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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失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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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街尾一家叫彼岸等你的咖啡馆里,贺懿深和张言慎点了杯咖啡,安静地坐着。
“回来了?她对股权转让的态度,你不奇怪吗?你不觉得这很可能是个陷阱?”张言慎喝了口咖啡,慢慢的问道。
“无所谓,随她高兴。”贺懿深淡淡的回道。
张言慎听到他这么说,便不可思议的低头浅笑“我算是明白了,什么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过去几年,你们两个因为这事可是斗得天昏地暗的,现在倒好一个两个都无所谓了!为什么?”
懿深低着头搅着咖啡,并不回话。
“还是说其实公司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负债累累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得先做好准备了。呵呵……”张言慎揶揄道,心里其实比谁都清楚他们公司现在的业绩蒸蒸日上。
一家人?多么可笑的字眼!他和她最多也就是彼此人生中最不愿有交集的过客。而她想要的家人想必早已寻觅好了,这么想着眼前便浮现出两个相互贴近的身影,眼里的厌恶和某些不易察觉的愤怒就更加的浓郁。
张言慎盯着他阴晴不定的表情,半响才叹息道:“无论怎样,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懿深对他点点头,抬起手招来侍者准备结账。
张言慎见他接完帐准备走人的样子,问道“去哪?”
“早死早超生。”懿深语气冷冽的复述着某人曾经说过的话。
言慎坐再位子上,看着已经走远的贺懿深,无奈的摇摇头。他总觉得艾尚爱其实并不会如懿深自己所认知的那样厌恶他,很多时候,他甚至会觉得她很……罢了,多想无益,婚姻这种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吧。
“贺先生,你回来了。太太回来以后,就一直在睡觉,到现在晚饭也没吃。”钱妈看到贺懿深回来,连忙接过他脱下的外衣。
“嗯。”贺懿深轻轻地点了下头,便直接走向楼梯。
钱妈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想喊住他说些什么,但想到先生和太太的感情一直都不太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转过身做自己的事去了。
贺懿深一步一步的走近,他侧耳倾听她的呼吸频率,确定她是在熟睡着。因为知道此刻的她没有意识,他忍不住又挪移上前,想靠她更近一些,直到她触手可及时,他才低下头用视线慢慢的锁住她。
她很安静的睡在床上,小脸侧向床外。这些年来他似乎都没有好好地看过她的样子,因为他们总是忙于彼此对峙,而无暇顾及其他。她一直是这么漂亮的吧!淡淡的峨眉,长长的眼睫,因为垂下而形成一弯美丽的阴影,顶翘的鼻子,色泽饱满的双唇……手指轻轻地划上她额上的伤口,眉头不自觉的蹙起,这么久了这伤怎么还不见好她到底是怎么照顾自己的?拨弄着覆在她伤口上的发丝,蓦地身子一僵,眼睛死死地瞪着她的头发。
为什么剪掉头发?为什么换掉发色?又是为谁而改变?那头及腰的波浪长卷发不是她的最爱嘛!脑海中立刻划过一张棱角分明的的脸,是因为他?因为那个男人喜欢?够了!贺懿深,不要再自取其辱了!这个女人永远不值得你期待!最后一次!这是他最后一次这么作践自己!
他退到窗边,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拿走压在文件上的物品,因为手指触摸到某些金属材质,使得他的眼光更加森冷。拿起协议书,他的眼光瞥向右下角,她,还没有签字。
“艾月影,你给我过来!说!王小越的鼻血是不是被你打的?”薛江平女士对于自己大女儿的顽劣感到无比的头疼,为此她一天都不知道得吼上多少回才算完。
“妈,不是我啦!我”艾月影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自己的老妈拿着条无法目测尺寸的粗壮藤条朝自己奔来。
这还得了,她哇的一声,拔腿狂奔。边跑边嚷:“老妈呀!是他先欺负月清的!我是出于爱护妹妹不得已才出的手呀!要不我一高中生才不屑和初中生打呢!要打也要找镇上的黄大头打啊,那才带劲呢!”这黄大头可是镇上的小霸王。
这不说还好,一说薛江平女士更是气的心血翻腾,追的更急。
于是该跑的继续跑,该追的继续追,该抱屈的继续抱屈,该咆哮的继续咆哮。一下子,院子里闹的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怎么回事?江平,你怎么又打孩子了?”艾山河一回来,迎接他的就是这场已开打半个小时有余的母女追击战。
“爸!爸!快救救我啊!我都解释了大半天,妈她老人家愣是不理会我!你看,我都被她追了半天了!”月影一看她老爸回来了,知道自己是有救了。
艾山河在听了月影的解释后,果然不负女儿的期望。在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一通晓以大义后,薛江平女士终于肯退让半步。调解的结果就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艾月影必须在她爷爷排位前跪足个三个小时。
月影跪在地上,转头看见刚踏进家门的月清,马上兴奋地朝她挤眉弄眼,深怕瘦小的月清也遭受到老妈的毒手。谁知,人家根本不领她情,小身板挺的直直的,径自往里屋走去。月影无所谓的耸耸肩,习惯了,反正月清对她总是爱理不理的嘛。
过了许久,月影感觉膝盖跪的都有点麻了,她回头看向客厅,发现爸妈和月清他们已经开始吃晚饭了。她撇撇嘴,老妈就是偏心,别说打了,就是骂,她老人家也舍不得月清。不过转念想想,月清从小身子就不好,又比自己乖那么多,老妈喜欢她也是应该的。哎,离三个小时还远着呢!希望老爸能与她心有灵犀一点,记得留点好吃的给她。
现在,趁老妈吃饭,她决定先眯一会儿。在意识即将消失之前,她督促自己就只眯一会儿。
朦朦胧胧间,她似乎看见了爷爷。她听见爷爷用着慈祥的声音对着自己说:“月影啊,不要因为谦让月清,就老是口是心非。爷爷怕日子久了,连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了。”爷爷说完这句话,就乐呵呵的对着她笑,她也对着爷爷傻笑。可是,慢慢的,她觉得周围的场景不断变化着,转头看向爷爷,他似乎变的越来越透明,像是快要消失了一样。她急了!忙喊道:“爷爷、爷爷……我知道了……你不要走,不要走……
懿深坐在窗边的椅子上,转过头冷冷的望着床上的女人。她似乎做了噩梦,双手在空中挥舞,像是要抓住什么,嘴里也一直呓语不断。他回过头,并不理会,只是径自望着窗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现在,他只想等她醒来,签字,然后结束。至于她,已与他无关。
爷爷,不要走。月影知道了,以后月影会诚实的面对自己,你不要走、不要走……月影慢慢的睁开眼睛,眼里早已蓄满泪水,手还在空中不断地挥舞着。过了一会儿,她放下手,舒了口气才慢慢的缓过神来。哎,是做梦呢!爷爷都去世好久了。肯定是她太想爷爷了,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嘛!不过她可还记得自己刚才在梦里答应过爷爷的事,看来以后她可不能再口是心非了,要不爷爷非得急的再次从地底下跑上来找她呢!呵呵。
不知道老爸有没有给她留点好吃的?都睡了个回笼觉了,三个小时应该到了吧。抬头,咦?这是哪里?我怎么在这?哇的一声,她从床上猛的跳了起来。
贺懿深看着她异常激动的动作,仍是面无表情,只是淡淡的说道:“醒了?醒了就签字吧!”
月影缓缓地转过头,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瞪着那个站在窗边说话的男人,嘴巴微微的张开。背着光,夕阳的余晖浅浅的映照出男人精瘦挺拔的身姿,直觉的,月影知道这肯定是个英俊非凡的男人。
贺懿深心里一瑟,她那是什么表情?自己出现在这就令她那么厌恶吗?“放心,等你签完字我就立刻离开。”说完环视了房间一眼,淡淡的讽刺道“显然,我和你的品味差异很大。如果可以,这里,一秒我也不想多呆。”
他是谁?他是在对自己说话吗?可是他看起来很讨厌自己的样子,为什么?她又是怎么来到在这里的?她感觉自己大脑一片混乱。
“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月影看着他走进自己,发现他果然是个英俊非凡、器宇轩昂的男人。
“艾尚爱,我没心情和你玩游戏!”懿深眼光不屑的回视着她。
听到他叫唤的名字,月影松了口气,“对不起,你认错人了。我叫艾月影,我怎么来到这里的?我并不认识这里。”她环顾四周的物品,很是困惑。这里明显比自己家里豪华太多,而且很多东西她并未见过。
“艾尚爱!我再说一次,不要和我玩游戏!”
月影看着眼前明显快失去耐心的男人,很是头疼。他似乎一直听不进自己所说的话。难道他口中所说的人和自己很像?
“这位先生,你真的认错人了。我叫艾月影,今年17岁,现在在景阳高中上二年级,我爸叫艾山河,我妈叫薛”她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那个已经失去耐心的男人怒吼道:“够了!艾尚爱!不要再给我耍花样!后悔那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了?”
“股份?”什么股份?艾月影一头雾水。
“哼!果然后悔了。因为多个男人要养?你只要把字签了,股份还是按照以前的约定。”贺懿深眼神鄙夷,语气讽刺。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说了,我叫艾月影!不是你说的那个女人!你到底有没有听懂我说的话?我并不认识你!”月影开始感到耐心渐失,声音便不自觉的加重起来。
懿深再也忍抑不住自己的怒气,他快速靠近她,一把拽住她的手,狠狠地把她拖到床下,“想玩什么??嗯?”看着狼狈的艾尚爱,他的眼神更加森冷。
月影觉得这个男人简直不可理喻!自己根本就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倔强的脾气和强悍的性格也被挑动起来,她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欺负的。于是她马上抬起自己还是自由的手一拳就想挥过去,可惜拳头半路被他硬生生的拦截了下来,她又抬起腿想横扫过去,下一秒她就被他一把压在床上。
从没和男人这么靠近过的她,心跳不可抑制的乱跳起来。他整个身子压着她,属于他的气息渐渐地笼罩着她。这么贴近看,他的五官更显俊逸。侧过头,无措的眼眸四处游走,她试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来平复自己失序的心跳。
“不要太贪心了!嗯?否则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毁掉水映月!我,早就没有耐心陪你耗了。大家都干脆点,就像你说的早死早超生。”懿深伏在她的耳边冷冽的说道。
“早死早超生?”她听到他森冷的语气,身子有些颤抖,但仍是有听没有懂,只能呆滞的重复着他的话尾。
“很好。既然我们已经达成共识,那么就把名字签了吧。”他感觉到她的颤抖,明白已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立刻就放开她的身子,站起来走到窗边,拿起文件又走回去交给她。现在,哪怕一秒,他也不想多等。
签字?签什么字?艾月影同学读到高二,虽然学习一般般,但常识还是有点的。这饭可以多吃,名字可不能乱签!
“你听不懂我的话吗?我都强调多少次了!我不认识你!签字?简直莫名奇妙!你不要以为我好骗,签字卖身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月影一边怒吼一边把手上的文件撕了个粉碎。
一瞬间,房间里寂静的可怕。月影抬起头,看见男人吃人的目光,她觉得就是被薛江平女士追着满大街喊打喊杀的时候,也没这么憋屈过!所以在瞥见男人似乎有所动作时,她反射性的冲上前去就准备和他开战。她可一直牢牢地记着课本里学过的两句话,一句是: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另有一句是:被动就要挨打!
原本准备退出房间的贺懿深,在看见那道迅猛冲向自己的身影时,大脑一片空白,那瞬间脑海里茫茫然的竟抓不住半分思绪。
这些年来,虽说他和艾尚爱从来没有其乐融融过,但也绝不至于动起手来,每当矛盾激化时他们挺多也就反唇相讥或者避不见面而已。
就那么一瞬间的茫然,懿深已被她压在身下,她揪着他的领子,毫不犹豫的,朝着他的左眼就是一拳。这一拳打得贺懿深头昏脑胀、眼睛昏花,但也打回了他的理智,下一秒,月影的身子就被他反制在身下。
原本准备喊太太吃饭的钱妈,在听见太太房里霹雳巴拉的像是重物被打碎的响声,期间还夹杂着一些听不太清楚的怒骂和咆哮,她一脸无措的站在门外,不敢进去,想退开又怕太太和先生出事。
这些年,太太和先生的关系虽然一直不太好,可他们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大打出手过啊!想起今天下午,太太回来以后特意嘱咐自己的一席话,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其实太太对先生并不是没有感情的吧。只是又想起那天打扫太太的房间时看到的文件,再加上眼前的情形,哎,只怕这家还是要散了吧!
良久,房间才恢复平静。
懿深仰躺在地毯上,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眼眶,倏地一声又收了回来,他侧过头怒瞪着趴在旁边的女人,然后慢慢地爬起来。打开房门时,他转过头,看着依旧趴在地上的女人,皱起眉心不耐地又向她走过去。须臾,只听到一句“该死!”,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响起又远去。
房间里又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