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枕梅[怪侠一枝梅同人]》玖紫陌

53、孤独的勇者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离歌笑已经开始着手策划劫狱的工作。他想，若是实在不行，也只能赌这一把了。

　　生命就是一场赌博，说不准什么时候你就会赢。

　　三娘凭借上一次在宫中的印象，将皇宫的分布图画了一个大概，离歌笑又照着自己的经验，将所有的密道暗门通通标注在上，他们决定，就在皇上祭天的那天动手，因为大部分人员都会出动随驾护航，皇宫中的人手自然会缺，这样即使他们偷天换日也没有人会注意到。

　　柴嫣捧着腮坐在院子里发呆。她看着贺小梅弯腰仔细的在地图上研究，突然心生一句疑问：“你们说，为什么要牺牲那么大，救出他来？”
　　“因为他是个好官。”贺小梅回答。

　　“可是你们这样把他偷出来，他就不是一个官啦？”柴嫣想不明白，“既然不是官，也就不能再帮百姓做事，更不能去救你们之前说的那些人，那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柴嫣的无心疑问，却让正在各自忙活的四个人，同时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她说的对，这个问题，是他们之前根本没有思考过的。

　　白采平让他们快去救海瑞，是因为只有刚正不阿的海大人，敢于在朝廷上与那些恶势力对抗，敢于向着昏庸的君王提出批评，鞭策皇帝的错误。只有他，才能将整个村子的人，给救下来。
　　但是，按照他们的计划，就这么把他从天牢中换出来，海瑞的身份，便不再是官，他从一个官变成了民。手无缚鸡之力的他什么也做不了，况且一个逃犯的身份，他连面都不能露出。

　　不是官的海瑞，根本救不了任何人！

　　贺小梅手里的东西，送他松开的手心里掉落在地上。离歌笑起身回屋取酒。只有柴胡走过来，摸了摸他女儿的头，说了句：“就冲他是个好人，也不能让他这么白死！”
　　“可是，为了救一个好人，将会死掉更多的好人，值不值得呢？”柴嫣的眼睛，巴巴的看着柴胡。柴胡心里明白，其实对方只是担心自己。
　　但是这样的问题，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傻傻的一笑，抽了一下鼻子，对着一边的三娘说道：“三娘，俺和你一起出去走一趟，想想办法。”

　　一路上，柴胡的脑子里，都回响着柴嫣的问题。
　　为了一个人，而死掉那么多人，值得吗？

　　他不知道值不值得，但他想到了如今高高在上的皇帝，且不论他是不是好人，但因为他而死掉的人，却是不计其数。
　　如果……那如果这个集结了所有问题源头的皇帝，死去，这一切的苦难，会不会都将结束？
　　这个问题，不知不觉中被他问了出来。

　　三娘看着他，心情也很沉重。她摇摇头，闷声说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个皇帝若是没了，那么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将结束，成为过去。但是下一个皇帝，又将是其他新的事情的开头。”

　　不错，所有的事情，都像是在上演的剧目，一旦旧的皇帝死了，所有的一切都会喊停。
　　至少因为他而发生的事情，都会停下。
　　那么……那么……

　　“哎，大块头，你看那里！”三娘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向着三娘手指的方向看去，告示栏处挤满了人头，正在认真的看什么。

　　“啥事情这么热闹？”柴胡一抽鼻子，就要走过去。三娘却没有迈步，呆立原地，有些惊恐万分。
　　她有些求助的看着柴胡：“你说……会不会是关于海大人的……”
　　柴胡也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她：“小娘子，你就不会说些吉利的？”

　　可不管他们这边吉利不吉利，人群那头，却传来了骚动。两人向着源头看去，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她她她……她怎么会在这里？”三娘有些吃惊。她看向后者，而柴胡更是不知道。

　　不错，站在人群中，和一边说话的，正是他们之前才提起的颜万姑。她一身青衣素装，身后还背着一个药箱，看他们的架势，似乎正要离开。
　　“万姑！颜万姑！”没等柴胡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一花，三娘已经飞身落在了颜万姑的面前。

　　“燕……三娘？”三娘进入一身火红的衣服，看上去十分惹眼，却让颜万姑有些不敢相认。分别了快一年时间，期间一直没有联系，如今突然相见，自然有些生疏。
　　三娘警惕的看了一眼一边正大眼瞪小眼的官差，小声的问道：“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要抓你？”

　　“不是抓我。”颜万姑摇头，露出了手中黄色的纸张，“是我主动要求进宫。”
　　“你……揭了皇榜？”三娘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将她拽的距离人群远了些。众人看着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红衣姑娘，又拉着旁边一声青衣的医师嘀嘀咕咕的说个不停，便有些了无生趣的散开了。

　　“这究竟是什么皇榜？”
　　“皇上如今身患怪病，急召民间医师入宫治疗。”她说话还是那么的言简意赅，一句话便将皇榜上大段的文字说了清楚。颜万姑看上去，并没有太多的变化，只是旧识相见，身上的冷冽气质消减了不少。她低头又看了眼皇榜，而后说道，“如果我猜测正确，他的病应该和我的前几例病人一样，是中毒。”

　　中毒？前几例？三娘想起了白采平的信。

　　“不行。”三娘想起了什么似的，手紧抓着颜万姑不放，“你别进宫。”
　　“理由。”
　　“总之你别去。”三娘有些急了，拽着她的手就往回拖，“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借由要准备药材的理由，颜万姑在醉生梦死住下了。离歌笑和贺小梅见到她的时候，一个个瞪大了眼睛。
　　她却像没事人一样，仿佛那些目光根本没有黏在自己的身上，依旧我行我素的在一堆药材里，挑拣自己需要的。
　　三娘在一边急的打转：“万姑，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听的啊。”风轻云淡的答案。这个颜万姑，倒是和那个冷冰冰的叶轻尘，越来越相像了！

　　“那你还是要进宫？”三娘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她的旁边，苦口婆心的继续劝说，“然后去救那个皇帝，再向他提要求？你别天真了好不好？”
　　颜万姑没有看她，也没有回答她。

　　早在她一来醉生梦死，听说海瑞入狱事情的时候，颜万姑的表情，就冷静的非同一般。而后她提出要进宫去替皇帝治病，以换取海瑞性命的时候，更是遭到了所有人的强烈反对。

　　原本就是怕她这么一去，无论皇帝的病好不好，都是一个有去无回的下场，如今她还偏偏急着要送入那吞人不吐骨头的皇宫，还痴人说梦的要和皇帝谈条件？她是不是疯了？

　　“颜姑娘，你慎重考虑。”连离歌笑也不得不开口劝她。
　　原本一直埋头理草药的人，终于有了点反应。

　　“海大人对我有恩，我此次入宫为皇上看病，若是成了，便恳请皇帝释放海大人，若不成……”
　　“万姑……”三娘拉着她的手，不愿意她去冒着险。

　　所有人都知道，皇帝的脾气喜怒无常，更何况他那个病，由来已久，岂是说好就能好的？

　　“就算你治好了，皇帝也不一定答应你的请求。”离歌笑冷静的说出了他们心里，没有说出的话。
　　“可是我总得试一试。更何况……”她用手理了一下自己的长发，随即一笑，“云游了一年，我也想看看，我究竟进步了多少呢。”

　　这一笑，笑花了所有人的眼。从来都一脸冷冰冰不笑的颜万姑，笑起来竟然那么美。好好的一个美人胚子，真应该多笑，就连三娘这般人物，也不得不嫉妒且不情愿的承认，自己也看呆了。

　　“其实你们不用劝我了。”淡淡的药草香，飘过每一个人的鼻尖，颜万姑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认真的，正面的回答了他们的问题。
　　“其实我来京城，就是因为听说了海大人的事情，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我能做的。皇榜的事情，对我而言不过一个契机。就算没有今日的皇榜，明日其他的事情，我也会做。”

　　她慢慢的站起身，将手里的东西一一收好。三娘还想张口阻止她，却发现她的舌头早已麻痹的说不出话来。

　　看见她有些吃惊且愤怒的神情，颜万姑微微一笑：“放心，刺杀皇上的傻事我是不会做的，因为下一个皇帝，也不见得就能有多好。皇上后日祭天，今天若是再不进宫，就来不及了。我知道这两天你们一直阻拦我，感谢你们的好意。”

　　这种像交代遗言似的语言，让三娘的心里，猛然生出一种恐惧之感。她甚至能感到，多天以来的压抑，终于化成了泪水，在她的脸上肆意流淌。
　　究竟，究竟还要牺牲多少人，才能将现在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部结束？

　　颜万姑将东西收拾妥当，重逢时便见到的药箱，再一次背在了她的身上，她俯身擦了一下三娘脸上的泪水，带着一丝歉疚，带着一丝感谢：“还没有好好感谢你们，当初帮助了我。这个迷药的药效强了些，看时间，大概晚上你们就能恢复自由身了。”

　　她看了看天空，随后走到离歌笑的身边吩咐道，“对了，还有件事情，差点忘了告诉你们，听说黄光升大人，与海大人私交甚好，沈枫的夫家人，或许能帮上你们一点忙。顺便和沈枫说一句，这件事情结束后，我便和她，两不相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