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的新娘》晗*翎

29、第 29 章 错误

　　“如果，我做了坏事，小米会原谅我吗？”
　　“呵呵，白学长怎么会做坏事呢？”
　　“……”
　　…………
　　绚丽的樱花树，白凌伫立在树下，纯蓝色的眼眸没有一丝温度，望着前面那幢旧的楼舍，脑海中不停的回放着昨夜的画面，那个银铃的声音一直回荡在他的身边，让他久久没有行动。
　　这时，飘零的花瓣被风刮起，在樱花树上，一个身影渐渐出现，模糊的面容，冷艳的红唇，以及——眉心上一颗像火印一般的朱砂……
　　清幽的冰凉的雾气在他的唇边婉转留恋，如幽兰般，袅袅升起，变幻出成千上万的沧海桑田。
　　尖冰的冷眸中闪着白色的光芒，像锋利的刀刃。如此令人颤抖的冷眸，却有一丝比尖冰还要寒冷的笑容。
　　红色的衣衫随风在漫天的樱花下轻轻飞舞……
　　“怎么，还在犹豫吗？”他轻触着樱花的花瓣，讥笑的对树下的白凌说道，美丽的粉红色的樱花朵朵艳丽，遮掩着他惊人的容貌。
　　“你刚才去了哪里？”白凌没有回答他，而是又反问一个问题。
　　“我嘛……”那人轻笑，在花丛中变幻出美艳的双唇，展现令人销魂的弧度，眉心的朱砂愈加妖艳，“我刚才去看望一位睡美人了。”
　　“睡美人……”白凌轻语。
　　“她果然还是那么可爱，单纯，纯洁的就像一朵出水的芙蓉一样，要不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我还真就……”
　　樱花眷恋的飞舞……
　　白凌紧皱眉，蓝色的眼中折射出一股肃杀：“不是说好了吗，惟有她，你不准动！”
　　听到白凌的话，那人突然讥讽的大笑，唇边的雾气渐渐消退，被樱花遮掩的容貌隐隐约约显露出来，成为一副绝美的画面。
　　“这么说，你同意和我一起了？”
　　“……”
　　“哈哈哈哈……”树上的人猖狂的大笑，笑容放肆而冰冷，“我可以不动她，不过你得证明你的诚心才行……”
　　樱花不停地飘零……
　　白凌伸手接过一枚花瓣，放在唇间，轻轻吻了那枚娇美的花瓣，那个吻及轻而柔软，像是一枚白色的羽毛落在了花间，他闭起眼，安静地站着……
　　许久他移动了脚步，慢慢的朝那幢老旧的楼舍走去——

　　身后的笑容妖艳而放肆……

　　陈旧的房门被打开，发出沉闷的声响，一束透明的阳光从屋外射入房内，空气中飘荡着尘埃。
　　眼光渐渐照亮了屋内，以及屋内的老人。
　　“咳咳！”
　　老人轻咳，脸上的皱纹随着咳嗽声轻轻颤抖，花白的头发被整齐地梳理成一个大大的发髻，盘旋在脑后，干裂如千年树皮的嘴唇成了深紫色，一口鲜血从老人口中吐出——
　　白凌盯着那位老人，延伸幽暗！
　　“咳咳，你还是来了啊！”老人口中微弱的叹气，饱经风霜的脸上充满了无奈。
　　“……”白凌沉默地站立在她床头，一动没有动，他看向床台上还没有动过的饭菜和药剂。
　　“小米刚才笑着拉着我的手说：外婆，以后一定要一直在一起！”老人咳嗽着，望着窗外美丽的樱花树，充满血丝的眼眸，突然变得清亮，在眼眶中，闪闪的星光在逐渐酝酿，“她真的太单纯了，就像开罗的时候一样，单纯的让人害怕……”
　　“你——今天没有吃药吗？”白凌顺手拿起一瓶药罐，棕黄色的药剂瓶，里面隐约的可以看出几粒白色的药物。
　　“吃不吃有什么关系呢……咳咳——”老人捂着干裂的唇，满是皱纹的脸上有些微微的动容，“我今天不就要死了吗。”
　　“……”
　　“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老人放下沧手，看向白凌。
　　“你说！”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白凌沉默的将药瓶放下，转身也看向床塌上的老人，老人半躺在雪白的被褥里，身上披着一件灰色的大衣，雪白的被褥上撒满了外面飘进来的樱花，像点点的落红……
　　“因为他们都无法进入这里……”白凌轻轻地说，“不管是步非尚还是红裔，蓝海辰，都无法进入这里。”
　　“哎，原来是这样。”老人轻叹气，虽然有一副苍老的面容，但眼光中所投射出的光彩却令任何人都惊艳。
　　“没想到，我为了保护小米的结界竟然是暴露了自己的原因。”
　　“……”
　　“白凌。”老人干涸的嘴唇轻轻颤抖，看着他那绝世的容貌，他蓝色如暴风的眼眸想要吞并一切般凶猛无比，同之前温柔如玉的他好似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开罗——早在千年前就已经结束了……”
　　白凌沉默地咬唇，白色的唇瓣被咬得微微发青，眼底是狂风暴雨的海洋，隐约泛起噬血的杂色……
　　只要她还爱着他，开罗就不会结束——
　　“真是死心塌地的孩子……”老人微闭起双眼，眼角的皱纹颤动，“她还是不会爱上你的……”
　　“叮——”
　　什么东西敲击利器的声音，自白凌细长的手中，滑落一柄亮着白光的匕首，在光线地照耀之下，折散出七彩的光芒——
　　红、橙、黄、绿、青、蓝、紫……
　　犹如女神底下的七匹美丽的独角兽……
　　泛着七彩的匕首滑落在白色的被单下，滚进粉红的樱花花瓣之中……
　　粗糙的手握起那把匕首，老人的眼眸清澈如止水，她睁开眼望了望院子中的樱花树，树上一颗血红的朱砂妖媚如脂红。老人又叹了叹气——

　　都是一群痴儿，都是一群痴儿……

　　血！
　　鲜红的血自老人的腹中溢出，迸流的血液染红了白色的被单，染红了粉红的樱花的花瓣，也染红了一身白衣的白凌……
　　白凌的心脏像是被什么狠狠地垂击了一下，他幽蓝的双眸看着那鲜红的血液，眼底的杂色不断彼此起伏……

　　都是一群痴儿，都是痴儿……

　　空气中的风夹带着一个苍老无奈的声音，一直在落满花瓣的院子里徘徊飘荡了好久好久……

　　“小米，如果，我做了坏事，你还会原谅我吗？”
　　“呵呵，白学长怎么会做坏事呢？”
　　“……”
　　其实——天使是一个坏人……

　　白凌慢慢蹲下身，拥住床上那沉沉睡去的老人，喃喃自语，老人的血染了一地，染了他一身，他轻轻捧起老人安详的脸颊，依在她颈项边。开罗时代传达祝福的女神，统领七匹独角兽的女神，他的母亲——塞亚，惟有用你的血才能解开包围在七海周围您千年前亲手设下的“血之界限”……
　　所以请原谅我……
　　白凌抱起床上的老人，走出屋内，阳光下，老人的皮肤苍白的吓人，浑身的血液折射出惊人的血腥味来，老人面容祥和，神情宁静，恬美的像是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

　　………………
　　所以宁可选择让你忘记我的存在，也不要让你看到我丑陋的一面——
　　即使非常非常的痛苦……
　　请你不要记恨我……

　　白凌身后的屋子刹那间燃起了一大把火，熊熊燃烧的橘黄色火焰，一下子吞噬了所有的一切，她的笑，她的话语，她的一切……
　　树上的人从樱花树上下来，移动脚步，暴露在阳光下的朱砂鲜红如血，削瘦的脸有着令人窒息的美艳，妖红的双眼如噬血的食肉族，似笑非笑地盯着迎面走来的白凌，他妖艳的如女子般惊心动魄。
　　“成功了呢！”他看着白凌怀中沉睡了的老人，老人如红花般的开放了，那鲜艳的红色，一直是他的最爱。
　　哈哈哈哈……
　　血红的眼神射向燃烧着的大火，她看了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哈哈哈哈……
　　也许天使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那人轻轻走到白凌的身边，似笑非笑地接过白凌怀中的老人，白凌在脱手的那一刹那，苍白的唇角动了动，一片樱花的花瓣飘如他的唇中，花瓣苦涩的味道溢满了他的心……

　　请你不要恨我……

　　绚丽的樱花树粉红的发光，这棵维持了上千年的树，经历了春、夏、秋、冬，花开花落……
　　花儿在达到最美的时刻，就会欣然如流星般的飘零，随着风不断的荡漾……
　　花树如今真的是燃起了一把火……
　　就在白凌弹指的瞬间……
　　花开了千年，也哭泣了千年……
　　此刻像是沐浴在火海的，剧烈的燃烧起来……

　　** **
　　庄严的学生会办公室——
　　阴冷的气息——
　　一个身影独自伫立在大大的落地窗前，身后的办公桌上的一盆小型樱花树正在熊熊的开放。
　　今天没有花——
　　他一直在等待着那朵小花的出现，每天都会准时出现在桌子上的小花，今天却什么都没有……
　　口中没有了往日那苦涩的清香，他突然觉得不安起来……
　　就在那时，那盆小型的花树含苞的嫩白花蕾顷刻间全部散落，像雪花一样全部落了下来，散乱的洒在黑色的办公桌上，随即，自树根部起，无明地窜上一把大火，焚烧了一切，火中的花树犹如正浴火的凤凰般鸣叫——
　　步非尚转身看向那盆花树，漆黑的眼眸幽深幽深，耳边银白的耳坠在窗外阳光的反衬下，在黑暗中的室内投下了一个巨大的十字架……

　　“红裔姐，谢谢你送我回去！”
　　熟悉的小路上，小米和红裔并肩走在深幽的小道上，路边的树木的叶儿纷纷落下，将整条羊肠小道都铺满了。
　　“哈哈哈哈……我可是事先来找阿尚的，遇到你，顺便就送你回去！”红裔抚了抚小米柔顺的短发。
　　“真的非常谢谢你，红裔姐姐真是个好人！”
　　小米天真的笑着。
　　“对了，小米。”
　　红裔把头转向一直微笑着的小米，看着她无邪的笑容，她一直紧崩的心柔和下来，她问道：“小米，你喜欢这里吗？”
　　“啊？”
　　小米先是一楞，看着红裔姐完美的脸，然后再是笑着说：“当然喽，我最喜欢这里了。”小米张开双臂，迎着吹来的凉风，清风吹起她可爱的头发，她天真地说着，“这里有外婆，有会长，有红裔姐姐，有各式各样好的人，大家都好快乐哦！”
　　红裔看着快要飞跃起来的小米，心猛得一阵紧抽，往日神采的眼中露出几抹悲伤。
　　“小米。”
　　她又轻问道：“如果有人走了呢，你会伤心吗？”
　　“咦？”小米担心的立马跑到红裔的跟前，紧紧揪着她不放，“红裔姐要走了吗？”
　　“啊？！”红裔怔得轻叫，看到她那副慌张的样子，“扑哧——”一声大笑。
　　“？”小米歪着个脑袋，什么事这么好笑？
　　“小米呀。”红裔疼惜地摸摸小米的头，又坏心眼的将它们揉乱，呵呵，谁叫她看到小米可爱的样子就像要欺负呢！
　　“啊呀~~”双手忙捧着被红裔魔爪揉虐的大头，小米连连惨叫。
　　听到小米的惨叫声，红裔这才停下手，但一只手还是放在她头上，动作多了几分柔情，“如果我死了呢？”
　　“啊————”小米更大声地叫起来，着实把她吓了一大跳。
　　“不要！”
　　小米紧抱着红裔，将脸深埋进她的腹中，“红裔姐怎么会死！”
　　“……”
　　红裔温柔的将她的头发拂平，动作轻而柔和，“那么……我死时，小米会难过喽！”
　　“恩！”小米用力的点头。
　　“那——”红裔开心的露出一个笑，笑得如桂花般美丽，“那我就不死了……”
　　小米这才从红裔的腹中抬起头来，大大的眼睛，微微泛红。
　　“小米喜欢这里什么？”
　　红裔捧着小米的脸继续问。
　　“我喜欢——”小米歪着个脑袋，想了一下，然后又开心的大笑起来，“我喜欢这里的花，这里的草，这里的阳光，所有的一切，我都喜欢！”

　　喜欢这里的花，这里的草，这里的阳光……

　　这里的一切……

　　红裔欣慰的在心中不断的重复，那银铃般的声音占据了她整个心田，找到了呢……
　　红裔满足地闭上眼，露出欣慰的笑容——
　　就是为了这个，她才出生的，也许为了这个，将来她会付出生命……

　　喜欢这里的花，这里的草，这里的阳光……

　　“还有心情在这里聊天吗？”
　　一个声音传入了小米和红裔之间。
　　红裔抬头望去，一个橙色的身影立在街角的转口处。
　　“橙学长！”
　　小米不解地叫了一声，这个时候学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橙川面无表情的从前面慢步走向她们，金色的宽边眼镜后，一双凌眼气势逼人，他望向红裔，身体笔直而僵硬——
　　红裔从他的眼中好像读到了什么，刚才柔和的眼神暗淡下来，转眼间，她又恢复笑容对小米说：“小米今天到我家去吧！”
　　“咦，为什么？”
　　“因为今晚我想和小米一起睡啊。”
　　“可是……”小米露出为难的表情，“我还得回去照顾外婆呢！”
　　“……”

　　“呜————”
　　远出一声刺耳的警笛淹没了小米的话语，那长长的警笛声让小米的心一惊！
　　她顿时僵硬在那里——
　　红裔和橙川沉默地站在她身边，秋风不断卷起了地上枯黄的叶儿，叶儿在风中飞旋的打着卷儿，一圈又一圈，像一个不可自拔的洪流……
　　小米的手抚上自己的心脏，那里好奇怪啊，似乎安装了一个装置，心跳比以往快了好多。
　　“快去看看，听说前面的小区着火了。”
　　“就是院子里有棵大樱花树的人家吗？”
　　“对啊，听说里面的人都还没出来呢。”
　　“……”
　　周围吵杂的人越来越多，凌乱的脚步声踏在枯黄的落叶上，“沙沙——”作响——
　　小米的心越来越紧！
　　脑海中周围的议论声仿佛在那里不断的爆炸，响声“嗡嗡——”的一长鸣，随即，周围人的声音都消失了，世界变得出奇的安静！小米紧紧揪起心脏部位的衣服，那里越来越痛，痛得她快喘不上气来。
　　呼吸也开始混乱，小米的嘴唇颤抖着，心中的恐惧不断的从口中溢出，又一阵刺耳的警笛，从她身边掠过，划下了长长一道血红的线，这道血线刺破了她的耳膜！
　　“小米！”
　　红裔大喊着前面跑走的小米，紧紧跟了上去。
　　千万不要出事啊！
　　小米心中不安的大叫，但是刚才那些人的话语却不停的刺激着她——
　　“听说里面的人都还没出来呢。”
　　里面的人都还没有出来！！
　　小米惊恐地瞪大眼睛，颤抖的身体让她连跑步也跑不稳。
　　“外婆——”一阵恐惧的尖叫声，刺破了长空，惊起了安静休息的鸟儿们，树叶“哗哗——”作响。
　　一个踉跄，小米绊倒在地上，嫩白的小手被磨擦出了血丝。
　　“小米！”
　　后面的红裔大叫着，追上来，刚想扶起她，没想到一对宽大的手臂率先抱起了她。
　　“走这边！”
　　橙川怀里抱着小米，飞快的蹿往旁边的一条小路，红裔也顾不上那么多，跟了上去。

　　千年的樱花树正沐浴在火海中——
　　人们感叹着这棵千年花树就这么被毁掉了的可惜——
　　在心底也有凉凉的痛楚像炊烟般的升起——
　　在火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哭泣……

　　“啊——”
　　自橙川的怀中，小米痛苦的发出一声尖叫。
　　红裔也同样被眼前熊熊燃烧的大火惊呆了，没想到，他们的动作这么快！
　　“啊呀——”怀中的小米不停地挣扎着，泪水此刻像洪水般的滚落下来，整张脸都被奚落的泪水所覆盖。
　　“外婆还在里面啊，她不能走路啊——”
　　小米剧烈的挣扎，剧烈的喊叫，她想从橙川的怀中下来，跑进火海，可橙川紧紧地抱住她，让她不能动弹！
　　这个笨蛋！
　　平日里冷静严肃的橙川此时竟有些慌乱，他努力制止住想要挣脱开来的小米。
　　红色的警戒线拉开了，将火场地团团围住，一辆又一辆的消防车不断的发出惊人的声音，在场的人们惊讶着。
　　火中的花树在熊熊燃烧，如此凄美的不停地开放，从树上卷落下来的花瓣身上也张了火的翅膀，在风的吹拂下，带着火焰的花瓣飞向了好远好远……
　　“快，帮手啊！”
　　三条擎天的水柱喷洒着整幢大楼，猛烈的火势却越来越旺盛，跳跃着的火焰像是长了五官的丑恶的脸孔，嘲笑着——
　　“你看到我外婆没，你看到我外婆没有？”
　　小米忙拉住一个从她身边跑过的消防员，急匆匆地问他。
　　紧要关头，谁也没有理她，径自奔走于自己的岗位。
　　小米的心脏咯噔一下，那橘黄色的火焰越来越剧烈，天地精华似成了它的养料般，越烧越旺。
　　“啊——”
　　小米痛苦的拼命挣扎，愈要脱离橙川的束缚。
　　“你想死吗！”
　　橙川愤怒的吼叫，极力阻止，但是他越阻止，小米挣扎的越厉害。
　　“外婆在里面啊！”
　　她声嘶力竭地喊着，如尖冰般刺痛她细小的喉咙，震痛了她的声音。
　　看到这般疯狂的小米，橙川愤怒的大吼：“你现在冲进去还能做什么！”他一把反绑住小米那不停挥动着的小手，这可是冥火啊，一般凡事物只要一沾上它，立刻就灰飞烟灭，寻常的水是灭不了它的。
　　“可是——”小米拼尽力气要挣开橙川的束缚，她的身上好像也燃烧起了一把火，就像凤凰的火焰，“自己怎么可以眼睁睁地看着亲人死去呢！！”
　　死掉！
　　橙川的脑海中突然被一把利箭穿过，他怔怔的呆在那里，抓住小米的手好像也被大火烧一样的疼痛，让他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手……
　　挣开了束缚的小米，穿过那红色的警戒线，冲向了火海……
　　周围的人放声的尖叫——
　　橙川怔怔地站立在那里——
　　看着眼前的火焰，那些他一直不愿回忆起的记忆如潮水般的涌入他的脑袋中，那妖红的朱砂，冰凉的雾气，艳丽的容颜，以及那——熊熊燃烧的冥火……

　　那时他孤独无助时……
　　那时他伤心欲绝时……
　　那时他……
　　谁来救过他……
　　谁来救过他……
　　他——
　　是爱他的吗……

　　橙川突然被震得生疼，周围的惊叫声已经消失了般，惟有那不灭的火焰……

　　他是爱他的吗……

　　回忆的画面一幕幕的涌上——
　　橙川痛苦的闭上眼，不受控制涌出的回忆让他的头如爆炸般的痛苦……

　　“如果你的亲人和爱人同时落水，而你又只能救一个人，你会选择救谁？”
　　“……”
　　“真是傻瓜！”
　　“以你的力量根本不可能的吧！”
　　“……”
　　“再下去一个，只不过是多一条冤魂而已……”
　　“……”

　　是这样的吗？
　　他那时是这样说得吗？
　　那时他这样对小米说，他说她不可能，下去也只是枉然，可是她却用她那如星夜般美丽的眼睛告诉他——

　　不救最爱的人会比死还要更加痛苦……

　　所以，那时候——

　　他是痛苦的吗……

　　妖红的朱砂，艳丽的容颜……

　　橙川轻喘一声，想呼喊出那个他一直刻意遗忘的名字——
　　可张开口时却发现——
　　自己心如绞痛……

　　** **
　　“小米！”
　　红裔跟进了火海——
　　“外婆呢，外婆呢……”
　　寻着平时的记忆，小米在大火中不停地穿梭，可是在火海里却迷失了方向，到处都是燃烧的火焰，到处都是橘黄色的火焰，她找不到方向了……
　　“啊——”
　　小米又痛苦的大叫，不顾火焰早已窜上了她的身体，一直在大火中奔跑着……
　　“啊——啊——”
　　什么地方都没有，什么都烧尽了，没有她的外婆，没有她的家，没有她的记忆，也没有她的声音……
　　什么都烧尽了，像那时的火一样，带走了她的一切……
　　终于小米的世界瞬间崩溃，她大哭起来，泪水不停地涌出，如干涸了千年的源泉的涌出，泛着星光的泪水滴落在火焰上，化成了一团团的雾气……
　　樱花即使在大火中，也依然是美丽的，摇曳着的花树，好似在唱歌，声音婉转而哀凉，诉说着千年前那一个又一个的故事……

　　“小米……”

　　自燃烧的花树中，她似乎听到——

　　“樱花是恶魔的花……”

　　恶魔！！
　　小米脑袋震惊，她忘记了哭泣，身上的火焰疯了般增长，将她晶莹的肌肤烧地灼红，她却毫无知觉——
　　步非尚那高大、落寞的身影浮现在他的眼前，一身的黑色，好像是恶魔的翅膀……

　　“可是它长在了天使的领域了……”
　　……

　　树中幽凉的声音不断传出——

　　…………
　　“恶魔惧怕光明，所以他想消灭代表光明的天使……”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小米痛苦的想要大声喊叫，可发现火焰早已窜遍她的全身，模糊刺鼻的焦味源源不断地进入她的鼻子中，让她的全身都战栗！
　　恶魔不是这样的……
　　会长他——不会这样的……

　　…………
　　“而天使则憎恨恶魔，所以他同样要消灭恶魔……”

　　错了，真的错了——
　　小米不忍再听，燃烧着的小手抱住自己的双耳，火焰因此窜上了她那可爱的发丝……

　　天使也不可能是这样的——

　　“因此发生了开罗大战……”

　　相接的兵刃声，愤怒的咆哮声，以及——有人的哭泣声……
　　声声悲壮的开罗大战，仿佛跨越了千年的时空，呈现在小米的眼前，每一个人，每一声呐喊，每一副画面都深深地刺痛了小米的心，千年前，她是否也像这样感到深入骨髓的痛苦；千年前，她是否也同样目睹这场战争的爆发……
　　是谁伤害了那么多的人？
　　小米不停地问，不停的在心中咆哮，痛苦如火焰般占据她的身体，让她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突然间，小米瞪大眼睛的望着脑海中浮现出的那一抹小小的身影——
　　金黄色长长的卷发，浅蓝色的双眸，如白雪般的肌肤，还有——那一对泛着光的天使的翅膀……
　　是她！
　　小米早已模糊了双眼，在大火中犹如星星一般闪耀——
　　是她自己——
　　那有着金黄色的人有着有自己一样的容貌……
　　“啊——”
　　终于——
　　悲哀爆发了——
　　团团燃烧的人儿突然间发出了响彻整个天空的悲泣声……
　　活不断的燃烧……
　　花儿不断的在天空开放……
　　见证了千年历史的樱花树好像此刻要展现它所有的美，尽情地开放……

　　………………
　　“小米，樱花是美丽的，可是又是悲惨的。”
　　“外婆，为什么呢？”
　　“樱花是恶魔的花啊……”
　　“那恶魔为什么悲伤呢？”
　　“因为他最爱的女孩死去了……”
　　“恶魔也会爱上女孩吗？”
　　“会……”
　　“为什么大家认为恶魔是坏人，而天使是好人呢？有没有恶魔变成好人，天使变成坏人的时候呢？”
　　“小米，谁都不是坏人，当恶魔爱上女孩时，他会变得比天使还要闪耀，当天使没有得到女孩的爱时，则他会变的比恶魔还要黑暗，光与影本来就只有一线那么薄……”
　　“恩……是嘛？外婆，你知道吗，今天我在院子的大花树下，看到了一对很漂亮的长满羽毛的翅膀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