《暮行于野》叶嘉

31、逛街其事

　　时代大厦是这座城市中时尚的聚集地，豪华至极。大厦里面装饰得金碧辉煌，巨大的水晶灯，丝绒的沙发，每个橱窗里都展示着各种奢侈的品牌商品。

　　走在其中的人们往往会高昂着头，眼角带着不屑一顾。人的虚荣心经常需要一些外在的东西来支撑，例如名牌，例如这高楼大厦塑造的一片天地。
　　很多人为了追求繁华为了成为所谓的精英，奋斗终生。可是那些闪耀得令人睁不开眼的高贵繁华真的值得吗？
　　蒋绥自认并非清高的人，平素好逸恶劳，也喜欢享受物质生活，但是还没有到迷恋的程度。曾经也许也曾有过这种被人们灌输的想法，试图努力地去学习工作，成为社会精英，成为这城市中高层的人，拥有财富和地位。
　　现在的高等教育不就是在宣传这个理念吗？好的工作，好的地位，一切都是为了成为人上人。
　　蒋绥的思想彻底发生转变大概是在和孟羡徵分开之后，那时候忽然觉得意兴阑珊，从旁边的角度看着别人费尽心思去追逐繁华，才突然对那些虚假的东西缺乏了兴致。

　　孟羡徵为了繁华，可以放弃爱情。他穷其力量不择手段去追求的，如今瞧来不过是那浮华得可笑的东西。是不是都要经历一些劫难，才能学会放弃不该执着的东西？
　　蒋绥想到这里，觉得自己实在是想多了，不由自嘲地笑了笑。这世上哪有那么多道理可言，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思想这种东西，是用来增添痛苦的东西。若想过得舒心，最好奉行少想多做。

　　暮延坐在蒋绥的身边，视线从暮月那边移到蒋绥的脸上，口气很随意：“蒋绥，你不喜欢逛街？”他的口气只是普通的疑问句，并没有诧异或者其他的语气在其中。
　　蒋绥抬头看向正在店铺中逛得兴致正高的暮月，笑道：“我平时也会四处逛逛。只是今天实在敌不过暮月的这种疯狂兴致，毕竟好体力才是逛街的根本嘛。”

　　“她也只敢在你面前得寸进尺，因为只有你会依着她。”暮延说道：“你不用事事迁就暮月，如果不乐意，直接拒绝她。”
　　蒋绥微微笑了笑：“也不是您所说的迁就，暮月敲上去是那种很容易快乐的人，看着她这么兴奋，让人心甘情愿地纵容她。毕竟能这么单纯地快乐也是幸福，很多人穷其一生也没有这么快乐的时刻。”
　　暮延沉默了几秒，说道：“是不是你从来没有这么快乐过？”
　　蒋绥愣在那里，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坦白地说道：“我不知道......我平时也有快乐的时刻。只是人都是有贪念的，求而不得自然会增添烦恼，如果能够不时告诫自己的话，人还是很容易快乐的。”
　　暮延点点头，没有说话，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蒋绥看向暮延，察觉到暮延一直都是冷静淡定的样子，对于时代大厦中流光溢彩的繁华视而不见。本以为是不同物种的缘故，但是想想夏榕和暮月，觉得是人或者不是人都不是关键因素。
　　人们在进入繁华地带，很容易有几种反应——羡慕嫉妒，亦或者自卑自怨。可是暮延却一直都是淡然不惊，不动声色，谁能想象到他其实是从大山中出来的呢？
　　这个男人有着足够的自信或者说是自傲吧！就算他只是个人类，也是不容小觑的......当然，这也意味着是不能招惹的......

　　蒋绥在心底叹了口气，看向暮月，她在那边已经选定了十多件衣服，正在挑选下一件。蒋绥半开玩笑地说道：“校长，学校的财政状况怎么样？瞧您这不骄不躁的，是不是已经做好挥霍一次的准备？”
　　“不是。”暮延明白她是在开玩笑，答道：“学校里不缺钱，但是并不经常有金钱交易，所以并都没有存心存钱。”

　　“可是这里的东西非常贵，并不像暮月平时买的那些东西，您知道吗？”蒋绥试探着问：“看暮月这架势似乎是想打包这个店铺呢......”
　　“我知道。”暮延听了淡淡地笑了一声：“看归看，决定付钱的却是我。暮月的爱好是个无底洞，所以适可而止。”
　　“......”蒋绥无语的闭嘴了。好吧，校长的淡定不是因为财大气粗，而是因为他早就做好准备，超过接受能力的他会无视。
　　暮月就是纸老虎啊......

　　“蒋绥，蒋绥！”那边正在看衣服的暮月转身瞧见她参谋不见了，四下看了一眼瞄准蒋绥，热络地挥手：“蒋绥，你过来帮我看看这些衣服怎么样？”
　　蒋绥朝她笑着挥挥手，回头瞧着暮延，笑问道：“校长，您是在这里等着还是一起过去？”让他陪同逛到现在，也算是难为他了。
　　还记得孟羡徵当年也只是陪她逛过几次，就再也懒得出门了。大部分的男性似乎都对逛街有种惧怕的心理，曾经蒋绥体会不了，但是陪着暮月逛了半天之后，她已经能够深深地理解广大男性同胞。

　　暮延却始终没有显露出半分不耐的神色，他只是站起身来，平静地说道：“一起吧，没有我在旁边，她会耗到天黑。”
　　蒋绥笑了笑。

　　暮月正从一堆喜欢的衣服中挑挑拣拣，可能是暮月穿着和态度太像一位富家小姐，要不就是店员期待太高，几个店员都没有表现出一丝不耐，很是殷勤地给着参考意见。
　　暮月换上一套嫩黄的呢子大衣，在镜子面前欢快地转了一圈，问蒋绥：“怎么样？好看吗？”
　　蒋绥点头：“很好看......嗯，像......”
　　“像什么？”暮月问。
　　“......卷心菜。”蒋绥说。

　　站在旁边的店员一瞬间脸色精彩万分，很快就反应过来应该试图挽回：“不是的，小姐，这个是今年的最新款......”
　　“卷心菜？那挺好看的。”暮月却是无知无觉，不减喜悦地说道。
　　“......”蒋绥无语，她忘记了，暮月的思维不同于人类的思维。

　　大概是因为暮延在旁边的缘故，暮月试穿衣服的速度很快。蒋绥站在一边，心中在想若是暮月知道她最终是不可能获得这些衣服的时候，会是多麽沮丧失望啊！

　　出乎意料的是，暮月试完所有的衣服之后，竟然没有要求购买，而是乖乖地放下让店员全部放回去。
　　蒋绥真想掩面离去，因为实在是不忍再去看店员那失望到震惊的表情。暮月却好似根本没意识到这一点，笑嘻嘻地说：“走吧，我们换个地方去玩。”
　　去玩......
　　玩......
　　要不要说得这么直白啊，原来她一直只是在玩......几个店员的脸色已经没有了表情，呆呆地把衣服挂回原处。

　　蒋绥注意到暮月留恋的眼神，心中叹道暮月其实挺懂事，并不会因为喜欢就要霸占一切。
　　“其实你可以选择一件最喜欢的衣服，校长会同意的。”蒋绥拍拍暮月安慰道。
　　暮月沮丧地看向蒋绥：“我昨天就和你说了呀，我都知道了。”她好歹也看得懂价格，那些衣服后面的一串零，能够让学校雪上加霜。
　　蒋绥愣了一愣，猛然想起昨天暮月说的话——校长下山是因为学校缺钱。这真是一个美好的误会呢！蒋绥忍住笑，也没打算解开误会。

　　“知道什么？”暮延瞥了暮月一眼，并不清楚她心中的纠结。他虽然没准备花大手笔，但是一两件衣服还是可以花费的，于是就说道：“算是犒劳你，选择一件喜欢的吧。”
　　暮月留恋地看了几眼被挂回原处的衣服，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不用啦，我们走吧。”
　　蒋绥站在一边，手插在口袋，意味深长地笑着。
　　暮延似乎也没想到暮月竟然会转性，他微眯着眼，瞧着暮月。
　　暮月瞥开眼，讪讪地笑：“我们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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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时代大厦，暮月很快就被旁边小巷子中传出来的香味吸引住了。那是这个城市的美食一条街，有各种小吃的摊位。
　　当得知这里食物价格便宜而且食物的生熟度能够选择的时候，暮月兴奋地窜了进去。
　　蒋绥跟在身后本欲给暮月付账，被暮延阻止了。于是蒋绥干脆买了几串烤鸡翅站在巷子口边吃边等暮月和暮延。
　　正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的时候，忽然有人冲了过来，一把拽住蒋绥。蒋绥转头看去，抓住她的男人穿着合身的银灰色西服，脸色不虞。
　　蒋绥微微诧异，不过看看这种场合还是温和地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
　　孟羡徵？！他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虽然孟羡徵家境不好，曾经也和她出入这种巷子，可是如今他的身份已不同往日，吃饭也不屑于选择这种地方。
　　“我在时代大厦撞见你，然后找到这里。”孟羡徵似乎瞧出了她的想法，冷笑道。

作者有话说

　　又更了，有夸奖瓦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