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朝暮之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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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自漫步在后花园中。
瑟瑟的寒风如刀般打落欲努力存活却无力抗争的枯叶、残花。
地划东风压白日，
初晨蝉嘘鸟住啼。
路尽道旁花悉落，
池鱼戏水不知寒。
山间流泉细无痕，
漠然颔首带愁殇。
人生尝得几杯醉，
只有梦里踏歌行。
这园中景物再美，到秋末或是冬初也照样败落，世间可有什么能永恒不衰？呵，当它能历久弥新时，恐怕早已失了那分存在的意义了。
繁华一场终是空，醉梦一生了无存。
“王驾到——”
随悠长的清音，云惜扬起一丝轻笑。
未几，先入眼的是泊王的两位贴身宫女，紧接着便是明黄的托地式王袍，上镶着与其相交辉映的亮黄宝石，光芒射眼，却夺了他原有的色彩。
白亦舟约莫二十岁，在艳丽的王袍之中略显苍白。
而后是一个粉衣少女，小小年纪，却亦是穿得华贵无比。
作为一名普通侍女，见此场景第一想到的便会是躲，越快越好。但又有那个普通丫鬟没事会跑来这等禁足之地呢？
云惜没有躲，也不会躲。明黄的侍女装在这初冬显然太过刺眼，待两位已经走近的贵族愣了片刻，那位粉衣一少女最先清醒：
这不是我相府的人吗？想罢猛然朝泊王跪下：“还请王治月嫣管教不到之罪。”
原来是梧大小姐啊那身华丽的装束再加上与白亦舟的关系令云惜早就猜出了她的身份。
“哟！白王殿下。”远处是一袭抹深蓝。
至近，这公子一件耀眼的墨蓝色长袍，一柄镶着紫晶的白玉折扇，如瀑的长发以一根银蓝色发带绑在脑后，身上隐约有一种特殊的味道，还是那么舒服却又透着不真实。而近看就与远处勃然不同了，他好像是整个后花园中恍然降临的神人，不，更准确的说像是……妖……妖魔自古就因修习的法术好看于常人，更异于仙！
果然来了，云惜嘴角微微勾起。
蓝衣公子并未看云惜一眼，而是径直走到白亦舟身边，没有任何礼节。
倒是白亦舟，好像受了什么打击溃似的却又满脸苦笑：“幸会。”
“泊王说笑了，何来的‘幸会’？”霄泽淡淡一笑，白亦舟面色反白一分。“此番可不就为了泊王您的选妃而且来。”
“承蒙世子关照。”一身王袍的泊王在区区一个世子面前竟无一丝王者风仪。
霄泽又是一笑，“哪里的话。暮歌擅入这御花园，还望泊王恕罪呢。”
“真是说笑了，世子有雅性来此陋园散步，何罪之有？”
“哦，”霄泽点点头，一脸的理所应当，“只是暮歌还需泊王应我一事，也请泊王见谅。”这目光直逼眼前一身龙袍的少年，令人不禁打战，也令白亦舟稍有缓合的面色又刹那间变得惨白。
“刷”地打开扇镶着点点紫晶的白玉折扇，霄泽依然从容道：“不知泊王可否将身边那个人给我。”虽是请求，却无丝毫的疑问语气，就如同已经定好的，不容改变。
原本看着霄泽正出神的梧月嫣顿时一惊，白亦舟也是语凝噫。
半晌梧月嫣定了神，咬咬牙：“月嫣去留自由吾王定度！”
云惜本不想透露身份任由着百里霄泽把她弄回去的，可梧月嫣这话一出立刻来了兴趣，也不计较什么身份：“嘻嘻，小美人，你的王这么长时间了还不回答便是不要你了呢，不如入我后宫？吃香的喝辣的都少不了你的！”
霎时，白亦舟和梧月嫣都又失神。
百里按捺着笑：“看来梧小姐是误会了，在下不过觉得让五妹在小姐处吃住有些过意不去，还请梧小姐让我领回舍妹。”其是他想戏弄一下白亦舟是真的，而把那个麻烦的女人弄出去只是顺便做的。
五妹？知九年前世人便知沄国五公主亦是涉国晞然公主即如今江湖上和百里霄泽并称“惜泽奇韵”的步云惜。其父乃当年涉国十一皇子，其母则是沄国宁秀公主。九年前两人双双归隐。于此同时，步晞然也放弃了两国公主之位且改名步云惜，从此涉身江湖，如今江湖之中已很少有人提及其姓，只称“云惜”。奇怪的是，在九年之前，从未有人听说，沄有一个唤作宁秀的公主、涉国有一个排名十一的皇子。
白亦舟打量着身边着侍女装的云惜，暗叹道：果然奇韵！即使是最普通的装束也掩盖不住的……
云惜并不比白亦舟矮上多少，不必抬头便也触上了白亦舟的目光。
很多年以后，步云惜，或许那时世人已不会这样唤她了，但她还清楚得记得，那一刻，那双眸中存在的不只是无力软弱，更有一种比天的欲望！
四目相对，谁都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谁说得出什么。
她的眸似附了层层雾气只有讥讽与嗤笑仍在朦胧中显得无比犀利直射人心！
双眸间皆是震撼。
“咳”霄泽轻咳一声过后见白亦舟与云惜仍没反应，不由眉头一皱“哼！”一声拉着沉思中的云惜走远了。
泊宫有闻名的“五阁一殿”。不必细说，那殿想来便是泊王每日上朝的重明殿，其名来源于泊国的护国神兽重明鸟。那五阁则是专门用以接待洛、涉、沄、汐、漓五国贵族或使臣的洛星阁、涉音阁、沄光阁、汐风阁、和漓雨阁。始建于赫连时代初期，也就是凌宵元年。由于泊国势力一向不敌他国，无奈被迫建此五阁。由于有各国少量士兵驻守，如今这闻名遐迩的五阁也成了泊王的一大忧虑。
已是初冬时节。风吹枝头残叶，吹散了一地哀思；花落阁前石阶，落满了无边沉寂。只有前方高阁闪着片片金光，那是一块镀了金的长匾，“沄光阁”三个潦草大字赫然印于匾额中央显得庄严、耀眼。阁门前两个丫鬟无声地立着，似乎融进了冬景之中，成为了它的一部分。
忽有一位蓝衣公子拉着（或说拽着更为恰当一些）一丫鬟打扮的女子踱向高阁，才打破了无边的肃杀。阁门前两个丫鬟见此，皆是一愣。她门并非不知世子今日要来，却是他今日竟着蓝色！忆昔日世子曾语云：“天下女子三千妩媚，只晞然一人风华，却已足矣！”、“唯有白、蓝、堇三色可与其相配。白乃出尘之色，王者所不宜；而江湖霄泽，与之齐名，嗜蓝色。吾且着紫色罢。”故世子衣袍多为紫色，只深浅不同。宫内常以明紫示人，在外则喜浅紫。虽有时披它色却未尝着蓝。
见云暮歌和步云惜走近两个丫鬟才看清世子身后那个亦是丫鬟打伴的女子忙断了杂思：“世子、公主。”
云惜见两人早恭候在此忙让她们免去所有礼节嘻笑道“云霞，三年不见你可高了不少诶！云华，你也比以前美多了，我现在可唤你云华美人了呢！”
云霞云华闻言含羞地相视一笑：“公主又说笑了，云霞（云华）之姿比起公主，实在不堪。还请世子、公主速速进阁，莫要着凉了。”两人随着云暮歌云惜步入沄光阁内。
入阁，云惜挑了厅事的主座毫不客气的坐下，而云暮歌也不反对只无奈一笑，云惜道：“云华，给我拿件衣裳。云霞，倒杯茶。”
“是。”云华云霞二人齐声道。
待二人离去，便闻有乐声传来，“哦？纯韵美人？”纯韵的歌声是云惜再熟悉不过的了。“难怪你这家伙方才一直不座，原来说是在后院藏着美人儿啊，如此美人何不与我一同分享呢？”云惜讪笑，“唔，不过你对美人的那份心思还是我再了解不过了，不拦你了，不过，可别让我的纯韵美人等急了哟。”
“不必。”云暮歌表情淡然。
“不必？你既然把她带出来便不可负她！”
“女人啊……”云暮歌蹙了蹙眉，“为我做一张琴吧。”
“为何？”云惜托腮。
“这么快就忘了？好吃懒做再加上这条,哎你果然和某种动物越来越像了！”云暮歌挑眉，“一个要求，你答应过的。”
“哦？不论是云暮歌还是百里霄泽，他们每走一步总是有目的的。这天下谁人不知沄世子藏琴百张有余，怎会在意一张新制之琴？何况我怎记得自己答应的只是那个玩世不恭的百里霄泽。”云惜讪笑着从身上摸出一条闪着银光的长鞭，没有一丝杂色，随手扔到他身边的桌上，“若你仍执意要我做琴，明日便可诏斫琴师前来。”
云暮歌未看一眼那鞭，那日他在凤枕楼中就已察觉，“既琴已无，要弦何用？况且……”
“公主！你的鞭……”此时端了茶进屋的云霞看到那鞭不由惊叫。这鞭先前并非由纯银的丝编成，鞭芯应有一簇极细的墨蚕丝，那颜色在鞭尾也是隐约可见的。听说那簇墨蚕丝对于公主好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这……怎会……
“况且这鞭芯，也就是那弦早已没有了。”云惜淡淡道：“你可是去到了那里……若是没有，则以你之能岂会这时才到此处？哎……分分合合分分……墨昭……赤暮……那两件天物终究是要归一的……散魂山确是一个好地方不是……”接过云霞递来的茶云惜嘴角缓缓上扬。
“非也，天物天物，归天之物，怎会安于这般深藏地下？殊不知这次的聚合又能否长久……”云暮歌也露出了淡淡的笑，“这世上除我，云暮歌之外便无人比你，步云惜或是步晞然更加熟识这墨朝赤暮了。仿制一琴于你必不是难事。朝暮琴……伏羲之琴，单弦，七尺二寸。三分相似即可，添四弦。”拍去衣上的尘土，云暮歌也择了副座坐下。
云惜起身，将外衣一抽，瞬时露出与霄泽袍子共色的浅蓝中衣，又迅速换上了云华拿来的衣裳，白衣、白裳，镶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浅紫花纹，“便让它们从此再也不要分开好了！”云惜拿过银鞭只一握，手中飞射出几道银光，在望地上，鞭已成数段。“无心之器，废了也罢。”
许久，两个丫鬟乱了手脚，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道：“公主……”
云惜这才感到那气氛或许吓坏了这两个小丫头，急忙换了语调：“云华、云霞，这阁内可有什么兵器？”
“禀公主，这阁乃栖息之地，虽有守卫，却无多余兵器。”云华见状答道。
站在一旁的云暮歌无奈，摇了摇手，“你们先退下吧。”待两丫鬟都离开了，才厉声，道：“侨南校尉何在？”
很快，一个着玄甲，执长戟的中年男子就快步入内，“末将在！”
“从此地到洛国最快须几日？”
“回禀世子，路途遥远，快马加鞭也需三日。”
“很好，”霄泽微笑，他显然对这个答案很满意，“沄光阁中可有宝马？”
“有快马十余匹。”侨南的声音虽然沉重却透着刚毅。
“我予你一月时间、宝马四匹、三人调遣，速去洛国打造一根上好的硬铝银鞭！”云暮歌命令的口气像极了无上的王者。
“侨南遵命！”中年男子说罢退出了内屋。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朝暮之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