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小》yutou

4、第三节

　　他们说年少的往事
　　山谷回响潮湿
　　春雨低吟未完的诗
　　年华已逝
　　——王泽《山歌》

　　高一六班的教室。
　　刚上完体育课，人心还颇涣散。
　　秦朗看看桌上的信，熟悉的牛皮纸信封。不用拆也知道是哥写来的。从他哥去北京读大学开始，他们哥俩就保持每月一信的联系，现在已经是第四年了。
　　舒畅坐在秦朗的旁边，中间隔着一排的空间，高中不像初中，没有男女同桌了。但初中三年和秦朗同桌似乎也没什么可说的。虽然在初中部关于秦朗的逸事花边新闻传得沸沸扬扬的，有时候她也沾光被编进去。
　　她下意识看着秦朗那边，目光落在信封上，她当然知道是谁写的，因为信就是她拿来的，她是班里的宣传委员。
　　秦朗从抽屉抽出英语课本，随手把信夹在化学笔记本里。舒畅正要收回目光，正碰上秦朗抬起头来，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四目相对。秦朗倒是落落大方，嘴角向左扬扬，一个典型的秦氏招牌微笑，随即翻开了英语书。舒畅也若无其事的开始在心里默念昨天的课文。可是空气似乎变得凝固了起来。
　　一整节课，舒畅都有些恍惚，发现自己走神了好几次，其实也没想什么。只是无缘无故思绪就跑野马了。还身为英语课代表呢，幸好提前预习了，回答问题才没出洋相。
　　秦朗上课从来都心无旁骛，他相信学习最高的效率就是在课堂上。但他也隐约感觉到了舒畅在开小差。对于舒畅这样刻苦学习的模范学生来说，这可是个意外。但是他绝对想不到舒畅开小差的原因。正如舒畅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的恍惚其实是因为某人。
　　下课的时候，秦朗并没有像平时一样趴在桌上养精蓄锐，他从活页记事本上撕下一张纸开始涂鸦，速度很快，只是三两下。写完折成纸飞机的样子。
　　同学，借下文具盒。秦朗拍拍舒畅的肩膀。
　　舒畅还在为上课走神的事情自我谴责，头也没回直接把文具盒递过去。
　　秦朗打开文具盒把纸飞机放进去。
　　舒畅一直没打开文具盒。直到放学开始收拾东西的时候她才看到。她第一直觉就是秦朗。这时候秦朗已经走出教室去车棚推单车了。
　　舒畅在走廊上看着秦朗推着单车出来，从四楼上看来，那个身影并不醒目。而且周围还有那么多人。她站在走廊上看着秦朗的身影消失在人流中。
　　抬头看看，远处一抹绯红的夕阳。

　　秦朗的哥哥秦钟现在清华计算机系读研一，本科是北大法学院的。有这样一个哥哥，谁都难免有点压力。秦朗之所以后来成为附中的传奇，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有一个传奇性的哥哥。
　　秦朗的哥哥也是附中毕业的，中学时期已是学校的风云人物，附中广播站站长，校报学生主编。高中毕业前出了第一本个人诗集。是G城小有名气的少年作家。人大新闻系有意保送他本硕连读。但他把这个名额让给了同学。他的高考志愿上只填了北大，北大法学院。
　　那时候还是考前填志愿，在附中的历史上还没谁这么牛，只填一个志愿且不服从分配。也许是背水一战的原理，他哥是那年G城的文科状元。尤其那年外语普遍反映难他还得了满分。这让他的高中外语老师说了好几年可惜，说他应该去学英语专业。
　　秦朗他哥进了北大以后更加“不靠谱”，自己组了个乐队，留长头发，经常逃课。还看上了中文系少年班一个十四岁读大一的女生。那个女生也是才女，小小年龄已经发表了十几万字的文字，是TA杂志年龄最小的专栏写手（这个记录后来被徐蔚瑶打破了）。追了她四年，可小才女一直只当他哥是普通朋友。这大概是秦绍平在大学唯一的挫折了。那时候的大学生多少有点理想主义，叛逆色彩。总之，“那是个白衣胜雪的年代，四周充满才思和风情，骠悍和温暖”。
　　秦朗本来也和小学的徐蔚瑶一样是中规中矩老实听话的乖孩子。自从他哥到北京给他写信以后他整个人就不再满足于听家长的话，好好学习。当然他的成绩始终是很好的，这个也是他哥教给他的，在保证成绩的基础上，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并且，尽量做好。至少，要不断进步。
　　这个就是中国国情吧，秦朗看完手里的信想。还是不忘记提醒我要好好学习，不要放松。自己以前逃课怎么说。不过那些好日子似乎过去了。他哥说读研的生活实在是无趣，整天就和数据机器打交道。而且又是和尚班，根本看不到女生。还打趣秦朗要珍惜现在，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早知道上次就不该把班级集体照寄过去了，照片上女生比男生多了一排。
　　秦朗目光一转，落在书桌上唯一的相框上。照片上秦朗和他妈都笑容灿烂，只有旁边的妹妹抿着嘴睁着大大的眼睛。
　　这个妹妹，其实只是他妈妈在广州收养的一个孤儿。名字都没有，遥遥这个名字还是他妈妈取的。
　　四年多了。秦朗记得很清楚。本来说好小学毕业的暑假去看她，还买好了礼物。一个芭比娃娃。可是~~~~~
　　照片上的小女孩睁着大大的眼睛，她的目光清澈而犀利，完全不像一个小孩子，好像要看进人心里去。
　　秦朗第一次见到遥遥时，她就是这样的眼神。

　　要期中考试了，班里突然一下变得紧张起来。这是进初中以来的第一次全校正式考试，大家都有点暗中较劲。别看着每天早上一来教室就听见谁又讨论昨天的电视剧，谁又讨论游戏大战，其实都是烟雾弹。在家里不知怎样的加班加点看书复习呢。
　　真是虚伪，江城想。何必这么伪装，天天玩，成绩哪里来？难道还真是玩出来的，什么小考小玩，大考大玩。骗骗小学生还差不多。
　　林骏还在抓紧自习课最后一点时间做家庭作业。争取放学前把作业全部做完，这样回家可以忙里偷闲看一集灌蓝高手。其实租漫画书比每天看卡通片要快多了，不过眼下全民复习，谁要真去租漫画书看，那可真是脑子进水了。
　　可别说这时候还真有看漫画书的，当然，不是江城，而是徐蔚瑶。徐蔚瑶的同桌陈瑜是个资深漫画迷，小学二年级就看起了。徐蔚瑶小学基本没看漫画，那时候班上看的无非是机器猫，乱马，阿拉蕾，七龙珠，美少女战士。这些电视里都有放。到初中才开始在陈瑜的熏陶下广看漫画，来者不拒，照单全收。当然，现在看的都是少女漫画了，像尼罗河女儿小甜甜倾国怨伶这样的。不过徐蔚瑶对这类漫画并没多大兴趣，看多了都是一套，无非一见钟情爱得死去活来跨越古今。只是画风唯美，帅哥美女多多，当看风景也能坚持看完。不像陈瑜每次看完一套漫画书都要感叹半天，要好几天才能从漫画书的情节里走出来。开始陈瑜还拉着徐蔚瑶讨论，没多久发现徐蔚瑶只是恩啊的附和，并不发表自己的感想，或者说徐蔚瑶根本就没什么感觉，于是转到纸上花痴。陈瑜的日记本总是很快就写完了，这是个重要的原因。
　　徐蔚瑶这个时候本来也开始期中复习了，虽然她一向鄙视临时抱佛脚的做法，但现在是大势所趋，她也不能免俗。偏偏又被陈瑜的漫画书拉下水了，而且这次情况倒过来了。成徐蔚瑶边看边议论了。可惜陈瑜惟独这次不感冒，不是她没感想，是要复习没时间。于是徐蔚瑶也效仿她纸上论战，准备拖江城下水。还好江江城收到信时都要开家长会了。不然又是一个在复习与看漫画中挣扎的~~
　　这套漫画书的名字叫《双星记》。徐蔚瑶家里只有这套漫画书，十年来不离不弃。到她大学毕业的那个暑假还重温了一次旧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