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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
引子
九重天阙,云雾霭霭,琼楼玉宇,约隐约现,时有仙人、天女飘飞而过。
归华才在白篁真君的仙府“白鹿洞天”降下云头,便听得一声惊呼。
“听说七公主回来了!”语气中饱含惊讶,当然,这话肯定不是对归华说的。
归华循声望去,便见仙府门口几位小仙子正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
“七公主偷下凡界和一个凡人结成夫妻,死活不肯回来,只是天兵天将一到,又能如何呢?”有位仙子感概着。
“是啊,仙凡有别,七公主她却还怀上了那个凡人的孩子,唉,这孩子啊……”这位仙子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可听着的又有哪一个不明白呢?仙凡生下的孩子苦难重重,如昔日的清源妙道真君,如三圣母之子沉香,如天河那边苦苦唤母的两个孩子……
归华缓缓走过去,一边想着,其实仙界与凡界也蛮像的,比如说这将他人的悲凄当作自己茶余饭后与人谈话的喙头。
一名仙子看到了归华,赶忙见礼:“参见归华灵君。”
其他仙子也赶忙止声见礼:“参见归华灵君。”
归华淡淡一颔首,飘然而过。
那些仙子见她走远了,才各舒一口气道:“这一位比广寒宫的那位还要冷。”
“也比那位还要美。”有个仙子捂嘴笑道。
“听说她和真君从修炼始便认识了?”这是新近才飞升的仙子,她被派来仙府不久,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归华灵君的。
“是啊,无论是才貌、地位,归华灵君与我们真君可真是天上地下第二般配的一对。”有位仙子合掌憧憬道。
“可他们修炼时为何不双修呢?”有位仙子则道,“这样上了天庭也就和雷公电母一样,可为夫妻双宿双飞,现在他们这样便不能有私情,实在可惜了呢。”
“是啊。”有位仙子惋叹。
“那天上地下哪对才是最般配的?”那新来的仙子小声问道。白篁真君与刚才所见的归华灵君的样貌在她看来,便是在这仙容仙貌的天界也是数一数二的。
“这还用问?”一位仙子指尖向上指着。
“噢。”新来的仙子恍然大悟。
白鹿洞天里翠竹环绕,归华往仙府深处走去,一路竹枝摇曳,走至中门,便见前方园门前立着一人,素袍玉冠含笑相迎,正是仙府的主人白篁真君。
“我一看这些莲花全摆首向门,便知是你来了。”白篁侧转身指指园中一池青莲。
归华不由浅浅绽一丝微笑,缓缓走过去,道:“你这仙府除了这一池青莲外,其它没一处我喜欢了。”
白篁前头领路,闻言转头睇她一眼,脚下不停,道:“怎么?门口的那些小丫头们又说了什么让你笑话的事?”
两人走至池边的小亭里坐下,桌上一壶清茶两只玉杯,数碟仙果,显是早有准备。
“他们在说七公主的事。”归华淡淡道。
“七公主么……”白篁倒茶的动作一顿,面露忧色,“她和董永的事……唉……”
归华闻得叹息侧首看他。
她与他相识已是数千年,可他还是当年第一眼见着时的模样,修长、优雅,有一双温润柔软的褐色眼眸。
“有时候,我都怀疑,我们的真身是否弄反了。你才是水中莲,我才是山间鹿,你安静温柔,我来去如风。”归华唇边勾起一抹笑道。
“呵呵……”白篁闻言也是一笑。
归华指指满池青莲,道:“否则你怎能养得这九瓣莲,整个天界,除了我的归华宫,便只有你这白鹿洞天才能有九瓣莲。”
白篁目光转向池中青莲,眼神一柔,道:“只是用心养了罢。”
“你这话若叫英招听着了定会不平,为着养一株九瓣莲,他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却就是无法养成。”归华摇头叹道。
“他到今时今日还没死心呢,前些日还有问我要从这里移植一株。”白篁笑道,“可我舍不得给他了。他虽是管理天帝花园悬圃的天神,百花皆可在他手中烂漫,唯独这九瓣莲到了他手中却无一成活。”
池中青荷田田,白莲亭亭,每一朵莲皆花开九瓣,花蕊金黄,花瓣洁白如玉,瓣尖上却有一抹淡淡的青色,远看去便如一缕青烟轻笼花儿,清丽中又蕴缥缈之气。
这便是九瓣莲,天地间极为罕有的灵花,但更罕有的是花蕊朱红的“九瓣丹莲”,天地间数万年来也仅有一株。
“他求你不成也不敢再来找我了。”归华想起英招每次见她总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觉好笑。“我今天来是要给你这个的,顺便也看看你,咱们有很久不见了。”她边说边从袖中化出一物递给白篁,“这丹药里加了我十二滴血,功同王母的九千年熟的蟠桃,吃了可与天地同寿,只炼成两颗,给你一颗。”
白篁接在手中,一股清香便扑面而来,那是一颗朱红色的指尖大小的丹丸,看着这无比珍贵之物,半晌后,他只是抬首看着归华微微一笑,道:“多谢。”
归华目光一瞟园外,摆摆手道:“你这里太吵,改日你到我宫里,咱们再好好聊聊。”
白篁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便见从从树木后隐隐约约的几个脑袋偷偷向这边窥探着,有些无奈的笑笑,道:“她们只是很仰慕你。”
“都是你太过随和,她们才一个个没有规矩的。”归华看着好友,“天庭仙规重重,她们一个个给你得惯放纵了,若哪一日犯了事只自己领罪便罢了,若牵连了你却是不妥。”
白篁不以为意,只是淡然道:“我不是还有你这个好友吗?到时你定会救我的。”
归华一嗤,道:“若是你犯了事,我会,若是她们犯了事牵连至你,不救,那是活该。”
白篁听她这话不由好笑,“我若是犯了仙规天法,你也救?”
“当然。”归华回答干脆利落。
白篁目光一凝,心头一动。
“是我才说你。”归华目光移向池中青莲,一边站起身来,“你府里的仙子多是凡间飞升而来,或有尘心未尽的。刚才听她们言语,对七公主私嫁凡人一事甚是羡慕同情,保不定哪日倒真有个偷下凡界再弄出一段孽情来。”说着转回头看向白篁,眼中带着劝诫,“天界的仙子与凡人相恋从无结果,你看玉帝御妹、三圣母、织女、七公主,哪一个又真的与凡人白头偕老了,所以你还是管管你府里的仙子罢。”
白篁目光凝在池中青莲,只是静静的听着她一翻话,神色淡淡的,半晌后也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嗯。”
“好了,我回去了。”归华说完便直接驾起祥云飘然远去。
白衣青纱,飘于云外,白篁目送那抹身影渐渐远去,数千年来,已无数次遥望,而她永远不曾回首。怔怔的看着环绕天界的云霭,恍惚间,不由想起了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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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前尘
几千年前,白篁真君还是在昆仑山上修炼的一只白鹿,修了五百年,他终能化成人形了。
那一日,他如往常一般去湖边饮水,顺便照了一回自己的模样,离开时,才化了穿上身的长衣袍角忽的一紧,低头一看,原来是绊住了湖边的一株含苞的莲花,他本想拽起衣袍,却见那花朵瑟瑟发抖,心中一动,忽地明白了。昆仑山多灵物,这可能不是一株平常的莲花,应该也是修行者,只是还未化人形但已有灵识了。于是他弯腰轻轻撩开衣角,然后离开。
第二日傍晚时,他再去湖边饮水,却发现那株莲花已全部开放,花开九瓣,花蕊朱红,白玉似的花瓣尖上有一抹淡淡的青色,远望如笼一圈青烟,异常的美丽,更有着一份不属凡尘的缥缈清逸之气。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九瓣丹莲”?他暗想。
三百年前,曾有两位道人上山来寻此物,那时他还只是一只具有灵识的白鹿,偶然经过时听到了其中一位向另一位解说此物。
传说这“九瓣丹莲”乃人间至灵之物,活人吃了百病全消一生安康,死人吃了可起死回生重活百岁,但也只在传说中听说过,从来没有见过,想不到他今日竟可一睹其容。心里很是欢喜,走到那株莲前,席地坐下细细观赏,越看越美,越看越喜,一直看到天昏地暗他才惊醒,然后恋恋不舍的回洞府。
自那日后,他除却修行外,便是守在那株莲前,百看不厌。
有一日,修炼完毕后走出洞口,见夕阳如火,山林染艳,分外壮丽鲜妍,一起兴起,又化身白鹿飞跃山林峰壑,一翻酣畅淋漓的飞跃后,才发现自己已到了湖边,那时夕阳已西沉,上空一弯淡淡的月影,天地正是半明半暗的朦胧间,他一眼望去,不由神为之夺。
淡淡的天光中,清淩淩的湖面上,亭亭立着一道修长的女子身影,黛青的长发飞扬身后,雪玉似的肌肤盈润有泽,双眸微闭,纤指拈诀,一层青白相交的灵气轻轻笼她一身,圣洁出尘,迷离如幻。
许久后,他回神,再移目看向那株莲花,却见其已重新合笼花瓣,显然,湖上的女子便是这株九瓣莲的灵体所化,今天想来是她初化人形的第一天,选在这个日月交替、灵气聚敛之刻。
花木类的修炼有成之时,花灵便可脱开花体化为人形,花体依留原地,等到他们修到灵体合一之时便是它们成仙之时,不若他们飞鸟走兽类可灵体一起,较为方便些。
正在他暗自思索着时,一股清冷的幽香潜来,他转头,那女子已站在他面前,身上已着一件白色长衣,外罩一层青烟似的轻纱,长发仿似第二层黛纱披于身后,天地的灵秀清逸全敛于她一身。
“多谢道友百日前的活命之恩。”那女子深深一礼道。
“啊……不用。”他抬手要扶,这才发现自己竟还是鹿形,忙化了人身,有些侷促道,“不用如此。”
那女子抬头,一双清凌凌的眼睛透着雪的洁净与冰冷,就那样直直的看着他,“你知道我是什么?”
他此刻已复镇定,从容道:“九瓣丹莲。”
那女子点头,眼睛依盯着他,道:“你没想过吃了我吗?要知道我已修行五百年,你若吃了我便可凭添五百年功力而且百病不侵,说不定还可即刻飞升成仙,不用再辛苦修行了。”
他一听倒是一怔。
他确实知道九瓣丹莲是人间圣品,可他也确实没动过心思,或许是那一刻莲花绽开的绝美之姿震呆了他,或者是……本就无意。于是他老实答道:“我没有想。”
她闻言不由一笑,就如莲瓣轻绽,清香流溢。
那是他在这个天地间见到的第一个笑容也是这个天地间最美的笑容。
从那以后,他们便成了朋友。
一起修炼,互相帮助提携,休息时谈谈闲事,只是他们自有生命的那一刻起便呆在这人迹旱有的昆仑绝顶,从有灵识那一刻起所见到的人所听到的事实在少,而他们除了修行再也没有别的话题,所以能谈的事甚少 。不说话时,两人处一块倒也并不无聊或别扭,他多是卧在湖边草地睡觉,她则立于湖面练功,偶尔他们施个术法,从湖面的水镜看看人间,有时候看着说着两人便一起睡着了,有时只是静静的坐在一处并看天上风卷云游……
有一日,他说,人间每一个人都有名字作为称呼,不如他们也各取一个名字日后相唤,总比直接称呼白鹿或九瓣莲的好,要是遇着另一对白鹿、九瓣莲时怎么办?
她点头同意,然后要他帮她取一个名。他想了想道,你是九瓣莲,是一种花,华通花,而我们道家修炼讲究九九归一,不如就叫“归华”。
她同意,然后也帮他取了一个名字,说他是一只白鹿,而他的洞府则处于竹林深处,不如就叫“白篁”吧。他也欣然受之。
山中岁月年年相似,转眼,又是数百年过去了。
有一日,他修炼完去湖边找她,湖边空荡荡的没有她的身影,以为在花中,却见花瓣合笼,显然也未在,一时不由失落。正在此时,却见她惶急惊恐的从湖对面的林中急急奔来,他忙迎上去,问:“怎么啦?”
她一把抓住他的手,喘着气道:“刚才我想去那边林中采几样草药,却碰到了人类,他们一见我便笑得很丑恶,还说要抓了我,去献给什么大王!”
他一听不由心口一紧,这昆仑山顶极少有人来,来的不是求道的便是寻药的或是想要猎奇兽的猎人,这些人都有一定的本事的。当下忙道:“你快回花中。”
她赶忙照办了。
可他看了到那株清绝美极的仙花更是不放心了,忙又扯了几把野草将花严严遮起来,才弄好便听到有人声,忙化成鹿形,很快便见三人从树林中钻出,一见到他不由惊呼:“看,是白色的仙鹿!”
“快,捉住它,喝了它的血便可长生不老白日飞仙!”
“对!别让它跑了!”
那三人飞快的向它奔来,有的已张弓搭箭,他慌忙逃去,那三人紧跟在身后急追。
他放开四足以从未有过的速度奔逃着,密林山沟高峰险壑他慌不择路只管飞纵着,一个劲的想要摆脱身后的叫喊声怒骂声,也不知跑了多少地方,也不知跑了多久,当终于再也听不到后面有追喊声时,它才敢跑回湖边,带着一身的摔伤、擦伤、划伤以及三枝箭伤。
回到了湖边,他已无力化成人形,只得用前足拔开野草,见她依亭亭玉立,不由松一口气,轻轻碰碰花瓣,说:“没事了。”
她化出人形,一见他雪白的身体上到处是鲜血不由得惊恐,“你受了这么多的伤!”
他见她安好,放下了心,笑笑,道:“没事了就好。”然后眼前一黑,便再无知觉。
后来,他是在一阵哭泣声与一片清凉中醒来。
睁开眼,看到的便是她带泪的脸。
在她的身后是一轮旭日,鲜红如最艳的火球,镶嵌在她身后的半空上,镀满她一身的绯芒艳光,那泪珠儿便滴滴如嫣红晶珠。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她的眼泪,也是数千年来唯一一次见到她的眼泪。
似乎也是那次以后,许是他一身是血的模样留给她的印象太深,以至她便认定了他是需要她保护的,往往忘了他是与她一同修炼了数千年的上仙。
“你终于醒啦!”她欢喜的叫道。
“嗯。”他起身,却发现一身的伤早已好了,身上也早复雪白,不由得惊异,抬头看她。
她止了泪水,擦了擦脸,轻轻道:“我一看你倒下了又满身的血,以为你要死了,心里很急,然后眼睛里一热便有水流下来,后来我想这可能就是人类所说的眼泪,没想到的是这泪滴到你身上,你的伤口便慢慢愈合不再流血,所以就……”
后面她越说越小声,最后都听不到了,他却替她说了:“所以你就一直流泪一直流到我醒来。”他想她本身便是可治病痛的灵花,她又修炼了近千年岁月,她的泪中含有她的灵力,可以治伤倒也不出奇。
她脸一红,似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旭光之中,清绝艳极。
他看着一呆,只觉得心口一热然后又一软,似有什么淌过,可他不知是什么。她的眼睫上还有一滴泪水,那一刻,他很想伸头去吮掉那滴泪珠,就如他以前吮掉草尖上的露珠一般,但事实上他只是看着并没有动,为什么没有动他不知道,为什么有这样的念头他也不知道。
他微笑的看着她,很久后,轻轻道一句,“谢谢。”
“该是我谢你才是。”她幽幽道,目光落在一旁草地上那三枝带血的箭,口气便冷了,“原来人类如此丑陋可恶!”
从那以后,她更是勤加修炼,术法修得更高,将湖百丈以内全笼在法界中,让人类再也无法接近这昆仑绝顶。她还跑去昆仑山神那里借来许多的玉碟,有修道的,有武技的,有医术的……她每一片皆看得无比认真细致,孜孜不倦,修为可说是一日千里,而她的性格也慢慢发生变化,清冷、刚烈,而不似其他花仙一般温柔腼腆,而且她也更多的用水镜观察凡间。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天意如此,每每她打开水镜看到的总是人间不好的一面。
夏桀、商纣让她认识到人类的贪婪残暴;烽火戏诸侯让她看到人类的愚昧无知;卫宣公新台劫媳莘野杀子让她耻笑人类的淫纵不检与狠毒无情;二桃杀三士,让她惊讶人类那种深沉冷酷的心计;伍子胥拙墓鞭尸让她感叹人类仇恨怨毒之深刻……
看尽人间万象后,她对于人类已是极其厌恶,这种感观一直到她成为上仙依未改变,在她眼中,人类还不如妖来得可爱真实。那时,她叹曰:若不能修炼成仙便情愿永居昆仑绝顶,否则便是灰飞烟灭也不愿投生人世。
他有一瞬间的痴怔,想着,若千千万万年与她这般永居昆仑,日日看朝升花开,年年看月升花眠,那也是很好的了,成不成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隐约间似乎又有一丝遗憾,遗憾的是什么呢?他不明白,只是模糊的知道,若那一丝遗憾也能满足的话,那便是完美致极的了。有时,他也会想,这是否就是他的贪求呢?
他带着这一丝遗憾与疑惑继续修仙之路,日子久了,自己也慢慢淡忘,只是偶尔会浮上心头那么片刻。
就这样,两千年的岁月便过去了。
他们两人在同一日被玉帝派来的仙使迎上天庭封为上仙,一个为“白篁真君”,赐仙府“白鹿洞天”,一个为“归华灵君”,赐仙府“归华宫”,中间隔着层层云霭重重仙峰。
天上的岁月与昆仑绝顶上大为不同。
天界无边,仙僚众多,奇花异果,异景奇色,数不胜数,确如下界传闻一样,是那般祥和、美丽的天人之境。
他与她相处的时候便极少了。既有这么多的仙人,自就有闻名拜访的,于是各自又结交了一些志趣相投脾性相合的仙友,大家数月一大聚三五一小聚的,极是热闹、融洽。再有便是白篁真君司人间万物之灵脉,归华灵君司人间万物之气脉 ,各自都有许多的事要做,所以他们只是偶尔闲暇之时小聚片刻,与昔日的昆仑相比,不但是相距遥遥,相处更是短暂。
如此又是几千年过去,沧海桑田数叠变更,人间朝代屡屡更换,便是天上也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
数千年的时间,看过天庭劫变,看尽人间万象,终叫他想明了一些事看清了一些东西,他忽然明白了几千年前他的那一丝遗憾与疑惑,只是此刻他们已身在天界相隔万里。
凡人总认为天界是无忧无虑的,天人是无所不能的,却不知天界就是凡界的映射,仙人也有仙人的烦忧及许多的力未能及之事。
天人无生老病死之忧,所以逝去的只是天界的岁月与曾经的凡尘心性。
“几千年……想不到……”白篁垂首看着池中青莲轻轻念道,“几千年的岁月便都是这般过去了……”
“真君,你在说什么?”身后一名仙子走近问道,“归华灵君就走了吗?姐姐们准备了仙酒果品还想请她品尝呢。”
“哦,她已走了。”白篁转身,却见仙子眼圈微红,不由诧异道,“你怎么啦?”
那仙子脸一红,连忙擦擦眼角,道:“刚才听从凌霄殿回来的姐姐说,玉帝要将七公主肚子里的孩子打掉……这样,七公主就太可怜啦。”
白篁一怔,这是天庭之规,也是玉帝一贯的作风,铁律如山,便是亲人也毫不容情。
二、尘劫
归华近日一直闭关静修,炼制那两颗丹药的血乃出自她的丹蕊,这是极为耗损功力的。她往常闭关,常常是一闭数年、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的都有,可这一次她闭关还不到五天,便听得一声声凄厉悲切的呼喊传来,令得她心神摇动,难以平静,不由得收功细察,那呼喊声依在,并就在这归华宫中,而且越来越近,惊异之下划开水镜,却见那日在白篁仙府外见着的那名小仙子正往她静修的宫殿冲过来,而归华宫的仙子们则努力拦挡,边压低声音喝道“不可惊扰灵君”,那小仙子一边往里冲一边使劲的呼喊“归华灵君!”
那样悲切的呼唤令归华也生恻隐,下了云床,启门,便见着宫门处的拉扯,跨出门问道:“怎么回事?”
几位仙子见惊动了她慌忙松了手施礼回禀,而那小仙子则趁机冲到她面前,一把跪下哭喊道:“归华灵君,求您救救真君!求您快去救救真君!”
归华心一紧,道:“起来说话。”
那仙子却不起身,只是哭道:“灵君,真君要被玉帝打下凡间了,请您快去救救他!”
“什么?”归华以为自己听错了。
“灵君,真君被押上了诛仙台,玉帝要召天雷毁了真君的仙骨,将他打入凡间!”小仙子急切的再说一遍,“请灵君……”可眼前却已失了归华的身影,抬首望去,一道青烟似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云间,不由心口一松,喃喃道,“归华灵君果然是真君最好的朋友,真君有救了。”
当归华赶到诛仙台时,却已是空荡荡一片,再赶去凌宵殿,也是空荡荡一片,再奔回诛仙台,还是一片空荡荡的。
站在南天门外,归华脑中一片空白,也不知站了多久,身后猛然传来的哭声惊醒了她,回头,却见那找她求救的仙子又哭倒于地,“真君他难道已经……呜呜……”
归华看向天门旁守卫的天将,问道:“白篁真君呢?”
“回归华灵君,白篁真君已被毁去仙骨打下凡界。”天将回禀。
归华木然的在南天门外站了许多,久到天将感到不安,试探的唤她一声,“归华灵君?”
归华回神,看着天将点点头,然后回身,扶起那犹在哭泣的仙子,道:“你先回去吧。”
那仙子看看一脸冷然的归华,然后无奈的哭泣着离去。
归华茫然地走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归华宫,宫外早有仙子焦急的等待着,一见她回来忙迎上去,“灵君,您终于回来了!”
“嗯。”归华应一声,一抬头,正看到“归华宫”的匾额,脑中灵光一闪,顿时转身便往东去,身后仙子们急急呼唤“灵君你这要去哪?”她已顾不得答应了,一口气飞到东华帝君府,却见仙府大门大开,仙子早已候在门外,一见她即见礼道,“帝君已命小仙恭迎灵君多时。”
见到东华帝君她还未及开口,东华帝君便已道:“我知你定会来找我。”
归华也不多言,直接问道:“你可知白篁为何要被打下凡界?”
东华帝君乃司凡间万物之命脉,与她、白篁司命相连是以平日公事往来频繁,私交也颇为深厚,并也很得玉帝尊敬与器重。
“七公主怀着凡人的孩子被抓回天庭的事你知道吗?”东华帝君问她。
归华点点头,“那日在白篁仙府门外有听到仙子说过。”
“那是什么时候?”东华帝君又问她。
“五日前。”归华道,“后来回宫便闭关静修。”
“难怪。”东帝恍然点头。
“到底怎么回事?”归华拧着眉,“难道白篁与七公主之事有关连?”
东华帝君却是不急,缓缓道:“七公主肚子里的孩子玉帝怎肯让其留下,日后又出一个劈华山闯天庭的沉香,是以四日前命人要将孩子打掉,不想公主也不知偷偷服下了什么灵药,无论是药还仙法,都无法将孩子打下来,忙活了三天三夜,孩子没打下来倒是生出来了。”
归华一听,心中不由一动,想起那最近才炼出的唯一赠给白篁的仙丹。
“孩子生下后,玉帝大怒,要将七公主母子关入寒荒。”东华帝君继续说道,“众仙看玉帝脸色皆知此刻求情无望是以无人出声,却不想真君偏站了出来,他不但替七公主求情,更是大声斥责玉帝太无情。引章据典、从古至今的将那些神仙之恋、仙凡之恋、人妖之恋一一道出,说那些忠贞痴情的神、人、妖皆是叫天庭的仙规、玉帝的霸道、冷酷、无情生生拆散了,造成了许许多多的悲剧。还道仙人如果私恋凡人,也只是凡心未尽又未做过什么滔天大罪之事,何以天庭每次皆要做得如此绝情灭性。玉帝当时的脸色你是没看到,可真是开天辟地以来最难看的一次,比当年齐天大圣大闹天宫时还要难看。”
归华眼敛一动,白篁向来温和恬静,怎会有那样的激烈言行?
东华帝君此刻脸色也不大好看,很有些苦恼,“玉帝雷霆之怒发下,当场便下旨将真君押上诛仙台毁去仙骨打入凡界,并要生生世世受姻缘之苦,次次劫难重重难得善果。在场的诸仙没有一个敢开口求情的,皆怕玉帝一怒之下诛连,本帝君倒是开口了,玉帝却只当没有听到。”
东帝帝君一口气说完事情经过,看看归华,却见她依是一脸冷淡,若非眼光闪动唇角抿紧,还真要以为她毫无动摇了。
“最后,七公主被西王母带走了,孩子也在众仙的求情之下剔了仙骨送给凡间的父亲抚养,却只有真君一人受难。”东华帝君最后叹息道。此刻来看,白篁真君生生就是做了一次冤大头。
良久后,归华才道一句:“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样的事天界已不知有几多,他何以这一次反应这么大?
“不知道。”东华帝君摇摇头,“你这个他最好的知己都不知,本帝君又岂能知。”
“喔。”归华木然点点头,然后道,“多谢。”说罢转身回府。
东华帝君目送她离去,想起在月老那看到的,心中暗暗叹一口气。
******
仙中君子,玉之质,兰之气。这是天界众仙对白篁真君的评价。
可在与他几千年相识相交的归华灵君心中,白篁他温柔、善良却不失机敏灵慧,所以她非常不能理解他此次的行为。
在天庭几千年的岁月,什么样的事没有发生过?
仙人犯了天规做了错事受惩被罚的,几千年来,那是数也数不清,知道的碰着的,他皆出手相救,但每一次都是察情而言量力而为,岂曾有过如此莽撞之行?
仙凡、仙妖甚至人妖相恋的,几千年来,那也是许许多多,但他明白天规如此天法无情,仅也只能同情暗中相助罢,何曾有过如此激烈之为?
七公主母子即算是被关入寒荒,可那也不会是永久的。玉帝御妹不是也有离开黑洞之时,三圣母不也有走出华山之日,织女与牛朗、儿女不是也有一年一见么。更何况是玉帝的亲女七公主,只待怒气一过众仙求情王母出面,那还不是重回天庭亲人团聚。
为何……为何他会有如此不智之举?
为何……为何此前毫无征兆?
为何……为何她身为他的朋友却对此事毫无知晓?
他们是这个天地间相识最久也是彼此最熟悉离得最近的人,可为何……
打入凡界,归华并不担心,仙人历劫总有返回的一天。
令她担心并最不能忍受的是……这一回她完全不知晓不能理解!
带着疑惑与些微的怒气,她点开水镜,看看人间,看看下界历劫的白篁。
玉帝要他受世世姻缘之苦,原本以为会要受许多的情劫,谁知却非如此。
第一世,他投生书香之家,自幼聪慧,饱读诗书,极爱莲花,九岁种出一株九瓣莲举城轰动被誉神人转世。十八岁以水缸载着那株九瓣莲一起赴京赶考,金殿应试御笔亲点为状元,皇帝见他相貌清俊气宇非凡,甚是欣赏,下旨招为驸马,谁知他竟当殿拒婚,惹得皇帝龙颜大怒,以抗旨罪,当场便命押出殿外斩首处决。
这便是第一世之苦之劫?
水镜的这边,归华看着年少英姿贵为状元的白篁血溅皇庭。
第二世,他投生医药之家,生为独子,家中望子成龙,悉心栽培,他也不负众望聪颖非常,五岁识尽百草,六岁亲种药草,七岁随父出门采购药草一眼能瓣良劣,八岁种出一株药中圣品九瓣莲被誉神童。十七岁,巡府大人派媒说亲索要九瓣莲作聘礼,不允,自此得罪官府,家业不顺,亲友疏离,最后僚倒终老。
这便是第二世之苦之劫?
水镜这边,归华看着年老孤苦的白篁病死于榻,身旁只一株早已枯萎的九瓣莲为伴。
第三世,他投生商贾之家,乃是经营花木生意的,他自小耳熏目染,一手花艺天下独步,种出的花木上贡大内宫庭,下入富贵官宦家。十九岁,王欲以郡主许之,特亲至府里相人,家人惊喜之余无以为报,乃请王欣赏珍藏之九瓣莲,王看罢念念不忘,宫中春宴之时叹息百花虽艳却不及一莲,皇帝听闻后,要求以九瓣莲进贡。他不允,招罪抄家,乃抱莲投水而亡。
这便是第三世之苦之劫吗?
水镜这边,归华看着风华正茂的白篁抱着那株鲜妍的九瓣莲沉入水底。
第四世,他投生农户,父母早亡,家境清贫,唯有薄田数亩莲塘一口。日出而耕日落而息,倒不愁温饱,邻里见他勤快朴实,说亲做媒的不少,村里姑娘也都喜欢他清眉秀目,偏生他一个个皆婉拒了,得闲便只守着莲塘摆弄,竟叫他种出满满一塘九瓣莲来,偏乡僻壤里的人,虽大为稀奇却并不知此莲珍贵,但见莲光开花不结蓬毫无用处,皆叫他锄了养鱼划算,他笑而不语,依是耕田糊口,伴莲度日,如此一生。
这便是第四世之苦之劫吗?
水镜这边,归华看着鸡皮鹤发的白篁在莲塘边安然阖目。
第五世、第六世、第七世……无论是投生富贵还是贫寒,无论是祸难夭折还是安然终老,生生世世他皆是孤老终身,未有姻缘!
怎么会是这样的?归华不解。
玉帝要他生生世世受姻缘之苦,难道竟是要他生生世世未有姻缘?
总觉得不是这样的,总觉得其中甚有蹊跷。
当再一世,看着白篁依是一生孤老时,归华坐不住了,看不下了。
驾起祥云,她去找月老,月老总管凡间姻缘,总该知晓其因。
今天有人问这个的广播权,才想起,偶似乎没有在这里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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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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