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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奇怪的山村 ...

  •   打马离开南京的时候,已经进入了深秋。天地间突然的就萧瑟了起来,连落下的黄叶也显得有些肃杀。
      路边,总有一些碎骨,阴森苍白,藏匿于杂草间,让人看了很不舒服。

      这些都是饿死在路上的流浪者,间或被老鼠啃食的早已只剩骨架,离歌笑他们不能加快速度,只好注意着地面,放慢了速度,小心的避开踩到他们。
      可马蹄的声音,还是惊扰到了那些灰溜溜的大老鼠。“吱”的一声,竟猛然窜出草丛,从马提前奔腾跑过。

      三娘吓了一跳,连贺小梅也忍不住嫌恶的皱眉。
      “他爷爷的!这么多老鼠,真够恶心的!”说着,柴胡用马鞭猛的一抽,立时,一只肥硕的老鼠便毙命在他的重手之下。

      贺小梅发出“咦”的恶心之声,柴胡却置若罔闻,仿佛气还没撒完般的,又向着地上抽了两下。

      这一路上,柴胡都显得有些愤愤不平,问他又不肯说话,只不停的用腿狠夹马肚子,却又在马儿撒蹄子要跑时,猛的拉住缰绳。
      如此反复。
      马受不了的嘶叫一声,这已经是上午的第几次了?

      三娘终于有些没好气叫起来:“大块头,你到底受了什么刺激?”
      贺小梅却一路慢条斯理的磨着自己的指甲,一边头也不回的答道:“他想他女儿了。”

      “柴嫣?”三娘有些不明白,“不是说好了今年年底去看她的吗?”

      “他爷爷的狗皇帝!”柴胡终于骂出了声,恨恨的向着地上吐了一口,啐骂了起来,“小嫣写信过来说,那里的边防早就被突破,眼下早就被那些个野蛮子给占了去,连他们一家维持生计的酒楼都被……都被……”
      柴胡的眼睛有些泛红,别看他五大三粗,只要提起他女儿,谁说句不好的他和谁急。

      三娘心里暗叫了一声“啊”,唯恐柴胡又像上次那样完全失控的冲过去打架,只好转移了话题,“上一次一战,他们败了士气,怎么这么快就卷土重来了?”

      “那是偶然。”一直默默听他们交谈的离歌笑开了口,“大半的军饷都落入了严嵩的口袋里,边防早就形同虚设。上一次是有形势图误导,他们着了道,若是真的干起来,我们岂是那些蛮夷子的对手?”
      “那怎么办?”三娘有些着急,“严嵩不是死……死了么?”她有些想不通能够的甩了甩马鞭,“再发些军饷不就好了?”

      “哧——”贺小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把三娘硬是笑的满脸通红。贺小梅看了看天,又看了看三娘,颇有些无奈,“现在还指望那个皇帝?他一心向道,又追求长生不老,怕是此时还躲在炼丹房里呢。”说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脸色更加有些难看。

      “严嵩把持朝政二十年,哪里是一时间就能铲除的?”没想到这一次接话的还是离歌笑。他从进入锦衣卫的那天起,就发誓要与严嵩对着干,可直到他出人头地,直到他落魄而逃,直到他现在落为“草寇”才发现,这天下的事,哪里能够那么简单?

      “盘根错节。黄生的祖父,就曾是严嵩的同好。早在武宗年间,他就在南京扎根,嘉靖7年,更是南京礼部尚书。这一次牵扯出来多少人不说,就是藏在更深处的,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说着说着,他拔出了私藏的酒壶,向着嘴里到了些许,身体也随着马匹的颠簸而上下左右的摇晃,好似有些醉了。

      三娘有些默默,却听得走在最前方的两个人,小梅从怀里掏出了什么,正扬手给柴胡看:“胡哥,你也别担心,小嫣到了京城,自会有二牛他们照顾的。”说着,他的声音竟慢慢的低了下去,像是在对手中的东西,也像是自言自语,“这天,怕是真的要变了。”

      三娘有些不知所以然的抬头,却发现头上的天,不知道何时,早已变得乌沉沉起来。那种闷闷的压抑感,仿佛下一秒就会是倾盆大雨兜头而来。
      可偏偏,在这一份沉闷的压抑中,一阵喜庆的音乐却从远处传来。三娘猛然坐直了身子,东张西望起来:“咦?哪里在娶亲?”

      “是那里!”贺小梅也放下了自己手中的锉刀,很满意的打量了一番,而后用他才修好的指甲指着前方,“村头那里。”
      一行四人,策着马,走到了村口的小道上,却并不进村。

      “快些走吧。”离歌笑的眉头紧锁,像是有无限的心事压在心头。他烦躁的在原地跺了两下,对眼前的事情毫无兴趣。突然猛抽了一下自己身下的马屁,他蓦然加快了速度,一下子将其他人甩在了身后,“二牛说有事急着与我们商量,得赶快回京,路上容不得太多耽搁了。”

      这一路,他们从苏州坐船,又途径扬州到了南京,才发现,原来鼠患已经这么厉害。在船上的时候,还只当是老鼠要过冬,出来觅食而已,可如今,越来越多的荒野白骨,还有那些睁着绿莹莹眼睛龇牙的老鼠,让他的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可三娘却和小梅颇感兴趣的停了下来,看着那一场犹如葬礼般的婚礼。
      “三娘。”贺小梅只敢低声耳语,“你觉不觉的很奇怪?”他的眼睛飞快的扫过人群,最后停在了新郎官的身上,“明明是个极好的男人,为什么他们哭的那么绝望?”

      “谁知道。”三娘倒是有些不以为然,“或许他本质……很坏?”
      也就是常说的——衣冠禽兽。

      离歌笑见他们迟迟不跟上,只好回转马头,再一次的催促道:“走了。”
      “可是……”三娘指了指天,“快下大雨了。”她的面颊上,已经有了丝丝凉意。

      仿佛真的为了印证她的话语般,几点豆大的雨珠狠狠的砸下来后,“噼里啪啦”的一阵,周围已然白茫茫的一片了。
      雨水毫不留情的浇了他们一个满怀。几人相视无语,不得不飞快的进了村,挤在一处避雨。

      柴胡难得的深沉,依旧只看着远处的雨帘不说话,而贺小梅则急着打开他的包袱,确定他那些水粉胭脂的家当没有被淋湿。

      这雨,说来就来,气势很是急。刚刚还在响着的唢呐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那门口围观者的群众,渐渐散去。朱红色的大门关上,新娘新郎的身影消失在门内。只有那晕过去的妇人,由几个好心人抬着,一路向他们走来,期间还夹杂着几句安慰话语,却声音低低的,看样子也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

      当他们经过这群外村人的身边时,一大簇目光向着他们投来,最终纷纷投到了三娘的身上,这样毫不顾忌却又略带试探的视线,竟将她看了一遍又一遍,像是将她的衣裳都剥了去。三娘有些窘迫的一瞪眼,说道:“看什么看!”

      许是这样的气势起了效果。那些人飞快的转移了目光,嘴中互相低喃着什么。只有几个三姑六婆式的人物,依旧紧紧的盯着她,目光让人捉摸不透。
      “要是……就好了。”幽幽的叹息声,不清晰的传入他们的耳中,连反应迟钝的柴胡,这会儿都起了疑心。他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三娘,满脸疑惑:“三娘,你认识他们?”

      “当然不认识!”三娘无端打了个哆嗦,“这村子古里古怪,我们还是雨一停就走吧。”
      几人点头。刚刚那群人的目光,实在是太……瘆人了些。

      可没想到,雨还没有停,却有一个陌生的大娘,撑着伞冒雨向他们走来。她一下子拉住了三娘的手,那么上下一打量,竟熟络的搭起话来。
      “姑娘。”她有些粗糙的手,磨在三娘的手背上,有种奇异的感觉,“你可以帮我们一个忙吗?”

      三娘不明所以,那人便继续说道:“刚刚嫁了女儿的云娘,受了点刺激,晕过去就醒不过来了。我看你和她的女儿挺像,你能做做好人,帮我们过去唤醒她么?”
      什么?她……去唤醒一个因为失去女儿而悲痛欲绝的娘?

      三娘的心里虽说有些诧异,但从小就缺少母爱的她,心里却有些动摇了。
      只是帮助一个娘而已,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就在她即将点头答应的时候,贺小梅却拦住了她。
      “大娘,我是大夫。”他指了指自己的包袱,“那位云大娘的病,或许我能帮上忙。”

      “她就叫云娘,谁是你云大娘?”那大娘有些没好气的翻了一个白眼,却又哭哭啼啼的转向了三娘,“姑娘,好心的姑娘,一看你就知道你是个好心人,要不是走投无路了,她家丈夫也不会托我来求你,你就当帮忙,积积德吧。”

      三娘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身后其他人,原本用乌沉沉的眼睛紧盯着那陌生大娘的离歌笑立马说道:“我们一起。”

      “不行!”那人断然拒绝道,“你们几个大男人,去做什么?”说着,她竟不由分说的拖上三娘就走,手劲儿之大,竟然三娘一时间没能挣脱开来。慌乱之中,三娘向着他们使了一个眼色,让他们放心,两个人的身影,竟就这么消失在漫天大雨中了。

      柴胡有些木讷,说了一句并不好笑的笑话:“三娘,云娘……莫不是真的是她女儿?”

      可三娘这一去,却再也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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