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行于野》叶嘉

12、山货其事

　　刚开始蒋绥还不明白他们究竟是怎么回事，听到这里也明白暮延在因为自己遇袭的事情怪罪于田咏，便笑了笑打圆场说：“校长，您不要责怪田咏。那件事情本来就是我莽撞了，您多次提醒不能进入西山，我却没听您的话私自闯入它们的地盘。再说了，我也没有受伤，只是不小心蹭出点血而已。”
　　暮延听到这话冷哼一声：“他们的地盘？他们想吞下这块地还得掂量着自己有没有那个能耐。你不用替他说话，这山里的规矩它们应该明白得很。”

　　田咏听到这话是冷汗直出，是的，他们的确是违背了山里的规矩......

　　蒋绥听到那霸气的话语，只是笑笑，并不想因为自己而造成麻烦：“这怪不得田咏，原是我说错了，校长您别生气，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吧。”

　　暮延因为蒋绥被伤到的事情很是生气，却没想到蒋绥竟然替田咏说话，骂她自然是不可能的。他拧起眉头，脸色愈加阴沉，却没有再说话。
　　身上的压制消失了，田咏松了一口气，夹在两人中间有些局促，想走又不敢。

　　暮延沉默了片刻，瞧着蒋绥忽然开口：“不要在校外和学生们相处，以后你要注意。”

　　蒋绥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有这样的规定，但还是好脾气地笑：“好的，我记住了。”

　　“嗯。”暮延神色稍缓：“一起去食堂吗？你早上没有去吃饭，我让涯伯熬了一些花生粥。”

　　虽然蒋绥从来没有说过这里的伙食不合她意，但是她明显瘦了一些。他抽空去山下看了看，也就知道了人类平日吃的东西是什么了。

　　蒋绥听到暮延的话心中很感激，但是她现在还想问问田咏山寨的事情，只能笑了笑说道：“我等下就过去，校长您先去吃饭吧。”
　　暮延看看蒋绥又看看田咏，然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这次是真的发怒了。

　　田咏接收到暮延冷冽的眼神，顿时脸色便白了几分，他心中更加忐忑不安，不知道怎么又招惹到这位校长，而招惹到暮延的后果是非常严重的。

　　“怎么回事？”待到校长离开，蒋绥有些不解地问：“这里既然是学校为什么不准外人进入呢？”
　　“大概是考虑到安全吧。”田咏解释道：“因为山里的猎食很正常，如果学校允许所有人进入的话，那些学生和教师就危险了。”
　　蒋绥瞧着田咏那敬畏的表情，好奇地问道：“校长是不是很厉害啊？你知道他究竟是什么吗？“

　　田咏却是有了畏惧的心理，自然不肯多说校长，朝蒋绥笑了笑，只是说道：“我也不太清楚。我和你说说山寨的事情吧！三个寨子中只有我当初待着的寨子比较近。”
　　“沿着梯田下去，翻过东边的那座大山，就能见着寨子，你可以拿些谷米或者钱财去换一些山里面的东西。。”田咏给她指了方向。

　　“他们会不会仇视外面人？”蒋绥有些担忧，好好的一个小伙子被母狼给拐走了，那山寨里面的人指不定恨死这里的人了。
　　田咏笑了笑，安慰道：“没事，山里人靠山吃山，都相信鬼神精怪之说，对这边都是充满了敬畏，所以你只管去。”
　　田咏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话：“只是，蒋老师你还是让校长或者其他老师陪你去比较好。”
　　“为什么？”

　　“深山中鬼魅众多，而且猛兽出没，虽然校长已经警告过这里的生物，但是总还是有些危险。”田咏善意地提醒道。
　　蒋绥只是笑笑谢过了他。
　　因为暮延的怒气，田咏也不敢在这里再呆，想想阿练正在等他更是归心似箭，他朝蒋绥告别一声便匆匆地离开了。

　　蒋绥打开袋子看见田咏送来的东西都是一些干果之类的食物，她将食物送回房间之后就去食堂了。
　　这时候已经是晌午了，夏榕在上课，暮月不见踪迹，所以食堂中只有暮延一个人......错了，他并不是人。
　　所以应该说食堂中现在并没有人类。
　　暮延正低着头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花生粥，能看得出来他其实很不喜欢吃这种素食。
　　想想也是，平日里他们早晨都是吃肉和干饭，对于这样的食物肯定吃不惯。

　　蒋绥坐到餐桌的一端，将花生粥放到桌子上，笑着招呼：“校长。”
　　暮延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然后低着头继续吃着饭，身上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

　　蒋绥觉得有些怪异，不知道暮延为了什么事情而生气，笑了笑说道：“校长，你既然不爱吃花生粥，就去吃些干饭吧，我瞧见那锅中煮了干饭。”
　　暮延的脸色阴沉似乎心情很不好，但是蒋绥问话了，他还是不忍心不回答：“试试总是好的。”日后如果和人类生活在一起，对于人类的食物肯定要有所了解。这些都是需要考虑的事情，就算不能适应人类的三餐，有所了解也是好的。

　　蒋绥不懂暮延在说什么，但也没有再问下去，事不过三，再问就惹人厌烦了。
　　况且现在校长似乎很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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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延在发怒，这是非常明显的事情。涯伯拎着一篮子肉进屋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他把蒋绥拉到一边，小声地问：“校长怎么在生气？”
　　可是蒋绥也不太清楚，她想着的是另外一件事情，于是便告诉涯伯：“我刚吃了饭，午饭肯定吃不下了，你煮饭的时候就不用顾着我了。”涯伯以及这里的人都很善良，瞧着她经常吃不下饭就千方百计地顾着她的胃口，可是她喜欢吃的东西他们又吃不下。

　　蒋绥觉得挺过意不去的，从小到大的经历让她非常不喜欢成为别人的麻烦。记得杨鹿曾经说过：“蒋绥，你瞧着很温和，和每个人都处得不错，其实你的心是冷的，你只希望在人群中固守着自己的小空间，没有人来打扰，最好别人也别来打扰你。”

　　蒋绥想了想颇为不以为然，但是有一点她无法否认——瞧见别人需要帮助，她会去帮忙，可是心里却非常平静，没有丝毫担忧焦急，因为她的心是冷的。
　　所以，蒋绥自认为她并不是好人，而她能做的也只是不要成为坏人而已。

　　这学期已经走到尾声，过几天就要期末考试了，可是杨鹿拜托的事情还没办好。红薯花生这类的东西都还好说，到时候在涯伯那里买一些就行了。
　　只是山中特产山货这些东西有些难办，杨鹿当时是在开玩笑，但是蒋绥却不能忽略了这一点，杨鹿的妈妈身体不好，蒋绥于情于理都应该带些山里的药材回去孝敬她，也不枉杨妈妈这么多年的照顾。
　　原本蒋绥是想找个人陪自己去的，但是有些说不出口，她害怕麻烦别人，害怕别人拒绝的表情和勉强随同时候那不悦的表情。
　　有求于人真的是一见令人心累的事情。
　　蒋绥微微叹了口气，现在暮延脸色不佳，暮月不知所踪，夏榕在上课，所以还是一个人去吧，反正田咏已经指明了方向，况且现在是大白天能有什么危险。

　　蒋绥拿了些钱放进包中，从衣架上面拿下大衣穿上就出去了。她沿着小路走下梯田，很快便进了山林。
　　山中多风光，这话说得没错。正是上午快转为中午的时候，明亮温暖的阳光洒在林间。
　　高大的树木，黄红相杂的树叶看起来像是一幅油画。林间跳跃的野鸡发觉了人类的到来，逃窜着钻进树丛。树木上一丛丛的树鸡蘑，还有不少的灵芝从树上探出了头。
　　山中虽然寒冷，但是溪水却并没有冻住，清澈地流过山间发出悦耳的声音。

　　蒋绥拿起手机拍了好几张照片才心满意足地继续走在小路上，渐渐地小路的痕迹浅了，不过是过了半个小时，蒋绥就再也分不出方向了。

　　随身带着的指南针停止在原地，没有丝毫动静，蒋绥不知道这是危险的预兆还是地质的缘故。她迟疑地停住了脚步，在她的前前后后都是一模一样铺满落叶的林地，都是一样萧瑟的树木，茂盛的灌木丛。
　　有风忽然吹起，树叶发出来的簌簌的声响，这样的声音却显得山林中安静得可怕危机四伏，这声音提醒着她这里只有她一个人。
　　蒋绥这才想起来，刚进山林的时候还有一些没有冬眠的小动物在四处窜着，这时候山林中却是一片安静，没有丝毫的活气。
　　她刚这么想着，在身后就传来什么东西掠过地面和树枝的声音，似乎还夹杂着其他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是隐隐约约的笑声。

　　蒋绥转头看去，耳边是什么东西从地上飞奔而过的声音，寒风忽然刮过树梢掩盖了那道声音，风冷冰冰在刮在她的脸上，刺骨的痛。
　　但是蒋绥却没有丝毫反应，她站在那里，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因为她刚才似乎看见了一双眼睛，人类的眼睛！
　　眼珠是棕黄色，泛着血丝，就那么冷冰冰地注视着她，闪着幽光。

　　那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不知道为何蒋绥竟然看清楚了那双眼睛，她瞪着那片树林攥紧了手中的匕首，只觉背后发寒。
　　若只是头狼，若只是条蛇，她可以去搏斗为自己夺取生机，可是在她周围的是莫名的东西，她甚至不知道那东西算不算是个活物。
　　时间似乎被人偷偷抽走了一般，四周慢慢地暗了，而算算时间现在不过是下午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