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年华》分飞燕

8、第八章

　　夜幕下的氤氲山庄，仍旧华光四射，门庭若市。
　　沈雷利在洛彬的搀扶下费力的从货车上下来。还好这一路上车辆不是很多，否则自己的一手一脚恐怕应付不来……
　　虽然只有两公里的路程，在如今的状况下，沈雷利已经不可能像以前一样健步如飞了，况且，事情紧急。

　　“请问，荆老板在么？”他一进门没有在前台看到荆正学。
　　“哎呀！沈老板啊！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他定睛一看，这不是三个月前因为私自离岗被他从店里赶出去的李帅吗？怎么……
　　此刻，这个男服务员满脸堆笑或者更确切的说是幸灾乐祸的上下打量着拄着拐的雷利。

　　“麻烦您……我找荆老板有点急事。”雷利已经顾不得自尊，点头哈腰的向面前的人请求。
　　“急事啊？可是，真不巧啊！荆先生他刚好也有急事……”
　　雷利抬起头来，眼睛里终于难以掩藏那丝焦躁的火焰。
　　身边的洛彬更加按捺不住，走近一步盯着李帅“你可别拿鸡毛当令箭，如果耽误了我们的事，你付得起责任么！”

　　少年说话时眼睛里射出的寒光，让李帅不由得愣了一下。然而他又马上镇定了下来。
　　“你这是……恐吓我不成？”李帅也挑衅的推搡了洛彬一把，给里面的几个男人使了个眼色，眨眼间，他的身边已聚集了四五个身材魁梧的家伙。
　　雷利看着阵势不妙，赶紧拉住洛彬的胳膊：“咱们是来干吗的?!别再给我捅漏子了！”
　　洛彬脸颊上的肌肉因为用力咬合而突现，眼睛红的可怕。

　　“麻烦你，请转告荆老板，沈雷利有急事相求，在大厅等候。”沈雷利深知今天不是和这些势利小人计较的时候，如果能让荆正学帮忙，即使放下所有的尊严，他也愿意。
　　“沈老板这是在求我吗?这不是让我们这些做小辈的难堪么……”李帅的嘴脸让沈雷利不禁想——这样的人，为什么荆正学还肯聘用他。
　　“拜托您！”沈雷利左手紧握着拐，低着头说。

　　在雷利超乎寻常的忍耐下，那些人终于觉得无趣，弃他们父子俩各自去忙了。
　　两个人坐在休息椅上，孤单而焦急的等待着。来来往往的客人似乎都没有注意到这对落魄的父子。也或许，他们看到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

　　俞锦男今天不知为什么这么心神不宁。
　　他立了立黑色呢子风衣的衣领，难道是天气转冷的原因……
　　插回衣兜里，Ml911A1冰冷而坚硬的枪柄，让他心里稍稍踏实了一些。
　　他喜欢这支枪，虽然性能不是最好，但却……顺手，或者……已经有感情了。
　　秀云走了以后，最亲近的家伙就是它了……

　　此刻，他独自一个人站在灰色砖墙的阴影下，街对面不远处“侬情夜总会”里飘来阵阵音乐声。
　　这是竹山最大的一家夜总会。整条街呈现一派八十年代末繁荣的景象。
　　“这将会是属于国民的安定和平而稳步发展的九十年代！”顾市长的这个声音每每在夜晚的黄金档广播中出现。

　　可是，像余锦男这样习惯于生活在黑暗中的人知道，这一切只不过是在粉饰太平而已。
　　“老幺”在电话里说，这次一定要他亲自动手。

　　其实，雇主们大都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俞锦男和他的手下，只是拿钱办事，从来不对雇主的身份多加盘查。这对于他们自己的身份，也是一种很好的保护。
　　但真正保护了他们的，还是这个“老幺”——一个俞锦男从来没有见过面的老朋友。
　　最开始的时候，是他在杀手学校的老师——丛善任把“老幺”辗转的引荐给他的。
　　直到那时他才知道，原来有这么一个职业——“杀手中介人”。

　　后来，丛善任死了，他成为杀手集团新的首领。
　　十年转瞬即逝，“老幺”却仍旧做他的中介生意。

　　俞锦男和“老幺”之间是一种心照不宣的信任，他们懂得适可而止，懂得避免穷思竭虑的去做一些会自掘坟墓的事情。
　　就像是玩跷跷板，我不突然离开，你也不会摔在地上——是一种平衡。
　　所以，他的杀手集团在业内声名鹊起。

　　作为报答，“老幺”每次指名要他去做的case，他都会亲自完结。
　　今晚，他的目标人物，将会在八点到达这个歌舞升平的地方。
　　他将手腕伸出阴影，黑色的“雷达”反射着幽暗的金属光泽。还有一分钟。已经感觉到地面的震动——看来，这场“庆祝会”排场还不小。
　　他向墙靠紧，黑色的瘦削身影立刻仿佛消失了一般融进夜色里。

　　一辆灰色的“甲壳虫”缓缓开入他的视线，他没有在上面留连。只是缓缓抽出手中的枪。
　　然后，终于，他看到了那辆惹眼的“宾士”，车胎缓缓挤压着地面。
　　那个面孔——之前的两个小时内一直占据着他脑海——下车的一瞬间，他锐利的目光越过闪烁的霓虹灯，指引着子弹准确无误的穿透了对方的大脑。

　　迅速的收起那支11.43毫米口径的M1911A1——命中太阳穴，一枪毙命——女人的尖叫声划破太平的夜。他将那混乱的场景甩在脑后。
　　“祝你一路顺风。”冰冷的“祝福声”落地时，俞锦男早已穿过两条街，坐上了另外一辆不起眼的福特。

　　“上次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他一上车就先问出了这句话，连自己都觉得猝不及防。难道……这一晚上困扰我的就是这个？
　　老鹰从后视镜里看着俞锦男，“查到了。咸水浜的人干的。”
　　“咸水浜……四年前那伙人？”俞锦男心里一惊。
　　“是的。咱们的人回报说海马在酒吧里喝醉的时候吹嘘干了这票。后来，我们从他的马子那里也得到了证实，应该就是他们。”

　　这么说，是因为四年前的事情寻仇……
　　那次，咸水浜的暴走族突然半路上拦住他们的车，一副要赶尽杀绝的架势，在寡不敌众的情况下，他们开到芙蓉镇便弃了车，最后幸亏得到雷利的帮忙。
　　尽管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事后经过他们暗中调查，咸水浜好似恰巧在那条路上做“家族仪式”。
　　表面上看，好像是因为被冒犯而起杀心。
　　直到后来，俞锦男发现账目上的问题后才怀疑到了阿昌。那时，锦绣集团才刚刚成立不久。

　　阿昌是冀锋的弟弟，锦男和冀锋一起跟着丛老师学习杀手课程的时候，他在国外念书。
　　锦男发现这件事情的时候，曾经去过冀锋的坟，答应给冀昌一次悔过自新的机会。就当是还当年冀锋曾替自己挡过一枪的人情。
　　从后来的种种迹象表明，阿昌匿名的出卖了行动的路线，所以，他们的身份并没有暴露。而且，这期间，他一直都没有再作出什么越轨的事情。

　　俞锦男本以为，这件事情真的可以永远沉入海底了。
　　直到阿昌最终还是把他难得的这点仁慈变成了愚蠢的导致兄弟丧命的行为。
　　要知道，是为了他，锦男才没有继续纠缠这件事……

　　“老板，还有……”老鹰小心翼翼的打断沉思中的他“刚才洪豹刚打来电话说……洛彩小姐她……被绑架了。”

　　这时，远处隐隐约约的警笛声姗姗来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