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千里寄相思》景雪京

18、第十八章

　　“苏阳，你寒假不回家要不要找个公司实习啊？”李锐问道。
　　“看吧，现在实习单位也不好找。不过假期不能闲着就是了。”苏阳确实觉得他得给自己找点事干了，庄晓梦的事让他被学校记了过，不过这比之庄晓梦对他的拒绝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这些日子他做什么都没精神，想到漫长的假期和父母的唠叨，他决定还是留在学校打工好了。
　　“我一叔叔的公司正找实习生呢，你要不过去看看？”李锐建议道。
　　“行啊，谢了。”
　　当苏阳在这家名为恬梦的床垫公司上班的第一天看到了于恬，顿时就明白了整件事情。但他就想不通，李锐明明喜欢于恬，为什么还肯帮她接近自己，换了自己是绝对不答应的。公司里的员工们早就在职场中混得人精似的了，见了大小姐来实习哪个不是极尽逢迎之能事，甚至有若干男同事还做起了东床快婿的美梦。不过于恬一心一意整天就围着苏阳转，对别人的殷勤视若无睹，明眼人早就看出了门道，所以对苏阳也客气了几分。
　　中午，于恬端着饭盒递到苏阳面前：“那，午饭，辣子鸡丁。”她已经连续给苏阳送了快两个星期的饭了，今天的辣子鸡丁连老爸都闻着香，想要留一半她都不肯呢，搞得老爸大呼女大不中留。
　　苏阳看了看，没有接。看到周围没什么人后他才说：“于恬，谢谢你，不过你以后不用给我带饭了，我可以叫外卖。”
　　于恬笑道：“你不用跟我客气，接着就是了。”
　　“算了，还是你自己吃吧。”
　　“怎么，菜不合你胃口吗？”
　　“你做的菜太辣了，我们宿舍只有李锐能吃辣，也喜欢吃辣，我不喜欢。”
　　于恬十分清楚苏阳的弦外之音，她垂下眼帘，半晌抬起头认真地说道：“那我以后做菜不放辣椒了行吗？”
　　苏阳无奈地笑笑，摇摇头。
　　第二天，于恬发现苏阳没有来，去问李经理时说他已经走了。
　　走下月台，深呼吸一口这江南小镇的空气，清新而湿润，苏阳搓了搓自己因长途跋涉而显得疲惫的脸，伸展了下腰身，终于,他还是听从了内心的那份召唤，来到了这个庄晓梦生活的地方。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来到这里到底是要做什么,他一点都不确定晓梦是否愿意见到他,更不想再次惊吓到她,那么到底是为什么而来呢?说不清楚，也许是因为他太想了解晓梦的世界了吧，所以即便走不进她的心,也要走近她生活的地方。这个小镇着实的小,以至于这辆把苏阳以不可思议的慢速逛荡着带到这里的老式绿皮火车也不肯多作停留，拉出一声悠长的汽笛声后便奔赴下一站了。庄晓梦的家并不难找,苏阳拿着地址打听了几次,半小时后就已经站在了庄晓梦的家门前。这是一栋木制的二层小楼,南方烟雨的多年冲刷让木楼颇显陈旧，但木头却黑得发亮。莫名的,苏阳觉得庄晓梦的家就应该是这样子的，像她那样的女子，就是应该穿了白色衫裙从吱哑作响的楼梯上款款走下来的,轻轻托着厚重的木门,打开一道缝,从虚掩着的门中露出半面脸孔。苏阳兀自遐想,以至于活生生的庄晓梦打开门走出来时他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猛然看到苏阳的庄晓梦吃惊不小,但她并不感到紧张和害怕，也许是因为在家里的缘故吧。她朝苏阳笑了笑。看到她的笑,苏阳突然觉得很释然，那种刚见面时的不知所措一下子消失殆尽了，这就是庄晓梦的神奇，她能激起人的冲动,并且不必为这些冲动寻找合理化的理由。苏阳笑了笑，突然觉得自己已经好久没笑了，脸上的肌肉竟有些紧张。他朝着庄晓梦说：“我来看看你，没别的。”晓梦低头微笑，让苏阳觉得时光似乎逆流，回到了大一的那个夏日，他在球场上奔跑，有时回头看坐在看台上的庄晓梦，那时的她眼神越过球场不知看向何处，让他觉得自己的汗水和热量都显得太过真实。庄晓梦一直是他的一个梦，恐怕永远都是。
　　晓梦轻声说：“我们到河边走走吧。”
　　苏阳随晓梦来到河边，河中的水缓慢地流动，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人生也像这河水，慢慢地流淌，有些往事你想忘却，却走得太慢。庄晓梦缓缓地走着，眼神迷离的看着河水，并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苏阳也并不敢打扰她，像怕是惊醒了一个脆弱的梦。走了很久，庄晓梦才似乎刚意识到苏阳在身旁似的，回头说道：“不好意思啊，我又走神了。”
　　苏阳赶忙说：“没关系的。这样感觉挺好的。”
　　庄晓梦看着苏阳，眼神清澈，苏阳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从来没这么清楚过，或者说也许庄晓梦从来没有真正看过他。庄晓梦真真的，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苏阳，我有喜欢的人了。我不想说他是谁，我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我只知道我喜欢他。”
　　苏阳有些愕然，没想到这么直接的话能从庄晓梦口里说出来，但看着庄晓梦澄澈的像河水一样的眼睛他想到，对，这就是庄晓梦，一个单纯得像梦一样的女孩子。他低头叹了口气，这个美丽的梦不是为自己而梦，还能怎么样呢？他是绝不忍心让这个梦破碎的，能做的只有远远地维护。
　　在庄晓梦家吃了顿外婆做的香香的午饭，苏阳踏上了回家的火车，透过车窗，看着这个南方小镇逐渐在视野中化为一抹淡淡的绿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