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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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其实有些逃避看到那个孩子的成长。他的神态，容貌，甚至是偶尔的一些小动作都和那个人这么像。
他时常会看着孩子的脸发呆。
张起灵，这名字对于吴邪来说几乎是一个禁忌。
像是装有梅杜莎头的盒子，外表如金似玉引诱人打开，可是内里却是让人瞬间石化的东西。
真的太像了，以致于看着他的时候时光好像倒退了多少多少年。
他依然是那个天真的菜鸟，他依然是那个孤独的独行者。
吴邪知道自己多少有些饮鸩止渴的心态，可是毒药是喝下去了，他却还是那么清醒。
清醒到令他浑身颤抖。
他是解雨臣和霍秀秀的孩子，不是张起灵。
眼睛可以欺骗他，心脏却毫不留情地戳破谎言。
他不是他，没有一个人会是他。
他的戏份早就演完，幕已拉起，转瞬间就像一滴水溶入人群中，无处去寻。
吴邪，你把他弄丢在这么多年前。
胸口突然发闷，似是有一块大石压在身上，无法呼吸。
吴邪咳嗽起来，肺部很疼。
他一直知道那孩子在他背后做些什么，他并没有阻止他，甚至偶尔还会不动声色地教给他一些笼络人心的手段。
年轻人终究是年轻人。
他半辈子的心血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年轻人土崩瓦解。
何况为了这些他已经一无所有。
将那些东西交给他的时候吴邪只觉得身上瞬间轻了许多，他知道他交出去的并不只这一叠脆薄的纸张，他将这大半辈子全都交出去了。
病来如山倒。
当一直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的时候，它已不复曾经。
吴邪知道自己已经太老了，或许身体仍然是中年，然而内心已经日薄西山，荒芜一片。
他坐在病床上，手上插着管子，头上的袋子里，液体一点点灌入到身体里。
他用尚还自由的右手拿起笔，翻开了自己的那本笔记。
他一直没有给这本笔记一个结尾，但是现在可以添上了。
他想了想，写上去。
“其实从来就没有终极，只是我们执着于终极的存在，最终让我们走向了那个所谓的终极。”
那孩子后来来看过他一次。
“为什么。”他没头没尾地问他。
吴邪抱着那本笔记，淡淡地答。
“没有为什么，我欠你父母太多却无以回报，所以就还给你。”
“……你什么都知道。”
“不，正相反，从头到尾，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了鼓里。”
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了鼓里，还自以为是地找着自以为正确的答案。
“我没有怜悯你。老九门的势力就是一只凶猛的野兽，如果你没有能力镇住它，那么它一定会把你反噬得连骨头都不剩……遗嘱我已经立好放在了抽屉里，只要我死了，你就可以拥有你之前处心积虑想要得到的一切。”
“我还有一个问题。”年轻人看着他。
“……你……看到的究竟是谁。”
吴邪笑了。
呵，小花，不愧是你的儿子。
“是你。”
“但同时也是一个死人。”
年轻人垂着眼，表情依旧淡淡的，很小声地说了句，不知道是给谁听的。
“是吗。”
“帮我一个忙如何。”
“把我和这本笔记一起烧了，你要是想看也没有关系，不过都是年轻时候写的，轻狂得很，恐怕会笑掉你的大牙。”
年轻人接过笔记，点头道。
“我会的。”
然后他转身离开了房间。
吴邪闭上眼睛，只觉得身体连带着思绪一起越来越沉，耳边传来沉闷的一道声响，似乎是鼓槌重重落到鼓面上的声音。
他想他终于可以脱下戏服了。
因为这场玩笑般的大戏，终于也到了谢幕的时候。
抱歉，让你们等了那么久。
身旁熙熙攘攘，他呆站在人流里，看对面车如流水马如龙，人群像蚁穴中的工蚁一样忙忙碌碌。
口袋疯狂地震动起来，他拿出手机，来电显示是三叔。
“喂？”
“你这混小子，让你拖沓那么久，这下好了，龙脊背都被人买走了！”
“靠，不是吧，三叔你不能这样啊，我就快到你家楼下了！”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这么说道。
然后有个人逆着人流从对面走来，差点撞到他的肩头，背上背着长长的用布条裹起来的东西。
手机里三叔依然埋怨着他怎么不早一些来，大有恨铁不成钢之感。
他心不在焉地应着，同时听到耳边掠过一句话。
周围的嘈杂仿佛一瞬间都被按了静音按钮，他的世界只剩下这一道声音，那么清晰。
“借过。”
FIN.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