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侠一枝梅/莫回首（离应）》红魅青冷

58、《绿妖姬》廿三

　　三人刚走出没几步，就见一名衙役急急朝他们跑来。来不及详细说明，离、柴二人便跟着来人去了总督衙门。站在原地的应无求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才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迈出步子，打算回逢春堂。
　　天空愈加昏暗，乌云密布，刮起阵阵风沙，路上的行人纷纷奔跑赶往家中，有一名汉子不小心撞上慢行的应无求，连连道歉，但应无求好像没有反应一般的毫不在意。汉子甚觉纳闷，对他看了又看几遍才跑开，跑了一段路又回头过来看，只见那人抬头望着黑沉沉的天一动不动。
　　“原来是个傻子。”嘀咕了一句，汉子继续跑动，这次再没有回头。
　　“轰……！！！”一声雷鸣，天地为之颤动。
　　良久，应无求才再次迈开步子，却转了方向，朝西……

　　一进总督衙门，离歌笑顿觉压抑。为了节约时间，在路上他已经向衙役了解了一些情况——
　　几名捕快暗查了宁府婢女宜兰的底细，她姓宋，本是个富裕人家的小姐，岂料好景不长，家道中落，被迫卖身，宁老爷见她长相清秀又识大体，就收留了她，又因她的年纪与宁宇相仿，两人很谈得来，于是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少爷的贴身婢女。
　　那年，她芳龄十五。
　　捕快见没什么可疑，正想照例找她当面询问几句，谁知她远远才见着人就面露惊恐地逃跑，捕快立刻明白到事有蹊跷，连忙快步追上去。宜兰一个弱质女流哪跑得过孔武有力的捕快？情急之下扭到脚跌倒，好巧不巧地撞在路边摆摊的器皿上，器皿落地破碎，一块碎片深深插进了腹部要害，血流不止。
　　捕快即刻将人带回找来大夫抢救也回天乏术，弥留之际，她执意要见姚倩玉。李主簿随即派人去请，奈何人刚到，朝廷那边就十万火急地来人将他请去了六部。
　　穿过大堂来到后院客房，离歌笑和柴胡直奔姚倩玉和宋宜兰谈话的地方，近在咫尺间忽闻一声凄厉的喊叫传出，是姚倩玉充满了绝望和悲愤的声音。
　　恰时，一道闪电划破长空，天际明暗交错，隆隆地雷声不断。
　　推门而入的霎那，两人的心不约而同地漏跳一拍，眼前的一切让他们始料未及。姚倩玉再不是昨晚离歌笑见到的楚楚可怜的样子，她全身上下沾满了喷溅的鲜血，面目狰狞，长发披散，宛如从修罗地狱来的鬼怪。鲜血顺着从被紧握在双手中的银钗滑落，滴滴印在裙摆，猩红刺目。再看躺在床上的宋宜兰已无气息，双目圆睁，胸口一大滩的血迹外渗，染红了床铺被褥，奇异的是，她淌血的嘴角残留着一抹笑容，名为得意。
　　此情此景，真真让人不寒而栗。
　　……“轰！！！”又一声电闪雷鸣，巨响无比。
　　姚倩玉朝他们望去，那双空洞的眼睛没有半分神采。艰难地挪动双脚，一步一步似是费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姑娘。”在经过两人身边的时候，柴胡忍不住叫了一声，无奈她置若罔闻，整个人像是丢了魂魄的躯壳，碰到门槛也不知道要抬脚，眼看就要绊倒，离歌笑本能地去拉，却在碰上对方身体的前一刻堪堪停住，眼睁睁看着姚倩玉重重摔下。
　　“老离！你咋不拉住？”柴胡大声责怪，与此同时，衙役弯腰去扶。
　　“且慢！”离歌笑阻止，引来柴胡和衙役不解的眼神，尽管如此，他们还是遵从地停止了动作，站立一旁。
　　姚倩玉趴在地上看着手上沾满的鲜血，看着它们顺着指尖滴在地上，仿若一朵朵新生的红莲，妖艳魅惑……突然间，笑了……直到很久以后，每当离歌笑回忆起，他都会有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只因那笑容里夹杂了太多的苦痛，谁说人只在高兴的时候才会笑？那他肯定没经历过最深的悲伤，痛到深处才知眼泪的奢侈。
　　笑，是唯一的宣泄。
　　“轰！！！”伴随着第三次的电闪雷鸣而下的是豆大的雨珠，酝酿已久的雨终于从天而降，冲走了滴落在地的朵朵红莲。
　　姚倩玉放声大笑，直到气竭，晕倒在地。一些水珠顺着她的眼角流下，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情之为物，到底为何？

　　此时，应无求来到西城门。
　　雨下得很大，他没有带纸伞或蓑衣，只能站在城墙脚下一处有瓦遮头的地方。这里正好是站立在城门下的守城侍卫的盲点，因而没有人注意到他。
　　仔细环顾四周，侍卫的人数确实如离歌笑建议的增加了，可也不过是从两个增到了六个，完全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凶手一旦来了，以她的武功，这些人必死无疑。
　　一时间，应无求有些庆幸自己来了，他的武功虽不至于绝顶，但也足以一拼！
　　他思考了很久，肯定凶手与散播之人是认识的，他这么快地散布消息就为引起恐慌，而引起恐慌的最佳方法就是在消息一经散布后就付诸行动，以此来证明它的准确可靠，所以今晚必会行动，这西城门正是最佳地点。就算不是凶手亲自前来，也会是散播之人派人乔装而来，不论是哪一方，搭个照面交下手铁定不吃亏，上算的话或许还能将人擒住！
　　这是应无求心底打的算盘，他相信他的推断不会有错。为此，他没有和离歌笑去总督衙门，也没有和离歌笑说明，直觉告诉他，离歌笑绝不会让他独自去冒险，干脆不说，省得麻烦，再者看衙役的焦急程度离歌笑是非去总督衙门不可，那他何苦多此一举，徒增对方烦恼？
　　应无求没有意识到这个想法是设身处地从离歌笑的角度出发的，纵然他不承认，也抹杀不掉离歌笑在他心里占有一席之地的事实！
　　雨越来越大，如瀑似帘，应无求的衣服被雨水拍湿，视线也受到了阻碍。
　　在一片单调的“哗哗”的雨声里蓦地响起优美的箫声，由远及近、由轻渐响……
　　人来了！
　　看不清周围，应无求静下心阖上眼仅凭双耳辨音，这是首美妙的曲乐，空灵婉转、清朗悠扬，使人心旷神怡，深深被吸引。有那么一会儿，应无求真想全身心去投入、去感受，放下所有顾虑与烦恼。
　　曲调转变，悲戚哀伤，丝丝缕缕从头顶侵入。
　　应无求猛然醒转，睁眼抬头，惊见一名身着绿衣的女子从天而降，停落在自己身前，两人的距离不过一手，他清楚地看到那是一名美丽的女子，即使她的脸上蒙着绿纱。
　　雨水无情地拍打在她身上，全身湿透，不远处一把绿色的纸伞倒在地上摇摇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