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歌龙吟》羽亿

8、浴火雪别

　　漫天的流沙渐渐平息,化为废墟的九霄城上,惟有几只黑色的乌鸦还在发出 “嘎”“嘎”的怪叫.
　　“轰”一声,巨大的廊柱滚落,从灰烬中慢慢爬起一人,她的左臂被长长地划出数道血痕,鲜血顺着伤口一滴滴流向地面.
　　好疼啊,苏婵死死咬住嘴唇,极力忍住即将划落的泪水.抬眼而望.
　　四下寂然.
　　九霄已经是一座彻彻底底的死城
　　忽然,她纵声大笑,恣意地任泪珠划过血痕交错的脸.
　　她果然是灾星,会给全城带来灭顶之灾.
　　苏婵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疯似的用双手在废墟中挖掘.
　　远处惨红的夕阳渐渐褪去,一丝朦胧的灰黄笼罩天地.

　　飞沙散开,苏婵突然感到眼前一阵刺眼的光.
　　她不觉抬头,远处尘沙中那隐隐飞扬的白色衣袂,和环绕着的绚丽剑光.
　　苏婵战战兢兢地爬起来,一步一踉向剑光走去.
　　“云大哥.”

　　空白,一片空白.
　　云渲双手微微颤抖,怔怔地看着被夷为平地的九霄.
　　记忆中,只有那个绝丽少女微笑的叮咛:
　　“为我,办一件事.”
　　随后的一切宛如深深的梦魇,毁灭.

　　“云大哥”,苏婵的声音从耳际传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这样.”
　　他终于回过神,看着她泪眼摩挲的脸旁,眼前一阵模糊.
　　“云霰……”话未说完,他一口鲜血喷在衣襟上.
　　“你没事吧,”苏婵慌忙扶住他,“其他人呢,薰姐姐他们在哪儿?”
　　云渲摇摇头,拿起手中的龙吟.
　　是将它仍在废墟中与九霄同葬还是拿着这把经过血祭的圣剑?
　　他嫌恶地看了它一眼,他云渲根本对这种灵力毫无兴趣,又为什么要卷入这场血腥.
　　想一把甩开龙吟,右手却被苏婵拦住.
　　“不可以,”苏婵的声音颤抖,却异常坚定,“我们以后会用的上它.”
　　云渲诧异地看着她,心中一动。

　　“龙吟的释放同时解开了六星灵力的束缚,这场追逐似乎要越来越精彩了.”银髯老者离开水镜,继续在石板上刻下一段段咒文.
　　凝慈把算筹放在一边,双手合十,为离魂祈祷.
　　这一夜,有多少无辜生灵为了那一场血战而白白牺牲.
　　少女的面容是平静的,眼神中却带着淡淡的忧伤.
　　她虽然可以预知未来,却永远无法改变它.

　　“我要去云浮,”云渲脸色苍白,缓缓道:“我要找我妹妹,然后回飘渺峰.”
　　“那我要和你一起,反正我已经无处可去.”苏婵坚定道.
　　“那随便.”云渲无所谓地回答,心头却是一痛,她,现在在哪呢?

　　模糊的白色衣影,在记忆的深处越飘越远.
　　“哥,不要,求你.”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地向远处漫天的灰烬跑去.
　　“云霰,”有人死死拉住她,声音却异常微弱,“已经结束了.”
　　“我不管,那里有我最重要的人,”忍住泪水划过伤口的灼痛,她用力推开那个同样重伤的少年.
　　虽然只是一推,沉峰的身子却跌出几丈远.
　　“沉大哥,”云霰慌忙跑上前,杂乱地用手按住沉峰涌血的肩头.
　　却只一瞬,她的掌心散出一道柔和的白光,伤口立即愈合如初.
　　云霰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我.我什么也没做呀.”
　　沉峰也楞了一下,突然长舒一口气,道:“没想到六星力量都被龙吟封印,你哥哥解开了封印,同时释放了力量.”
　　“那哥哥和龙飒是不是都不会死了.”云霰欣喜道.
　　“不但不会死,而且会在不远的前方相遇.”
　　只是不知再次相遇之时,又将会发生什么惊天之变.

　　璀璨的光华绚烂天际,照亮了过去,现在和未来.
　　希望与绝望交织着痛苦与挣扎,应证曾经的誓言.
　　姒魇花开,龙吟九天.

　　惨淡的夕阳渐渐西沉,苏婵和云渲从倒塌的酒家中抱出一坛坛陈酒,分头撒满了全城,在确定无人生还之后,云渲擦亮了火折子,点燃了酒,顿时,全城陷入一片火海.
　　就让曾经的一切随着大火一起化为灰烬,慢慢消湮.
　　“走吧.”云渲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等等我.”苏婵用手抹干眼角的泪珠,跑着跟了上去,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火,万一哥哥还在里面…….”云霰惊道,不顾一切地向火中的九霄冲去.
　　沉峰拦在她身前,“这么大的火,即使在里面的人,也出不来了.”
　　“那哥哥和龙飒哥哥怎么办,”云霰狠狠瞪着他.
　　“你只在乎他们吗,可以不要自己的命,那别人呢?你有没有想过其他人.”沉峰喊道,“如果你真的要去,那好,我陪你一起进去.”
　　他的身子微微发颤,脸色因为激动憋得通红,眼神确是坚定的.
　　被沉峰的话一震,云霰的脑中闪过父亲苍老的面容.
　　“哥,”云霰无力地跌坐在地,掩面抽泣.
　　沉峰默默地站在她身后,为她挡住寒夜大风.
　　火焰伴随着狂风在暗夜中吞噬着九霄大地,一切都将成为记忆,在时间中慢慢沉淀.

　　雪花纷飞的那个冬天,在寂寞的山头,有三个七八岁的孩童趴在窗前在观雪.
　　白衣女孩用手扑腾着雪花,笑道:“哥哥,你长大后还会呆在山上陪我看雪吗?”
　　少年摇摇头,一脸向往的表情:“我要当个游侠,天天品酒,或者当个大盗,每天弄个百八十两,一小半给你和爹,一大半存起来买个大酒楼.”
　　少女嘟起嘴,狠狠瞥了少年一眼,“那龙飒哥哥呢?”
　　墨紫色头发的男孩呆呆望着雪出了神:“我,不知道.”
　　雪花纷飞,焉然回首,却早已是百年身.

　　如果没有仇恨,我将为何而活.
　　如果我不姓龙,我将会是谁?
　　光华万丈,在记忆的最后,出现的是灭族时的血腥,是云肃和冥沁的嘱托,是不能亲手结果藏影的遗憾,还有,云霰的泪水.
　　白影晃动,龙飒一下惊醒,从塌上坐了起来.
　　眼前有一位白衣女子煎药的背影,熟悉而细心.
　　“你终于醒了.”听见声响,女子转身.手中捧着一壶药.
　　“你是谁?”眼前少女不过二十岁左右的年纪,姿色绝丽决不逊色离薰,只是更多了份清雅脱俗的气质,飘逸淡泊的轻柔.
　　“你不会认识我的.”少女淡淡一笑,“我叫凝慈,这里是蓬莱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