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近人情》草花小K

1、第一章

　　对于“绝昔”这个名字来说，只是决断过去，从新开始而已。

　　从一堆报告中抬起头来时，已经是午休时间了。我揉了揉酸涩肿胀的眼睛，伸个懒腰。肚子早就饿了，在那里唱和了很久。我站起身离开了办公室。路过墙上的相框时，扫了一眼相片中的人物，带上门出去了。
　　肚子叫嚣得越来越厉害，仅仅是打了一上午的报告而已，没想到体力却消耗得这么厉害。加快脚步往食堂走去，我低头推门而入，“唰”得一下，原本喧闹的食堂大厅一下子安静下来。
　　咀嚼声，说话声，餐盘的碰撞声……突然间都消失了！
　　好饿。
　　我皱皱眉头，去就近的窗口点餐。食堂大叔低头避开我的目光，拿勺子的手颤颤巍巍。我颇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直到我捧着餐盒在一边的位置上坐下时，食堂才开始慢慢恢复了热闹，我默默地咀嚼着，面无表情，甚至有点食而无味。
　　“就是他，就是他！”
　　“哎，什么什么？”
　　“哦，那不就是第三队的队长嘛！”
　　“三队好像就剩他一个了。”
　　“全军覆没？！真的？！”
　　“你没看两周前的报纸么？都上头条了！”
　　“混蛋！竟然抛下部下自己一个人逃走了！”
　　“听说是更残忍地眼睁睁地看着部下去送死呢！”
　　“啊？这么无情！到底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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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如此类的闲杂碎语飘入耳中。我嚼着嚼着，突然眉头一皱，目光冷冷地瞪了过去。这些声音都小了下去。
　　肚子好痛。我皱着眉头，看向卖饭菜给我的师傅。他对上我的视线，缓慢地举起双手，然后……凶狠地对我比了个中指！
　　自己就这么招人恨么？连食堂大叔都想要下毒害死我。

　　午饭过后，我回到了办公室。谁料门口已经有人在等了。对方的样子看上去有些局促，应该是新人。他看见我走过来之后，突然笑着对我招呼道：“绝昔，好久不见！”青年的短发干净、而且是纯黑色的。看起来20岁左右，穿着宽松的休闲装，笑起来很随和，很具亲和力。应该是小孩子都很喜欢的类型。
　　我再次把眉头拧成一团，搜索自己的记忆。我和他认识？没什么印象了。
　　“你是……？”迟疑着问出了口。
　　“我是聆陌，是司令掉我来第三队的。今天是来向队长报到的！”我的部下在上次的行动中全部牺牲，被司令和几位令者训斥了一顿，我也是前天才刚刚从禁闭室里放出来。造成这么大的损失，我本来已经很明白上面的意思，这几天已经开始打辞职报告，突然这种时候给第三队掉来新队员，还真是摸不清头脑。
　　不过，我去意已定。而且对于“聆陌”这个名字，我没什么印象。
　　气氛稍稍僵硬了一下，我打开门道：“先进来把！”我在椅子上坐下，看到他看了墙上的照片一会儿，才在我面前坐下。等我们彼此交换了通讯方式，我便示意他可以离开了，如果有需要的话会及时联系他的。
　　“这样就可以了？”他有些疑惑，犹豫着起身。
　　“怎么了？”我挑起半边的眉毛，一边在大脑内理清思路，一边开始打起剩余的报告来。
　　“难道……不用见见其他的队员吗？”
　　像是一下子被说到了痛处，我抬眼冷冷地看向他，眼神里带上了一点凶恶。他明显是吃了一惊，有些手足无措，看上去一脸无辜的样子，然后又慢慢地露出一个亲和的微笑来。应该不是故意的。
　　我瘪瘪嘴道：“能见的你都见了。现在第三队就你我两个人，不过我马上就会申请辞职，到时候我会向易人队长申请让你做队长。”
　　他无奈地笑道：“怎么能这么自说自话？目前我也只是准备在这里兼职而已。”再次仔细打量了对方一眼，但还是不记得和他有任何的交集。这种极具亲和力的气质应该很容易让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可我的大脑还是一片空白。
　　“不过，我会向易人队长打申请报告的。那么，先告辞了。”聆陌笑着离开了办公室。
　　我瞄了一眼手中写到一半的辞职信，微微松了口气。总算能够摆脱了吧！那样的回忆，真的让人感到不舒服。将一边的晨报拿过来看了一眼，发现是几周前的了。头版头条上用黑色鲜明的大字写着：“本国一艘油轮在公海沉没，原油大面积泄露，船上十五人全部遇难。”
　　“早过期了……”我喃喃道，将它扔进了垃圾桶。

　　将手上的事情都移交了以后，我向易人队长上交了辞职信。我们沉默了一会儿，彼此都没有说话。
　　“对不起，这几年给你添了很多麻烦。”我先开了口。
　　“你倒挺自觉。还知道给我添麻烦。”易人嗤笑了一声道，“虽然有点可惜，但我这里自然会放你走，只是不知道司令他们让不让你走。我会帮你呈上去的。”
　　“多谢。”我点点头，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出了大楼，我慢慢转进了一条狭窄的巷子里。这里是组织人员的宿舍所在，它躲在大楼的阴影之中。由于我住的宿舍楼层很低，所以采光不是很好。爬上陈旧的楼梯，就闻道一股浓郁的油漆味，随后我在自己的宿舍门口微微楞了一下。
　　原本已经锈迹斑斑的防盗门上不知被谁给泼了红油漆，十分触目惊心。我伸手去摸了摸，却发现这些油漆早已经干了。看来泼了有段时间了。我取出钥匙打开门，就走了进去。一边颇为烦恼地抓抓脑袋。
　　“虽然马上就要搬出去了，但还是找个时间清理一下吧……”我一边嘀咕着一边走进了厨房。现在连屋子里也充满了油漆刺鼻的味道。只能把窗户都打开，让新鲜空气进来。
　　在厨房烧了点面条简单地吃完晚饭以后，便早早地休息了。躺在温暖的被子里，大脑简单地梳理了一下明天的计划：要去办公室整理东西，并开始找新的工作。之后便合上双眼睡去了。

　　仪表盘上的指数都很正常，我走出船舱来到甲板。海风吹在脸上有些疼痛，我挨着少年坐在小艇的甲板上，伸长了双腿，小艇随着波浪起伏。海面上夜空一览无遗。没见过那么明媚的星空，无穷无极。
　　“队长，我也想和他们一样潜伏到船上去！比我们现在这样有趣多了。”任冉开了话匣子。
　　“你看上去太小，不适合。”
　　“切，队长你也很小吧。”
　　“所以我没去。”
　　少年自打没趣，只能耸耸肩，放弃了和我的争论，转过头去看着海面，转移了话题。
　　“我以前总是和爸爸出海钓鱼，夏天也会去潜水，不过像今天这样还是第一次。”身边的任冉兴奋地说着话。栗色的短发被海风吹得偏向一边。我能看到他眼睛里闪烁着的光芒。
　　“队长，如果你一直不说话的话会很闷，而且会很冷。”他的双眸平移过来，眼睛被海风吹得眯了起来，露出些许天真来。
　　僵硬的脸部肌肉动了动，我开口道：“等结束了，一道去潜水好了。”
　　“好啊好啊！”他高兴地拍手，补充道，“还可以在海边吃烧烤！难得队长你同意！队长啊……既然是你提的，那就算队长你请客好不好？”
　　我转过头去看了他一会儿。他微微缩了缩脖子，吐吐舌头道：“不同意就算了，我开玩笑的。”
　　“就算我请客。”我淡淡地回答道。
　　那个时候已经下了决心，拼死也要让他们回去。但没想到回来的只有自己。

　　早上醒来的时候头有些痛，看来这一觉睡得不是很安稳。我强迫自己从梦里清醒过来，并淡忘掉那个梦。
　　“小冉……”下意识地还是念出了那个名字，手慢慢握成拳头。
　　送奶工开奶箱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翻身下床，开始了一天的生活。坐在办公室里一边等着司令的回复，一边看着晨报中的招聘信息。现在适合我的工作还真是少。因为太过投入，都没有听见敲门的声音，等来人自行打开了办公室的门我才抬起头来，微微张了张嘴。
　　老爹的脸色很难看。他将一封信丢到我的面前，我低头看了看，发现那是我呈交的辞职信。他拧着双眉，道：“我们并不想看到你的逃避，我们需要的是你能承担起这个责任，所以我们派了聆陌过来。从现在起，他是第三队的队长，而你是副队长。司令让你们自己去找队员。”
　　思路一下子卡壳，我眨了眨眼睛。
　　“明白了么？”老爹不耐烦地问了一声。
　　“明白。”虽然我并不太清楚状况，但却条件反射般地回答了。
　　“明白了就给我做事。别看报纸了！”他一把抓过我放在办公桌上的晨报，粗暴地将它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然后潇洒地转身离去。
　　“是。”我起身回答。视线微微上移，看到了墙上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