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之百变厨仙》迷路的小羊

7、是毒物，还是食材？

　　幽静的室内。
　　一缕茶香。
　　西门吹雪并未抬头，声音淡淡。
　　银袍白发老者却不敢怠慢，微微躬身一礼：“庄主，根据玥玉的回报。这几日尉迟姑娘除了做午时例行的点心，几乎都是待在藏书楼，连三餐饭食都是着人送入。”他的话音中似带着一丝钦佩，继续道：
　　“而仅仅三天的时间，那位姑娘已经看完所有楼内藏书，其中内容包括各地风物志、历年史书、奇谈杂论，甚至包括一些传自遥远西域的奇怪文字都有所涉猎……只是，不知为何却唯独略过了楼内所收藏的所有医书手稿。”
　　“哦？”西门吹雪翻书的动作一顿，微微抬起头：“一本也没有翻阅？”
　　“一本也没有。”
　　白发老者语气肯定地道。
　　“原来如此。”西门吹雪淡淡地道，放下手中书册：“你去将存放药材的内库钥匙取出，然后给她送去。”
　　“这……”
　　白发老者神色更加不解，语气中略有顾虑：“庄主，内库之中存放皆是世间难寻的名贵药材，其中不乏一些剧毒之物，这样做的话——”
　　“无妨，照我所说的去做。”
　　轻轻饮一口清茶，西门吹雪缓缓垂下眼眸，冷冷道：“你退下吧。”
　　“……是。”银袍管家神色一凛，心知此事已然无法回转，只得无奈地道：“那么……老奴告退。”
　　脚步声逐渐远去。
　　茶香已凉。
　　西门吹雪忽而冷冷一笑，笑容中充满讥讽的意味。
　　他将目光重新转向手边的书册。
　　这世上，被略过不读的书只有两种可能。
　　一者不需要，二者不必读！而能够将每一种食材的特性，完美地掌握到此种地步……尉迟青鸾。
　　你将会是，哪一种呢？

　　第二日
　　当尉迟青鸾一脸笑容僵硬地从老管家的手中接过那串沉甸甸的熟铜钥匙的时候……她原本正很开心很快乐地，在自家院子里“浇草”。
　　没错！你看那左边贴墙，一蓬细细长长的未知碧草叶片异常青翠，以及右边三两株柔嫩的矮木枝头正开放着一串串蓝紫的奇怪小花。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看不出什么用途的奇怪野草，被乱七八糟看不出规律地栽在幽梅小居院墙一侧，倒也是有些生气勃勃。
　　以上这些就是她每日庄外之行所的收获物——按照某人的话，这些可都是极为珍贵的“调味品”和“食材”，需要精心照顾哇~~
　　——虽然包括玥玉在内的其他人无论怎么看，也没能看出半点“精心”所在。
　　而推门而入的银袍管家白发老者只是略微皱了皱眉地扫了那些一眼，然后板着脸神情严肃地递出专藏药物的内库钥匙。他万分不放心地慢慢放入尉迟青鸾的手心，临走前怪异的神色就好像在看一名即将投毒的杀人凶手！
　　哇啊啊啊……你说这里的确是万梅山庄吧？“投毒”这种事，拜托~~~就冲着那尊西门大神，区区在下小女子就算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哇——错了，我是根本就没有这个心！！！
　　好歹，我也是一位十分有“职业操守”的正经“厨娘”哇！
　　于是尉迟青鸾异常愤怒了。
　　当日正午，白玉石亭。
　　西门吹雪练剑结束，正欲如往常一般来亭内稍坐小憩……他微微一怔，面对桌面上那盘颜色褐黄古怪还散发着奇异气味的“点心”，抬眸淡淡地抬头扫了一旁悠然落座的某人一眼。
　　“我有下毒，摄魂草。”尉迟青鸾轻描淡写地道，一摆手指向木盘：“这是今天的份，请用~~”她的笑容异常甜美。

　　——甜的就好像是最危险的蜜糖！
　　山坡顶端，白玉石亭。
　　云淡，风轻。
　　雕花的木盘中，堆砌着三块散发奇怪气味的点心。
　　西门吹雪神色不变，用两个指头轻轻拈起一小块焦黄色的“饼”，略微往鼻前一嗅。“果然是摄魂草。”他声音淡淡的，神色平静地略微抬起头：“鬼草摄魂，魂消腐心。看来你已然彻底整理过我的药库了。我记得它原本应当是被收藏在最底一层，奇毒之列？”
　　说完这句话后。
　　还没等尉迟青鸾来得及回答——或许，他根本就不需要听到所谓的“回答”。西门吹雪唇角微微一翘，忽然轻轻抬起手，就这样将那一小块“饼”吃进了口里！
　　他居然还略有所思地嚼了嚼，仔仔细细地品尝好了一会儿，才缓缓咽了下去。
　　尉迟青鸾笑脸一僵，嘴角有些抽搐：“你……就这样吃……了？”
　　西门吹雪抽出一条雪白的丝缎，慢条斯理地处理着手上残留的饼屑，淡淡地垂下眸：“你既然做出来，我为何不吃？”
　　“可是……可是……”尉迟青鸾期期艾艾了一会儿，目瞪口呆了一会儿，颤抖地伸出一根手指指向那盘焦黄难看的——“饼”：“这个这个，我可是下过毒了哇~~~”
　　“我知道。”西门吹雪放开丝缎望着自己干干净净的手指，表情不变：“生长在至阴至秽之地的摄魂草，味道的确特别……你处理得不错。看来你和玥玉在庄外的这几日，倒也是收获了不少有趣的‘调味品’。”
　　然后他淡淡地抬起眸，神色悠然：“能想到利用这一点……尉迟青鸾，你果然如众不同。”让人惊讶的是，西门吹雪的语气中竟似带着一丝几乎察觉不到的赞赏。
　　尉迟青鸾一时间木然，无语。
　　——所以，很好吃！
　　其实他的意思，就是这个吗？

　　生长在至极污秽之地的摄魂草，如果去除了那股令人难以忍受的怪味，事实上吃在嘴里别有一股淡淡的清凉，不输在这个世界还未找到的薄荷草……至少目前，尉迟青鸾还并未找到这种植物。
　　所以当初她才选择了此这种拥有剧毒的植物，用以搭配万梅山庄特有梅花冰酒的清香——而它那无论如何也无法除去的恶心气味，当然也是她选用摄魂草的重要原因之一。
　　因为很好辨认……更加因为，这玩意简直是太影响人的恶食欲了咳咳，真正适合拿来“整人”哇~~
　　可是结果怎样？
　　原以为西门吹雪那厮至少也会犹豫一下吧——可居然，他就这样吃了？！还真的咽下去了？！！而且，夸奖味道不错？！！
　　虽然这种看起来恶心的点心，其实味道那是当真不错……
　　啊喂喂，但你不必如此干脆好不好！那不是什么巴豆泻药，而是正经的剧烈的天下奇毒啊啊啊——尉迟青鸾心里几乎想抓狂，但偏偏还无法正经光明地表现出来，只得深深吸了一口气猛地站起身：
　　“……你到底明不明白，这是‘摄魂草’啊拜托……位列世间奇毒之三，你……你……”一只手指，颤颤巍巍地指了过去。
　　她却忽然间说不出话。
　　因为尉迟青鸾终于发现自己，竟然愚蠢地忽视了一件无比重要的事！
　　既然是世间奇毒，但、明明吃下糕点的西门吹雪为何连一点事也没有？此刻他不但没有丝毫“毒发”的迹象，而且根本看起来神情“悠然”得很——简直悠然得要命！

　　云淡风轻……风轻云淡。
　　于是尉迟青鸾忽然摸了摸鼻子，慢慢地坐了下来。
　　她脸上原本焦急的表情也瞬间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丝貌似尴尬的苦笑，望着西门吹雪平静淡然的脸，不说话。
　　——那可真是一点话也说不出来，更加不知该怎么说啊哇！
　　“……你，其实早就知道了吧？”
　　良久之后，她有点无力地瞪圆一双眼，笑容僵硬：“我早该想到的……能拥有那么一大库珍贵药材的人，自然医术更是不差。”
　　当然不差，事实上万梅山庄的庄主更加是一位隐世不出的名医圣手——不过这一点从未看过小说的某人自然是不知道的，所以……
　　“所以，看着我一个人在那里演戏，很好玩吧？”
　　浅浅地微笑着，尉迟青鸾盯紧了对面的白衣年轻人，隐隐开始咬牙切齿：“西门——吹雪——”她终于开始耐不住性子了。
　　从来到这里之后，从得知自己身处的竟然就是万梅山庄之后，从知道眼前这人其实就是令江湖中无数人闻名丧胆的……西门吹雪之后。
　　就算再胆小的人，被一再压抑后，也会终有一天忍不住爆发！
　　更何况尉迟青鸾并不胆小，她甚至敢在那冰冷的剑客面前讲那冰冷的笑话！
　　这一瞬间。
　　风，静了。
　　西门吹雪冷冷地抬起眸，淡淡开口：
　　“尉迟青鸾……你终于，肯喊我的名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