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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觉悟吧,如果付出代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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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我绝不会让你死。
是觉悟吗?还是使命。
叶孤城不会死。
西门吹雪……大概,也不会死。
尉迟青鸾暗想。于是她所要做的,便是将自己心中那个逐渐成形的“计划”一直延续下去吗?
没有退缩。
也根本,没有退路!
“尉迟家的子弟,从来不会给人下跪。无论是天,还是地!”
阴暗而古老的祠堂内,身前是大长老那张格外严厉的脸。面对着墙壁凹洞内历年祖先的牌位,他声音肃穆地道:“记住!哪怕是面对自己的先祖,你们可以从心中尊敬。”
“——却绝不允许,任何人的膝盖碰触到泥土。这是祖训!”
风声寂静。
“站起来!”叶孤城脸色蓦然一变,厉声喝道。
他目光深沉,直直地盯向尉迟青鸾的脸,声音缓慢而低沉:“学剑者,自身傲骨……我叶家的子孙,不跪天,不跪地,当可傲然立于天下!”
“可是我却不姓叶。”
四周又是一静。
“我姓‘尉迟’,也只是‘尉迟青鸾’。”大长老,如果是当年的您看到我如今这副模样,会不会气得连胡子都跳起来呢?
尉迟青鸾单膝跪地,心中不起半点波澜。她静静地抬起双眸,脸上是不变的微笑:
“持剑者,重在诚。”
“……我只是觉得要这样做,便会这样做。如此而已!
“我学剑,却从来只诚于自己的心。”
——所以,这有何不对?!
(有求于你,便奉上自己的诚意。我不愿欠你什么,却注定要愧对你一次。我不是‘诚于人’的西门吹雪,也不是‘诚于剑’的叶孤城。我只是‘我’自己。)
尉迟青鸾眼神清澈而坦然,“请教我用剑吧。”她缓缓地开口,微笑中透着一种固执的坚定:
“白云城主……师父!”
叶孤城最终还是没有收下她作徒弟。
“你已经有了自己的路。”
那时他沉默了半晌,然后淡淡地道:“我所能做的,只有尽可能地‘指引’你而已。”
——尉迟青鸾却最终如愿以偿。在升起要探讨自己武功来路的念头之前,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家族中流传下来的半本残缺剑谱,竟然就是简化版的“天外飞仙”!
剑之风格,原本是因人而异。
旁观西门吹雪半个月练剑,再加上这一次叶孤城十天的悉心教导,尉迟青鸾的剑法早已远远超过当年十三岁的境界。甚至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如今的她究竟达到了那种程度。
“你所差的,仅仅只是功力。”叶孤城曾经面容严肃地对她说道,语气肯定:“十年之后,天下剑者中当有你的一席之地!”
或许,还不止……那时白云城主心中如此默默道,隐隐中竟是有些期待。
可我真的不是剑客啊……尉迟青鸾无奈地笑而不语,只在暗中叹息。她将手藏在衣袖中,悄然把玩着一个黑色的瓷瓶。
那便是这十日的成果之一,她在江湖中的名号,始终还是“毒师”。
……时间过得飞快。
“月圆之夜,紫禁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仅仅几天的功夫,这句话不但传遍了整个江湖,而且还有往更多闲人耳中扩大的趋势。这些“闲人”中包括官员、富商甚至还有一些升斗小民。
几乎是一夜之间,无数赌局在暗中开盘,赌的正是这天下两大剑客的生死,那唯一的“第一剑客”之名。陆小凤很忧郁,他决不愿自己的朋友沦落到被人暗中品头论足,成为一些人谋取暴利的工具。
而另他更加郁卒的是,偏偏这件事还真就无法阻止。他既不能堵尽天下人悠悠之口,又不能终止这场决斗。更何况,自从那天下午某两人谈话之后,他甚至连西门吹雪在哪里都不知道!
——更加不用说,向来行踪飘渺的尉迟青鸾了。
所以他现在只能坐在酒楼上脸色长吁短叹,对面是木道人和古松居士。出了这么大的事,就算是向来淡定的武林名宿也是忍不住的,自然会想要来事发地点探上一探,看上一看。
于是京城这几天很热闹,刑部衙门里忙得鸡飞狗跳。
陆小凤望着窗下明显增多的行人,不由得又深深叹了一口气。
而且他每叹一口气,便会给自己灌下满满一杯酒。如今桌面上已然堆满了七八个酒壶,貌似还有不断增加的趋势。
直到再也看不下去的木道人忍不住抚额:“陆小凤,你能不能不叹气?能不能不喝酒?!”
陆小凤抬头看了他一眼,神情恹恹地咽下一口酒:“不能。”
“因为我不喝酒会愁死,不叹气则会憋死。”他叹了口气,又道:“朋友一场,你们总不能忍心看着我死吧?”
——其实我很忍心!
木道人实在很想如此说道,不过忍了忍还是闭上了嘴。
一旁古松居士不由露出一丝苦笑道:“我可真弄不懂你……不就是没有找到那位‘孙大老爷’么,值得你成这样?”
“找不到孙大老爷,意味着就没有人能找到‘大智和大通’那两个老怪物。”陆小凤注视着手里的酒杯,叹口气喃喃道:“我还有很多问题要问,心中又怎能不发愁!”
“你就是找到了人,或许也问不出西门吹雪的下落。”木道人忍无可忍,终于还是出口:“这一战是他们自己要打的,没有任何人逼他们。陆小凤,就算你是西门吹雪的朋友,也根本无法阻止!”
最后一句话,实在是掷地有声。
陆小凤动作一顿,幽怨地抬起眸。木道人神情严肃,其实脸皮微微抽动。
古松居士忍不住揉揉鼻子,叹道:“你们够了没有?够了的话就好好的听我说话!”他一派高人优雅振了振袖,严肃地板起一张脸:
“比起那位失踪的孙大老爷,其实我比较更想知道……那位‘毒师’尉迟姑娘和西门庄主之间究竟又是何等关系——咳咳。”
说到最后,他忍不住自己笑了起来。
木道人身子晃了晃,脸色怪异地狠狠抽了抽嘴角。
陆小凤神情一阵呆滞,“这果然是个好问题……”他喃喃地道,然后忽然大声笑了起来:“其实你可以自己去问西门吹雪的……我保证,咳咳他一定会‘回答’。”
木道人无语地翻了翻白眼,再次抚额:“更可能,他是直接给你们一人一剑。我在想,到时要不要离你们远一点。”他神情忽然转为正经:“好吧,闲话休提。”
“陆小凤,这次我们到来,其实要跟你说三个消息的。”他紧紧盯着陆小凤的双眼。
陆小凤微微一怔,正色放下酒杯:“什么消息?”
这回说话的是古松居士,他脸上的表情却有些古怪:“也许你听到第一个消息,会稍微开心一点儿……也许,你其实已经听到过了。”他停了一停,顿了一顿:
“叶孤城,他受伤了。”
——叶孤城受伤了,而且貌似很严重。
因为他受的并不是一般的创伤,而是一把来自唐门的剧毒铁砂!蜀中唐门的毒药暗器,除了唐家的子弟外,天下无人能解。
无论是谁中了他们的毒药暗器,就算当时不死,也活不了多久的。
陆小凤深深地知道这一点,因此当即皱起了眉头。“这不可能!”他几乎是果断地道:“叶孤城久居海外,怎么会和蜀中唐家的入有过节?而且,还偏偏就在这决战之际——”
“所以,接下来便牵扯到我们要说的第二个消息。”木道人叹了口气:“叶孤城之所以会和唐门起了冲突,却是因为江湖中一个新兴组织‘毒盟’,据说那本来应该是一场混战……”
一场混战,最终的结果却是不了了之。
唐门的大公子重伤在了“天外飞仙”之下,那把毒砂正是出自他之手。毒盟的众人得以安然退走,而不知何种原因出手的白云城主却就此失去了下落。
陆小凤摸了摸胡子,沉思片刻:“毒盟?我记得那好像是个新成立的组织……莫非,两年前它的兴起,居然是和南海飞仙岛有关?”
“当然不是!”古松居士继续解释道:“顾名思义,‘毒盟’实际上其实就是江湖上聚集的一群研究毒药的松散怪人。只是近年来他们的发展,恰好覆盖了唐门的一部分‘生意’而已。”
“所以,矛盾不可避免,总得有个时间来爆发。”木道人接着补充,叹了口气:“不过在这件事出来之前,几乎没有人知道……毒盟之中,其实还存在着一名隐形的领袖。”
“——却正是,‘毒师’尉迟青鸾!”
这句话一出,陆小凤便瞬间惊悚了。
他张口结舌了好半天,才异常艰难地道:“毒师?毒盟……你们,确定没有说错?!”
古松居士沉默了一会儿,叹道:“你没有听错,我们也没有说出。事实上,这个消息几乎已经是人人皆知……你还记不记得,两年前那位‘毒师’刚出道时,曾经做过怎样的事?”
两年前,那尉迟青鸾正式踏入这个江湖。
那名貌似温柔清秀的女子,刚一现身便以令人震惊的手段覆灭了武林中最大的三大情报组织,从此之后‘毒师’之名始传天下!
但木道人所说的却未必会是这件……“你是指,当年她在‘消失’之前,曾经狠狠地教训过所有曾经在食物中下毒之人的事?”陆小凤目光微微一动,收起脸上惊讶的神色,却忽然有些哭笑不得起来:“原来如此……”
凡是武林中施毒之人,有谁敢说自己从来未曾在食物中下过毒?可偏偏世上就有了尉迟青鸾这个怪胎,不但自己将使毒“光明正大“化,还很恶劣地绝对不准别人在食物中下毒——那位红鞋子组织首领公孙大娘的化身之一“熊姥姥”,如果早出现一年的话,怕也是绝对逃不过某位“毒手”的。
以前想到这件事,陆小凤心中就想要发笑。
可是现在他嘴角抽搐地,想笑却又笑不出来:“……你们千万不要,其实毒盟的成立,根本就是这么一群怪人被打服了毒怕了的结果?”
木道人苦笑一声:“貌似就是这样……你不得不承认,如果那位真要下毒的话,武林中几乎没有几人能够成功地避开。尽管在那之前,她都会提醒你‘这就是毒’。”
哪怕是常年浸淫毒药的江湖老手也不能!毒盟的成立并不仅仅只是单纯对于‘毒师’的畏惧,还有真心的服从。可是这其中还有一个疑问……
陆小凤摸了摸胡子,神情疑惑:“可是这又跟白云城主有什么关系?我怎么不知道,那丫头居然会和叶孤城走到了一起?”虽然这两人之间,的确存在着某些神秘联系。
木道人和古松居士对视了一眼。
古松居士道:“所以,这就是第三个消息了。”
木道人神情有些忧虑。
停了一停,古松居士似在心中组织着语言,最终还是苦笑一声:“……其实这则消息,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很准确。”
顿了一顿,他慢慢地又道:“就在叶孤城受伤的前几天,曾经有人看到过他和那位尉迟姑娘走在一起,状似亲密……”
“而且,他好像,正在教她练剑!”
酒楼里,一时陷入沉寂。
木道人叹息一声:“现在你该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将这些消息告诉你了吧。”
古松居士也是一声长叹,目露不忍:“陆小凤,也许事情并不是我们所猜测的那样。那位尉迟姑娘……其实是真的和西门庄主,很亲密吧?”
陆小凤静静地坐在原位上,面无表情。他一手握着酒杯,看那架势不像是要喝酒,倒像是要硬生生地将酒杯捏碎。只听“啪嚓”一声,酒杯当真裂开一道长缝。
时间又过了一瞬。
陆小凤低沉着声音苦笑道:“我倒是真的希望……事情并不是如我们所猜测的那样。如果真的是……西门吹雪……”
尉迟青鸾,你怎么会这么傻!
——可不可以拜托你,千万不要真的这么傻?!陆小凤唇边苦笑更甚,突然猛地摔下酒杯站起身。
木道人和古松居士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忍不住齐齐出声:
“你……要做什么?”
陆小凤深深呼出一口气,神情认真而坚定:“我要出去找人。”
“——我要去找西门吹雪。我一定要找到西门吹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