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行于野》叶嘉

27、精怪兄妹

　　校长竟然知道凯萨酒店的存在？
　　蒋绥来不及多想，从床上跳下来拿起围巾赶紧冲出家门，还没靠近凯萨酒店就一眼看见了站在酒店门口的两人。
　　男人穿着黑色大衣冷漠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面上没有丝毫表情，明明低调地站在那里却能够让人一眼感觉出来他的存在，也许是因为他的气息与人类世界的不协调，也许......只是因为在穿着羽绒服的人类中他的大衣比较单薄......
　　在他的不远处站着一个满脸好奇雀跃的俏丽女孩，她穿着橘黄色的呢子大衣，饶有兴趣地瞪着凯萨酒店门口的工艺品。

　　凯萨酒店是个五星级大酒店，装饰得富丽堂皇，它的门前左右各摆着一个游龙戏珠的大型工艺品。这个工艺品很是气派，足有一米五的高度，游龙是用泰山原石雕刻而成，珠子则是一个硕大的水晶球，最奇妙的是水晶球中还有一个栩栩如生的小龙，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暮月似乎觉得很有趣，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水晶球中闪着光芒的小龙。

　　蒋绥笑了笑，朝两人走过去。刚迈出几步，暮延的视线就透过人群敏锐地落在蒋绥身上，眸色微动，他已经发觉到了她的存在。

　　“校长，暮月。”蒋绥快步走了过去，微微笑着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暮延对于这个问题似乎难以回答，他移开看着蒋绥的视线，转头冷冽地瞧了暮月一眼。

　　暮月赶紧收回正不安分地抚摸着工艺品的爪子，俏生生地笑道：“哎呀，我们出来玩玩啊，过年嘛，你们要过年，我们也想出来看看嘛......哈哈......”

　　蒋绥笑笑，心中默默地猜测着他们的真实来意，难道是为了夏榕的事情？可是她没有告诉夏榕事实吧？
　　“有没有打扰你？”暮延说道。
　　“没有，没有。”蒋绥忙笑道：“这不是假期嘛，我带你们去我家吧！”

　　暮月趴在雕塑上，忽然转头满脸渴望地问蒋绥：“小蒋，这个小龙我可以带走吗？”

　　蒋绥微微一怔，这个工艺品是凯萨酒店的标志性工艺品，价值不菲，而且有防盗感应系统。她笑道：“这小龙是镶嵌在水晶球里面的，你虽然能看得很清晰，但是其实拿不到的。而且......”

　　随着清脆的一声，暮月将手伸进水晶球中拿出那个小龙，兴奋地说：“我拿到了。”
　　“而且，这是属于酒店的......”这句话蒋绥默默地吞进肚子中，她汗颜地看着足球大小的水晶球背面出现一个拳头大的洞，一时无话可说。
　　暮月的手难道是金刚钻做成的？！就算是金刚钻也无法钻出这么整齐的一个洞吧？
　　还有，这个工艺品价值不菲，如今被她们损坏，这个赔偿怎么计算来着.......

　　“我们赶紧走吧。”蒋绥小心地看了一眼酒店门口的门童，满心内疚地拽着暮月离开犯案现场。
　　走在回家的路上，蒋绥忧郁地思考着一个问题——酒店门口不知道会不会有摄像头。
　　暮月丝毫没有意识到她身边友人满心的愧疚，只是兴奋地望着四面的人：“哎呀！这么多人类啊，那个人的头发是红色的，卷卷的看起来很有趣啊......”
　　走在她身边的人都以怪异的眼光看着她，有人嘀咕骂道：“神经病！”

　　蒋绥从思绪中清醒过来，她伸手挽住暮月，温和地说道：“亲，不要迷恋人类。”
　　暮月迷惑不解地转头看着她：“为什么？”

　　蒋绥望着暮月洁白无暇的皮肤，想了想说道：“因为......人类没有你们长得漂亮。”
　　“可是人类很香啊。”暮月反驳着。
　　“肉香？”蒋绥开玩笑地问道。
　　“是啊！”暮月赞同地回答。
　　“......”蒋绥淡定地从包中将前几天哄夏榕的鱼干拿出来递给暮月。

　　“这是什么？”暮月伸手接过来，好奇地问。
　　“磨牙用的。”
　　暮月仔细看了一眼也就认出来了：“零食！小鱼干！”她虽然没有去过人类的世界，但是经常让校长帮她稍带东西，所以还不至于太过无知。

　　有了食物来打发时间，暮月终于安静下来，三人一路顺利地走到了蒋绥的家门口。
　　蒋绥掏出钥匙打开门，暮月往里探头看去忽然啊地叫了一声。
　　“这就是人类的房间啊！”暮月从门口窜了进去，两眼发亮地从窗户摸到了衣柜：“啧啧，这就是人类的地方，哎哟，这就是家具啊！”
　　……
　　“你房间里的难道不是家具？”蒋绥汗颜道。
　　暮月顿住手，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撇撇嘴说道：“不一样啊！那些家具都是校长自己做的，而且这是我第一次到人类的家中呢。”

　　暮延沉默地跟在两人身后进屋四下打量了一眼，忽然开口说道：“你不同父母住在一起吗？”
　　蒋绥微微一怔，然后明白过来校长是在和她说话，于是解释道：“我爸妈在国外。”
　　“国外？”暮月敏锐地听到这一个词，便插嘴问道。

　　蒋绥想了想，尽量浅显地解释道：“国外就是中国之外的国家，额，你知道什么是中国吗？就是我们现在这个地方，就像山林中......”

　　暮延安静地看着她，开口打断了她的解释：“蒋绥，我知道这里是中国。”
　　“......”原来妖怪也是懂得爱国的！

　　“蒋绥，不用惊讶，校长虽然不了解人类，但是他在这里有个酒吧，几十年前也出来过几次。”暮月凑了过来，放低声音说道：“可惜,他不带我去。”
　　“那里面太混杂，不适合你。”暮延淡漠地说道，瞧出蒋绥的不解便解释道：“当时，山上的同类出来了，于是我就开了个酒吧当做他们的落脚点。”
　　酒吧？！蒋绥颇为好奇地想着校长的酒吧里面会是什么样子，人妖混杂的酒吧......
　　似乎很惊悚啊！

　　“对了，你们吃饭了吗？”蒋绥泡了两杯热茶放到桌子上，关切地问道。
　　暮延点点头，忽然神色一凝，呵斥道：“暮月，老实点。”
　　暮月满脸不乐意地将刚放进口袋的面膜膏又放回原处。
　　“......”蒋绥汗颜地看着这一对兄妹，半晌才想到了合适的话语：“没关系的，暮月，你喜欢就拿去吧。”不过，暮月似乎也用不着。

　　暮月顿时高兴地探出手，还没有接触到面膜膏的时候，暮延眼睛一横，眼光冷冽，暮月立马又将手缩回来，讪讪地笑道：“不用了。”
　　暮延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暮月站在他身边毕恭毕敬，乖顺无比。

　　蒋绥沉思——这个场景好眼熟啊，好像是......电视中□□老大与□□老大背后的跑腿相处的场面......
　　暮延忽然抬眼看着蒋绥，问道：“夏榕来过这里？”
　　蒋绥微微一愣，然后点点头：“是啊，才离开两三天呢，他还好吧？”

　　暮延微微皱起眉头：“他不在山中。”
　　蒋绥从他的话中察觉出一丝不对劲，便问道：“他怎么了？难道他没有回去？”

　　“没有。”暮延沉声说道，他一直没有感觉到夏榕的气息，还以为他沉睡了，现在想想他应该从一开始就不在山中。
　　“那么他......”
　　“他已经到了沉睡的日子。”暮延简略地说道：“他的情况看起来很不妙。”

　　蒋绥想起那些日子夏榕苍白的神色，顿时了悟，她忙说道：“那没有去沉眠会怎么样？”
　　“意识全散。”暮延说道：“他年岁不小，本来不会遇到这样的情况，但是他曾经被雷劈过，魂魄不稳，每年都需要沉眠一段时间......如果一直没有回到本体，那么他的意识消散之后，很难再人化。”

　　蒋绥微微怔住，虽然不太懂，但是她也明白后果很严重。
　　暮延看了她一眼，似乎明白她的想法便说道：“是他自作自受。”
　　这算是在宽慰她吧......蒋绥勉强笑了笑说道：“那怎么才能找到他？”

　　“不急。”暮延神色微柔，他站起身来深深地望着蒋绥，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我出去一趟，这件事情你不用担心。”
　　暮延离开之后，蒋绥转头瞧见暮月正在研究她家的灶台，便走过去问道：“暮月，我们是不是应该去找找夏榕？”
　　暮月抬起头，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校长已经去找了，我们干嘛还要去？”
　　蒋绥的心莫名地安稳下来，是啊，有校长出马，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那个是用拧的。”蒋绥走了过去，帮暮月打开橙汁的瓶盖：“对了，校长的酒吧在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暮月解释道：“夏榕去城市读书之后，很多山中的同类也出去了，校长干脆就在城市中开了个酒吧，当做大家的落脚点，有什么事情也能相互照应。”
　　蒋绥明白过来，她笑道：“你们一直都恪守人类世界的规矩吧？我还以为你们在城市中会无所不能随心所欲呢！只是，为什么平时没听你们提起过酒吧的事情？”

　　“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情吧，反正校长已经很久没有回酒吧了，甚至除了买些东西，平时都不会出来的。”暮月漫不经心地说道：“这次是个例外。”

　　“这么说来夏榕的情况一定非常糟糕了？”蒋绥担忧地问。
　　“夏榕？”暮月诧异地望着蒋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