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的彼端（原名黑瞳）》画堂西

21、第十九章 自由（上）

　　“艾特哥哥！”加也绯红的身影穿过长廊，晶莹的耳坠在耳边晃动，浅色的发丝飘舞着，凌乱却并不杂乱无章的美。哈德茵眯着眼睛，望着一抹红色远远地投射在湖面上，将玉色的酒筹靠在嘴里，轻轻抿了一口。
　　加也真是奇怪极了，上次庆祝生辰的烟火才放了几天呀，这做哥哥的就开始避不见人，每天都有借口把她打回去。以前就算再怎么忙，他也总会跑过来不是骑马就是射箭地玩在一起，现在倒好，真换成了一副老哥的模样，正经八百的，莫名其妙！
　　尽管知道现在的自己很任性，可是加也已经没有了温柔的资本，那个柔弱的自己在绯空死去的那一瞬间就被彻底埋葬了。加也深深地感受到，没有强大的力量，没有伪装的情感无法生存。那就让自己加倍地任性，因为无论自己闯了怎样的祸，总有个黑眸黑发的哥哥远远地苦笑着，守护着。但是如果这个人也放手了，不再将加也视为重要的人，那么加也，都宾列•冯•加也也不复存在。
　　她烦躁地挥开侍从，闯进艾特平常待的魔剑室，本还想吓一吓哥哥，却被眼前的一帮人吓了一跳。魔皇的将军西莫里和拉法尔，祭司斯内普，连佣兵总长法怜都在。他们本来是围着地图吵得正烈，突然见到门外一个绯红衣服的少女，都是一愣。
　　祭司斯内普最先反应过来，这不是艾特殿下最宠爱的妹妹吗？他偷瞄了一眼正座的主子，突然想起加也好歹也是个骑士，便自作主张地说话了。
　　“耀日骑士，我们正在讨论关于精灵地界难民的问题，如果您也——”
　　一连串的咳嗽，“哼”“哈”打断了他的话。西莫里盯着斯内普不放，仿佛是暗暗警告：“你小子找死呀。”
　　斯内普“啊”了一声，这才想起眼前的骑士有着一半精灵的血统，又是陛下的女儿，如果插手就乱成一团了。
　　果然，耀日骑士素着一张脸，挑着眉毛向自己的哥哥发问：“艾特哥哥，什么精灵难民？”
　　听到“哥哥”两个字，艾特不被所察地捏紧了拳头，他抬起头来，目光中一片冷凝注释着眼前的红衣少女。被那种陌生的眼光盯视，加也莫名其妙，七年前最初见面时冷血的艾特又回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出去。”简简单单地下了逐客令，却不敢再把眼睛凝视在纯黑的眼瞳上。
　　“哥哥！”加也不敢相信地叫起来。
　　“出去！”魔之子发怒了，一挥手，地图跌在地上，接着是当啷几声，所有的东西都被掀翻了。这一下，连将军和几位重臣也大吃一惊，艾特殿下一向温文尔雅，虽然也有狂傲和冰冷的一面，却从来不曾在属下面前发这么大脾气。
　　加也深黑的眼睛里流露出委屈和震惊的感情，她咬着牙，低哑着声音：“都宾列•冯•艾特，这可是你说的！”红袖一拂，转身跑了出去。
　　艾特猛然抬起了头，望着被自己气走的红色身影，愤怒化为悲哀，悲哀转为爱怜。他冷着脸走出座位，平静地捡起地上的地图，望着一点一点的猩红色，在心中深叹：“加也，我绝对不能让你参与这件事情，绝对不能！”
　　精灵？精灵！许久没有被重复的词语。眼前浮现着血色的陨星草，血的海洋里有个身影驾着银色的马车向天边驰骋。风总是回护着它最宠爱的精灵，银色的头发透着些微的淡蓝，在那风铃草丁零响着的季节。加也慢慢停下了脚步，那仿佛是很久很久以前的召唤，此刻却如此真实，数年光阴并没有磨灭，藏在内心深处隐隐的悲哀。
　　被抛弃了的东西突然回来了，心再也不能平静。
　　和艾特呕气也呕了好几天了，这一次，竟是谁也没有妥协。加也座在花园里，莫名其妙地生着气。
　　一只漂亮的蝴蝶，带着黑色的斑点，轻轻飞近，又轻轻离开。顺着翅膀上绿色的眼圈，触碰到了另一个人的眼睛，加也不禁吃了一惊：“哈德茵殿下。”
　　眼前有着邪魅眼神的少年却不是哈德茵是谁，加也知道魔族的皇储一直是一个神秘的存在，甚至在最近这一段时间，皇储才跟随着父亲出入宫殿。而哈德茵同任何人几乎没有任何交集，除了有时能够看见他和艾特殿下交谈之外，其余时间都是带着傲慢的嘲笑，居高临下地望着每一个人。
　　“哦？为什么不叫哥哥？我和艾特一样，不都是你哥哥吗？” 哈德茵理了理黑绒的披风，蝴蝶优雅地落下肩膀上。
　　加也完全没料到皇储对她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愣愣地呆了半天，连生艾特的气也莫名其妙消了一半。哈德茵笑笑地看着高傲的耀日骑士也有不知所措的一刻，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耀日骑士，你也要支援关于精灵难民的事情吗？”
　　加也一惊，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精灵难民”了，她疑惑地望着哈德茵。
　　“哈德茵殿下——那个——哥哥，什么精灵难民？”
　　“你不知道吗？因为哥哥成年的生辰，魔境对所有地域的民众开放，没有想到许多精灵族的难民都跑到仙度瑞，而且誓死留守不想回去了。我们现在和精灵族的关系你也知道，绝对不能够让他们留下来。大概会派军队镇压，将他们驱逐。不过前几天刚得到消息，这件事也惊动了精灵族，似乎派了军队在黑河边上防范我们借机进攻吧。哼，当我们是什么……” 哈德茵不愧是皇储，虽然还很年少，却已经能把事情看得一清二楚，但是事实上，他说这番话并不是为了炫耀。他绿色的眼睛轻瞄着加也的反应。
　　果然，加也一听说军队镇压，不禁眼睛一瞪，匆匆告辞了。
　　很好，这就是我想要的。
　　哈德茵将肩膀上的蝴蝶连翅膀一起拉了下来，抚摩着因为致命的吸引力和恐惧而颤抖的翅膀。
　　如果绝美的双翅，因为冲动和诱惑而沾染上了血腥，蝴蝶该何去何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