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行于野》叶嘉

23、除夕日子

　　杨鹿这人没心没肺，蒋绥也没有介意，她昏昏沉沉睡过去之后，便意味着在杨鹿家的生活正式开始了。
　　杨家虽算不上豪门，但是也算家境富裕，他们住在一栋小别墅中，周围环境非常清静。杨爸爸的工作需要经常出海，平时难得回家几次，只有每年过年时候才能回来待半个月。而杨妈妈出身良好，说话温柔和气，对蒋绥关爱却又不会露出一丝同情，所以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蒋绥过得最舒坦的日子。

　　热热闹闹地吃完年夜饭之后，蒋绥与杨鹿就带着烟花去了天台。看着烟花绚烂地夜色中绽放，杨鹿忽然收敛了嘻嘻哈哈的表情，说道：“蒋绥，你看又是新的一年了。”

　　蒋绥有些不适应杨鹿忽然的正经表情，她瞥了杨鹿一眼，微微笑道：“是啊，新的一年快到了，你也终于踏进二十五岁了。”虽然杨鹿平时表现得很幼齿，但是她的年纪比蒋绥还大三岁，这一直是杨鹿最郁闷的事情。

　　杨鹿难得地没有反唇相讥，而是笑嘻嘻地说道：“我们都长了一岁，所以你还是向前看吧，你也已经不是逃避的年纪了。”杨鹿的声音一如既往地不正经，只是脸上带着认真地表情。蒋绥微微怔住，然后就明白过来，这是杨鹿对她的建议。
　　杨鹿这个人看起来没心没肺糊里糊涂，实际上比谁都看得清楚。她们同学期间，人们都以为杨鹿受她照顾很多，只有她自己才明白是她靠着杨鹿的鼓励。杨鹿这个人，杨鹿这个人，坚韧到没有什么能够打败她，她的无畏无惧让身边的人都能感染到一丝勇气。

　　“刚开始去山区的确带着逃避的心思，我当时想着远离人群换个环境也许就会忘记他，就能让自己更好受一点，毕竟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啊，哪里能那么快忘记......”蒋绥轻声说道：“去了山中，每天踏踏实实地过着日子，看着自己吃的东西如何从土地中长出来，每天看着大自然的风景，没有电脑没有电视没有电话，虽然少了很多娱乐，但是感觉活得很实在......那里简单的日子真的让我忘记了现实中复杂的心思复杂的人。”

　　杨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一副沉思的模样。
　　蒋绥瞧了她一眼，忍不住问道：“你那一副便秘的表情究竟想说明什么？”
　　“我的确有点便秘。”杨鹿皱着眉头说道。
　　......
　　蒋绥看了看她的脸色，然后认真地建议：“请不要随地大小便。”

　　“便秘是一段时间的状态，不是一个动词。”杨鹿展颜笑了笑，从口袋中掏出一包干培辣子鸡丁往嘴里塞。
　　“好吧。便秘的小朋友，少吃一点辛辣食品。”蒋绥伸手从她手中抓了一些辣子鸡丁。
　　“只是开个玩笑，我没有进入便秘状态。”杨鹿依然往嘴里塞着花生：“其实我刚才在想的事情是山中的确是个好地方。”
　　“那里的人也很好，他们都非常的真诚。”蒋绥想起了暮野小学里面的同事，他们对她颇有照顾，而且他们心思简单，从来不会有人类世界的勾心斗角，她根本不需要担心人际关系。
　　校长瞧起来很冷峻，但是为人却非常好；暮月瞧起来很彪悍，内心却分外地渴望温暖，所以总是喜欢凑热闹；夏榕偶尔有点小聪明，但是更多时候还是心思单纯。
　　唯一的例外大概就是佘青吧，她妖媚刻薄，瞧不起人类，对于别人的生死是真正的漠视......

　　杨鹿不知道蒋绥心中所想，她真诚地点头赞同：“是啊，我相信他们是好人，瞧瞧你带回来的山货就知道了。”
　　“你的眼中只有食物。”蒋绥裹紧外套，笑了起来。

　　“鹿鹿，蒋绥，下来守岁了。”杨爸爸在楼下叫道。
　　“马上就下来。”蒋绥扬声答道，然后站起身来把穿着圆滚滚的杨鹿拉起来：“好了，走吧。”
　　“啊，我讨厌守岁。”杨鹿嘟哝道：“还不如去和津津去游乐园呢。”

　　杨家有个传统就在除夕夜一家人都应该待在客厅守岁，不到十二点不能独立离开。杨妈妈拒绝了杨鹿想回屋打游戏的要求，然后发给她与蒋绥一人一份压岁钱。
　　两人接过之后，杨妈妈又从口袋中拿出个红包递给蒋绥：“这个你拿着，那些山货可不便宜，你刚工作哪里能收你的东西。”
　　这个红包非常的厚，里面起码放着七八千块钱，蒋绥忙笑道：杨妈妈，我已经告诉您了啊，那些山货都是校长送我的，我根本就没有花钱。”
　　“傻孩子，可不能这么算。”杨妈妈笑道：“学校给你的福利也是你的工资，你的心意到了就行了，这钱你就收下吧。”
　　“蒋绥，你就收下吧。”杨鹿抱着苹果一边啃着一边在看春节晚会，听到这边的话便转过头来笑嘻嘻地说道：“你已经大了，身边多带点钱总好些。”

　　杨妈妈赞同地说道：“鹿鹿这次倒是说得没错，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身上没有点钱肯定不方便，就当是杨妈妈与杨爸爸的一点心意。”
　　杨鹿窜到杨妈妈身边，笑嘻嘻地抱着她：“妈妈，你也认为我说得对吧，哈哈，那是不是也多给我点钱啊！”
　　杨妈妈和蔼地笑了笑：“等你学会不买乱七八糟的东西时候再说吧。”
　　杨鹿悻悻地回到沙发。
　　“蒋绥，收下吧，跟你杨妈妈别这么见外。”杨妈妈笑着把红包塞到蒋绥手中。

　　“是啊，收下吧。”杨鹿坐在沙发上不解地劝道：“干嘛不收啊，我爸我妈又不缺这点钱，虽然他们对我挺小气的，但是我家的确挺有钱啊！”
　　“杨鹿！”蒋绥瞪了她一眼，杨家平时对她够好了，再收下这些钱她会更加觉得亏欠他们。

　　最终还是收下了钱，蒋绥回到沙发小声说道：“你毛病啊，这让我怎么还！“

　　“还个屁啊！有钱不用你白痴啊！”杨鹿白了她一眼，拿过她手中的红包从里面抽了五张飞快地塞进自己口袋，然后还给蒋绥：“有钱大家一起分享嘛，呵呵，你不收红包我哪里能分到一杯羹呢......”
　　“......”蒋绥无语。

　　这几天，蒋绥除了给导师拜年之外，剩下时间都在杨家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米虫生活。
　　正月初六这一天，杨鹿再次没义气地丢下蒋绥溜出门去和张津约会，没过一会儿，杨爸爸也出门访友去了，于是家中只剩下了蒋绥与杨妈妈。

　　两人坐在阳台上喝茶，阳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带着暖意。杨妈妈向来比较疼蒋绥，所以两人感情挺好，平时相处也比较随意。

　　杨妈妈喝着茶，聊了几句闲话之后就问道：“蒋绥，那个张津究竟怎么样？”
　　蒋绥微微愣住，原来杨妈妈早就知道那个人啊。她也不清楚杨妈妈究竟知道多少，于是笑了笑说道：“他是个工程师，人非常老实，关键对杨鹿是百依百顺。”

　　杨妈妈点点头，叹了口气：“老实就好，也只有老实人才受得了鹿鹿。你也不用担心，我没反对他们，鹿鹿这个脾气也不是一般人家能受得了的。”
　　“杨妈妈，您放心吧！他们两个人好了两三年，我瞧着不错。”蒋绥笑道：“其实杨鹿性格也挺好，张津喜欢她也是正常。”

　　“你就别替她说好话了，她啊，瞧瞧她的人际关系就知道了，这些年也只有你和她真心交好。哦，还有个文文，似乎也是你们高中同学吧，不过我不喜欢那孩子，瞧着就知道不真诚。”杨妈妈无奈地说道，对于杨鹿的性子她自然是清楚的。

　　“杨鹿这个人挺好的。”蒋绥笑道：“平时瞧着没心没肺，但是到了关键时刻她是最信得过的人。”
　　“也只有你能看得透她。不说那皮孩子了。”杨妈妈笑了一声，慈爱地说道：“蒋绥啊，你年纪也不小了，有没有对象？”
　　蒋绥摇摇头。
　　“你现在工作的地方太偏僻了，平时也遇不到合适的人吧，这倒是有点麻烦......”杨妈妈轻蹙眉头想了想，说道：“我给你安排相亲吧？”

　　蒋绥干笑，没想到杨妈妈会有这种想法：“这个......不急。”
　　杨妈妈责备地看了蒋绥一眼，说道：“你们总是不为自己打算打算，女孩子就应该趁早准备，这时候还能从容地去选择合适的，等到年纪大了，到时候可就会着急了。”

　　“我前几年就带着杨鹿去认识男孩子，可惜没成。”杨妈妈继续说道：“相亲只是一种认识方式，并不是掉价的事情。”
　　“您说得没错。”蒋绥无奈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