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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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洛偷偷溜到街边，果然看到大批的官兵在街上跑来跑去。隆王并没有放出消息，所以百姓很是惶恐，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修洛没想到凌霄这么快就发现了，低头细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出宫之后的行程，觉得没有什么问题，就掉头钻进了小巷子。
转了几转，看到一处僻静的破房子，三三两两的乞丐在门口或站或坐，无聊地打发着时间。修洛低着头走进去，屋里面很暗，门窗大都已经脱落，却仍然不够阳光将它照亮。修洛找了个无人的角落，蜷缩着坐下。
肚子很饿。从一早开始就没吃过东西，现在也不可能上街去买，脑袋里面像有个小人在撞钟，撞得他昏头昏脑的，只剩肚子里的空洞感异常清晰。
一只脏兮兮的小手伸了过来，手里面是半块同样脏兮兮的饼子。修洛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小乞丐抓着衣角怯生生地站在他面前：“这一半给你吃吧。”
他手里还有半块，修洛猜，这大概就是他一天的口粮了。那小小的身躯瘦弱得随时要散架，修洛实在不忍心去跟他抢吃的。“没关系，我不饿的，你吃吧。”
可惜肚子不争气，咕噜地叫了一声。
修洛尴尬地愣在那里，小乞丐反而笑了：“我一开始也是这样的，饿的时候肚子就会叫，不过后来就不会了。”
修洛觉得这孩子笑得太让人难过了。
小乞丐把半块饼塞到修洛的手里，走过来坐在他的旁边，拿起自己的半块津津有味地咬起来：“没关系，爷爷去讨饭了，晚上就会有好东西吃了！”
修洛看了看手里的饼，也拿起来放进嘴里。可是饼太硬，他居然咬不动。心里不停地骂着自己废柴，然后继续跟这块饼死磕。
“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爷爷就叫我小子。”
“小子，多大了？”
“我十一了！”小子一副“我已经是大孩子了”的得意样子。
根本看不出来呢，修洛默默地想，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样子，完全就是一棵小豆丁。
“小子，我给你取个名字，今后就叫小豆子好不好？”
“小豆子？”小乞丐的眼睛亮亮的，“嗯，真好听！”
“那小豆子，你家在哪里？”
“家就在这里啊，我从小就在这里了。”
修洛忍不住又抬头看了看身边的环境，空气中的腐臭气味让他想吐，“小豆子，你长大之后要干什么？”
小乞丐低头想了想：“等我长大了，我要替爷爷去讨饭，每天都讨到很多很多的吃的，让爷爷不再挨饿。”
修洛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小豆子，要一直记得孝顺爷爷啊。”
小乞丐点点头：“嗯，小豆子最喜欢爷爷了，爷爷对小豆子可好可好了……”
修洛一边努力啃着手里的饼，一边听小豆子眉开眼笑地说着爷爷的事情，心里一阵疼过一阵。傍晚时候，传说中的爷爷终于回来了，却未能如小豆子期望那般带回很多好吃的东西。修洛突然觉得很对不起他们，自己硬是吃掉了小豆子一半的口粮。爷爷拍拍他的肩膀，说声“没事儿”，然后转头对小豆子说：“小子，肚子饿就快点儿睡觉吧，睡着了就不觉得饿了。”
“爷爷，大哥哥给我取了个名字，叫小豆子。”
“小豆子？嗯，真好听，”爷爷转头对修洛感激地笑笑，“小豆子最乖了，马上就睡着了。”
小豆子毕竟还是小孩儿，一会儿就睡下了。修洛想了想，还是觉得很对不起，便走过去跟爷爷道歉。爷爷摆摆手：“小子已经很长时间没这么高兴过了，该是我谢谢你才对。”
“小子说他从小就在这里了。”
“是，那年夷国大旱，颗粒无收，官府还从我们手里抢粮食，一家六口，只有我这个老东西活过来了。”
“那，小豆子？”
爷爷温柔地看着小豆子，伸手去摸摸他的脸：“小豆子是我从路上捡到的，当时全家都死光了，我就想自己也死了算了。结果就听到小豆子在路边哭，哭得特别大声，我看到这孩子就觉得还是过得下去的。”
修洛没吃过这些苦，与此有关的东西都只是从书里读过。他突然觉得百姓的生活其实非常简单，只要有的吃，有的穿，也就满足了。他掏出身上的所有银子递给爷爷，低声说：“我不知道这些够不够，但是做个小本生意应该还是够的。小豆子慢慢长大了，不该呆在这种地方。实在不行，就带着这些银子去边境垦荒，总是能吃饱的。”
爷爷看着这些银子，愣愣地说不出话来。修洛笑嘻嘻地塞给他，小声说：“别让别人知道了，我可再没有了。”
爷爷捧了银子，流出两行清泪，就要给修洛磕头。修洛连忙把他拉起来，压低声音说：“不是刚说别让别人知道吗！回头都来跟我要我可怎么办！快起来！快起来！”
爷爷紧紧抓着修洛的手，连声说着谢谢。修洛一直认为古代的百姓愚昧无知，充满奴性，但是此刻手掌传来的温度，让他也禁不住感慨。他们都是很简单的人，要求简单，待人也简单。谁对他们好，他们便对谁好，能如此，也很幸福。
修洛默默想到，现在我终于变成真正的乞丐了……
凌霄独自一人在太子宫坐了整整一夜。
李骥一早赶去向他回报：“王爷，在东宫门不远的一家当铺里找到了太子宫的东西，老板也说是个宫女打扮的人拿去的，一共换了二百两银子。之后就断了踪迹，昨天在城里盘查一天，也没有找到。”
隆王听了之后也只是沉默。李骥悄悄抬眼观察他的神色，隆王已经不似昨天那般情绪激动，看来已经平静下来了。李骥沉思片刻，决定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王爷，太子殿下私自出宫之事，说不定正是个机会……”
王爷与太子之事，李骥很早就知道，不，应该说满朝文武都知道。李骥之前并不担心，因为隆王只是对太子的身体有要求，但是一场落水之后，李骥突然发觉隆王对太子的用心渐渐超越了身体的牵绊。果然心也不过是身体的一部分么？这个非常不妙，非常非常不妙。
隆王静静抬头看了李骥一眼，只一眼，李骥就马上住了嘴。那冰冷的眼神，像一把利剑直插到李骥心里，叫他无论如何也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查查最近两天京城里发生过什么，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我要知道所有事情。”隆王用平常的冷淡声音说道，音量不大，也未夹带任何情绪。
“是，”李骥领命，“那今日的议事？”
“照常。”隆王起身出门。
今日的议事厅热闹异常，无非是文国攻打夷国，夷国向狄国求援的事情。大臣们分成两派，一派主张出兵，要挫挫文国的锐气；另一派主张坐守，看清形势之后再做定夺。隆王默默听了一阵，开口问道：“百里将军，练兵之事如何了？”
百里常起身回道：“回王爷，尚需时日。”
“那依百里将军看来，此事当如何处置？”
百里常顿了一顿：“依微臣看来，此时不宜擅自出兵。新兵未成，不利作战，且会提前暴露实力，于我不利。”
“如果文国趁机攻打我国，又当如何！”马上有大臣站出来质疑。
隆王淡淡接口道：“此事因夷国擅自违背与文国和亲之约而起，文国不过借此夺些好处，不会把战事扩大。传令边防驻军，提高警惕，随时来报。”
此事议定，隆王挥挥手：“散了吧。”
待众臣退下之后，李骥上前：“王爷，昨天京城里突然有个乞丐一夜暴富，臣已将其抓来审问，说是有人拿一百两银子换他的衣服。昨天中午有个乞丐偷东西被打，被另一个乞丐用一锭银子给救下了。”
“马上派兵把京城所有乞丐聚集的地方包围起来，备马！本王要亲自去。”
修洛早上醒来的时候，饿得四肢发软。之前在宫中时总是挑三拣四，而今真恨不得扇当时的自己两个耳光。无论什么，现在能有点儿东西吃该多好。
修洛想起昨天爷爷说的办法，只好哄着自己继续入睡。
正睡得朦朦胧胧之际，忽然听到有人冲了进来。修洛努力睁开眼睛，正看到大批官兵之中凌霄面色阴冷地向他走来。修洛顿时吓醒了，挣扎着要站起来，却晚了一步，被凌霄抓着双臂拎了起来。凌霄力气大得像是要把他捏碎，修洛一时无法反应，只是愣愣地看着他。凌霄也不说话，只盯着他。
此时，爷爷领着小豆子走了进来，看到这阵仗吓了一跳。小豆子马上冲上去对凌霄拳打脚踢：“你快放开大哥哥！你快放开大哥哥！”
修洛尚未来得及开口，小豆子已经被官兵拉到一边打了起来。爷爷愣了一下，还是冲过来要救修洛，只是还没跑到就被官兵拉住打了起来。修洛看到两人被打，挣扎着要去救，无奈凌霄的手像钳子一样，他根本无法挪动分毫。修洛无助地看着凌霄，急的眼泪都要落下，凌霄仍是只盯着他，没有回头，也不说话。
“凌霄，凌霄，你快让他们住手！这跟他们根本没有关系！”
“他们帮你，便该死。”凌霄的声音冷酷得没有一丝感情。
小豆子的叫声已经渐渐低下去，修洛挣扎着抓住凌霄的衣服，大哭地喊道：“他们根本不知道我是谁！他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小豆子还只是一个孩子！求你！凌霄，我求求你！你要我怎么样都可以！我求你放过他们！我求求你！”
凌霄不再开口，脸色更加难看，一把抓了修洛走出门去。修洛身上没有一点力气，只能被凌霄拖着走。凌霄将他按在马上，策马狂奔起来。修洛模糊之中听到爷爷与小豆子的叫声越来越远，眼泪流了又流，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