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魅》羽意翩然

3、Chapter 3

　　潮湿阴暗的地底，见不到一丝阳光。水珠顺着墙壁滑下，滴落在长满苔藓的石阶上。虽然是精心打扫，霉菌的味道还是在空气中扩散开来，让人难受得想要昏厥过去。
　　这就是吸血鬼的生活。因上帝惩罚而无法选择的生活——不知何时才能结束。
　　“早餐时间到！”海伦猛地从黑暗中跳出来，骑在明夕的后背上，并用手勾住他的脖子，“明夕，猜猜我给你弄了什么好吃的？”
　　“海伦，不要闹了！”虽然知道是谁，明夕还是被突发而来的状况打断了思路。他掰开海伦的手指，试图将她从自己身上弄下来。
　　“好吧。”
　　海伦意犹未尽，但怕明夕生气，便松了手。
　　明夕将那本《圣经》锁进房间的柜子抽屉里，拿起烛台，点燃后放在餐桌上。昏黄的烛光，透着些许温暖，照亮了大半个房间。
　　“我讨厌这东西！”赤金色的眸子，因为长年生活在黑暗之下，早已对光明产生出一种本能的恐惧。海伦急忙用手挡住眼睛，声音尖锐：“明夕你不要总利用你的优势来欺负我！”
　　和海伦经历初拥不同，明夕的父亲是正宗的吸血鬼，母亲却是清朝时期留学国外的富家少女。
　　这种拥有人类血统的吸血鬼着实有点不伦不类。他可以承受些许光亮，却必须在黑暗中生存；他可以吃人类的食物，但鲜血才是主餐；他的身体里积聚着有人类的善良，但也潜伏着血族的罪恶——如果说吸血鬼是被上帝抛弃的种族，那么明夕，他连被抛弃的资格都没有。
　　明夕静静地凝视，伸出手想要触摸到那相似的温度，“你不觉得它很像太阳吗？”
　　以前，明夕的母亲总会在有阳光的日子里拿过他的被子出去晒。晒过的被子暖暖的，有种不一样的芬芳。
　　年幼的他并没有区别出人类和吸血鬼之间的不同，吵闹着让母亲带他出去看太阳。母亲总是极力反对，甚至命令仆人把他绑起来。但区区人类又怎是他的对手，仆人轻易地被打败。
　　那些外露的伤口流出鲜红的血，散发着特殊的香味。他的身体产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感，唆使他毫不犹豫地扑向那些平日对他很照顾的人。就在那一刻，母亲拿出那本《圣经》，及时阻止了那一场杀戮。
　　就在那天，母亲颤抖着双手打开了房顶的天窗，破例允许他看看阳光是什么样子。那是从未见过的灿烂与光明，瞬间让世界温暖起来。他满怀希望地抬起头，跳出天窗，只是没过多久便恐惧地逃回黑暗的角落——
　　他最希翼的东西差点将他杀死。

　　明夕试图吹灭蜡烛，烛火却因为缺氧先他一步熄灭。
　　真是绝妙的讽刺——
　　“光明永远都不属于吸血鬼！”海伦咯咯地笑起来。精致的水晶杯，盛满了血液。海伦的牙齿因为嗅到血腥而疯长，衬得那张原本娇媚的脸无比恐怖。她大口地喝着血，“明夕，你不要再做梦了。”
　　明夕有些不甘心：“那它属于谁？”
　　“当我还是人的时候……”海伦试图回忆以前的日子，无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她干脆不想了：“做人有什么好，弱肉强食，相互残杀，还是做吸血鬼痛快！”
　　想起那似曾相识的一幕，明夕黯然：“也许吧。”

　　＊＊＊ ＊＊＊
　　沙发烧了个大窟窿。
　　罗明煦拿着灭火器，沉着地将火扑灭。之后他叫保安将沙发抬出去，换成新的抬进来。
　　“明煦，去买包烟。”
　　“好。”罗明煦应了一声，走出董事长办公室，坐电梯到B座二楼超市买了一盒薄荷味的寿百年。从口袋里掏出钱包，下意识去摸那副十字架耳坠，已经只剩下一只。
　　在哪里丢了呢？罗明煦心里有了答案，有些担心却又释然。

　　罗明煦进了卫生间，趁着无人之际，拆开烟盒，拿出随身携带的瑞士军刀，将每支香烟都剪去五毫米，并重新装好。然后他上楼，点烟，递到冷清缘手上。
　　“烟。”
　　冷清缘并未接，只是伸出手示意他将整个烟盒递过来。
　　罗明煦怔了怔，又抽了一根给她。
　　“烟。”
　　冷清缘重复了一次，颇不耐烦。
　　罗明煦只好将整个烟盒递给她，嘱咐道：“少抽点。”
　　“知道了。”冷冷的一句，算是回答。
　　没有填满的烟盒，轻轻一动就发出沙沙的声响。冷清缘哼一声，以为做这些手脚她看不出来吗？原打算手上的这支抽完就作罢，故意似的，多抽了好几根。
　　淡青色的浓雾从口中吐出，缱绻交缠着，渐渐消散，化为呛鼻的烟味，看不见摸不着。就像那个人的身影，虽然相隔久远，却呛得心在不停流泪。

　　这样的日子究竟过了多久？将情绪宣泄在别人身上，使身心堕入地狱。因为心有不甘而活着，因为愤怒无法平息而活着，因为需要结束而活着。如果有因果报应，她应该会万劫不复吧。
　　其实她的报应早已到来，那就是让她更加痛苦地活着。
　　“明煦，去准备一下。扫墓。”
　　本以为自己不会再流泪，眼角却还是湿润了。冷清缘伸出手指拂去脸上的痕迹，起身到配置的盥洗室去洗了洗脸，然后一丝不苟地化妆。
　　那张精致得几近不真实的脸，最大的特征不是美丽的外表，而是那双如深渊一样黑暗的眼睛。冰冷，坚毅，决绝，不被任何人打败——只有她自己。

　　罗明煦打电话到礼品店准备花束和香烟、通知墓区保安暂时封闭，将冷清缘要吃的药和要喝的水放入车厢，安排好下午的日程表。等他准备好一切，冷清缘已经换了一身衣裳。
　　纯正的黑，衬得那张脸骇人的白，嘴唇却红得妖艳。
　　两人一起乘私人电梯下楼，坐车到郊区的墓地。走到父母的坟墓前，冷清缘俯身蹲下，拿出干净的毛巾将墓碑仔仔细细擦拭干净，然后放上母亲最喜欢的百合花和君子兰。
　　接着她接过罗明煦递上的香烟，掏出火机整条烧掉。“少抽点，爸。”
　　火舌呼呼地往上窜，将烟盒烧焦、变型，一点点破碎，成了灰。罗明煦眼眶微微一红，不自在地将脸扭向别处。
　　旁边挨着的是冷清缘给自己买的墓穴，已然刻上了名字。冷清缘墓穴的另一边还有一座墓，只立了墓碑，还没来得及刻上署名。
　　“我给自己买了块墓，也在这里。”罗明煦的声音很轻，消逝在风里。
　　“过阵子，你出国吧。”冷清缘想起郑凯与罗明煦见面时双方那错愕的眼神，心中突然涌出一股说不出的滋味：“陪我这么多年，你也累了。”
　　“我不累。”话到嘴边，突然意识到对方那种绝不给人留有否决权利的性格，罗明煦只好改口：“我要去多久？”
　　“自己看着办吧。”冷清缘起身，向父母的墓碑行最后的注目礼，“如果不想回来，可以留在那儿。我会把钱打到你的账户上。”
　　“好。”
　　即使再不情愿，罗明煦依然点了头。

　　＊＊＊ ＊＊＊
　　匆匆忙忙赶到银行。
　　从后门进去，还好没遇上领导，不过这个月的奖金估计要完了。莫晓颜埋怨自己怎么那么不小心，进了更衣室后赶紧换衣，出来瞧见正在门口做打扫的林姐，正要问她主管在不在。一扭头，主管和行长就站在她旁边。
　　莫晓颜吓得心脏差点从嘴里蹦出来。她刷地挺直脊背，双手交叉，九十度弯下腰，“对不起领导，我今天有事，所以迟到了。”
　　这是莫晓颜所在银行最变态的规定，做错事要学日本人那样向领导鞠躬道歉。
　　“赶紧工作吧。”行长瞥了瞥莫晓颜从衬衣领口泄露出来的精致锁骨和白皙肌肤，目光不自觉地移向锁骨下的丰满。
　　那张略胖的泛着油光的脸已然写上了欲望两字。行长将语气尽量放平和，好使自己显得亲切一些：“人嘛，难免犯错误，下次不要犯就是了。”
　　莫晓颜总算松了口气，连连称是，迈着小步快速到达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取出钢箱，打开需要用到的一切电源开关，登录签到后开始了下午的工作。

　　莫晓颜在一家国有银行做柜员。勤劳地奋斗在一线岗位上，工资却普通。每天重复着同样的事情，单调而繁琐，好在没什么压力。
　　她算不上特别漂亮，只是五官端正一些，眉眼间透着股小家碧玉的秀气。虽然已过三十，没怎么保养，但皮肤看上去不错，也没什么皱纹，最多是鼻梁周围有些自小就有的雀斑。她举止得体，业务熟络，所以很受客户喜爱，还被评为所在银行的行花。
　　莫晓颜自认为有一个很不错的老公，一个可爱的儿子，以及一个虽不是亲生却很懂事的女儿。公公婆婆对她不错，房子是五年前用双方父母攒了一辈子的钱买的。那时的房价还不像现在那样涨得离谱，再加上面积不大，所以没有还款压力。
　　虽然莫晓颜偶尔会去羡慕那些嫁得比她好的同事，但这才是她想要的幸福生活。

　　收钱点钱，核对信息，双手将票据递到客户手上。莫晓颜微笑：“请您收好。”
　　接着是下一位客户。

作者有话说

　　想接着看吗？想吗想吗？
嗷~~不准说不想，否则我半夜穿过网线来咬你
修改下格式哈，无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