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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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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怀璧,愿闻其详。”一阵沉默之后,怀璧敛了笑容,一本正经地说道。
“在下修洛,望你帮忙~”修洛笑得像个狐狸。
“修洛?!你是……”
看到期待中的吃惊,修洛满意地转过头继续看天:“对,我就是那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天下第一窝囊的太子殿下~”
怀璧静静打量他一阵,也笑起来:“殿下非池中物,他日必定大有作为。”
“那么,你会帮忙么?”修洛淡淡的声音说着,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殿下希望我做些什么?”
“这个为时尚早,先看我能帮先生做些什么吧,”修洛边说边站起身,掏出一块随身的玉佩递给怀璧,“先生拿着这块玉佩去百里将军府上,自然可以谋得一官半职,不过请先把那番惊天动地的言论收起来吧,老将军心虚体弱,吓出病来就不好了,今后也最好不要再对任何人提起,在我有能力兑现承诺之前,请先生一定保住性命。”
怀璧接过:“殿下不修书一封?”
“白纸黑字难免留下把柄,一件东西,万一情况不好,先生只说是路边捡到就好。”
万一情况不好,殿下只说是被人偷去就好。怀璧把修洛没有说出来的半句在心里默默补完。“殿下信得过我?”
“我只信先生之才不该在街头沦落,而应在朝堂之上大展拳脚。至于我的那点私心,先生日后慢慢斟酌便是。”
一旦将这块玉佩交到百里将军手上,今后要洗脱与太子殿下的关系就艰难了。虽然看似有两种选择,但是其实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啊,怀璧用手指摩挲着掌中的玉佩沉默想到。玉佩还沾染着那人的体温,握起来很舒服。
“以先生之能,一定有办法。”修洛像是看透了怀璧的心思,转过头来看着他笑。
眼前的少年身量尚未长成,虽然蓬头垢面,但是细看之下仍然可见依稀美貌。外表纤细柔弱的太子心中有如此城府,加上一针见血的深刻洞察力与忍辱负重的坚强意志力,如今默默无闻不为人知,他日必定冲出浅滩一鸣惊人。我怀璧侍奉的君王,至少该是这个这样。况且,就算日后情况有变,自可再做思量。
心中打定主意,怀璧将玉佩收入怀中:“殿下之恩,怀璧自当尽心戮力。”
修洛看着他微笑,他喜欢这样的聪明人,灵活变通,一点就透,看似放荡不羁,其实比满嘴仁义道德的迂腐书生要忠诚可靠得多,当然首先要让他认可你。自己参与议事时间不长,且只与少数重臣见面,就算流出什么风声也都在朝堂之上,民间并不知晓,这人沦落异国街头食不果腹,消息还能如此灵通,本事真是不小,很值得花费时间好好培养。
“这些银子你拿去看看脸上的伤,剩下的留着慢慢用。刚才一场,不少人已经看到了咱们,脸上消肿之前就先不要上街了。你与我的牵扯,越少越好。”修洛将身上大半的银子都留给怀璧。
“那陛下怎么办?你不是说要做天下第一有钱的乞丐?”怀璧笑着说。
“你不是说,哪有乞丐这么有钱的~”修洛也看着他笑,他实在喜欢这个人,意气相投,聊起天来非常舒服。
“啊对了,”修洛想了想,“去百里家的事情先不要着急,等听到我被抓回去的消息之后再去。”
“这个自然,你不看看我现在是什么样子!”怀璧指着自己的猪头脸一脸无奈,修洛看了笑得很是开心。
怀璧瞟他一眼,若无其事地开口道:“我没什么大事,反倒是太子殿下要小心啊~刚才隆王大人已经下令封了城门,现在应该已经开始逐街逐巷地排查了吧~”
“不可能!这么快!”修洛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怀璧笑嘻嘻地看着他,认真地说:“有可能,这么快。”
修洛很想冲着那张猥琐的笑脸踹上一脚,让它完全变成浮雕,无奈时间紧迫,落跑为上。
“最后问一句,”怀璧朝修洛转身离开的背影说道,“殿下要的,是天下么?”
修洛回头:“我还没有这么大的野心。”
皇宫中,凌霄在议事时一直心神不宁。修洛从未错过议事过,就算体力不济,也是将其他事情推掉,坚持参加的。今天居然主动提出,还送我出门……
送我出门!
凌霄突然反应过来,一摸腰间的令牌,果然不见了!心头一股怒火噌噌烧上来,修洛!你竟然骗我!
再听不进任何事情,凌霄站起身,一边大步向太子宫走去,一边下令封闭宫门,任何人不得出入。
太子宫这边,秋雪估摸着太子殿下应该已经到御花园了,便从床上起来,正要往外走,便见隆王脸色铁青地冲进来,还没来得及行礼,就被隆王一手掐住脖子摁到柱子上:“说!太子现在在哪儿!”
秋雪从未见隆王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一瞬间吓傻了。隆王手上力气奇大,秋雪根本发不出一点声音,渐渐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隆王将指节捏得咔咔作响,眼前全是修洛的脸,直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自己小心翼翼地端着喜欢,退了又退,让了又让,他却全不在意地弃之如敝屐!记忆中的伤痛窜了出来,将他一颗心冷冻成冰,偏偏全身燥热如火在烧。冰火两重天的煎熬,快要将他逼疯。
秋雪已经不知昏过去过久,隆王随手一甩将她扔在地上:“来人!拉下去严刑拷打!打到开口为止!”
看着修洛早上盖着的薄被,隆王恨不得冲上去把它撕成碎片,被欺骗、被利用的强烈愤怒超越了一切理智,他现在只想把世上跟修洛有关的东西全部撕裂捣碎。
丞相李骥悄悄走了进来。李骥是隆王的心腹,看到隆王一言不发地冲出议事厅便觉出不对,也起身跟了出来。来到太子宫,看到这副情形也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隆王,东宫门奏报,今早有名太子宫宫女手持您的令牌出宫,还有个老太监,也说见过这么一个人。”李骥向隆王回报。
隆王背对着他,手掌几次握紧,沉默许久之后才勉强压住心中的怒气与怨恨,开口问道:“人呢?带上来!”
隆王向来冷面示人,声音也清淡冰冷,不怒自威,从未这般蕴含着强烈的情绪。李骥知道情况不妙,没有再说话,只示意侍卫将人带上来。
老太监被带了上来,跪在地上抖得像个筛子。隆王低沉压抑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大殿里听来,格外地惊心动魄。
“说,什么样的人。”
“是……是个……个……宫……宫女,说……说……说……是太子……太子宫的……,说……说……说……出……出宫……置……置办……,奉……奉了……您……您的……令……”老太监已经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连问候的礼数也忘得干干净净。
“你说,是个宫女?”
“是……是……宫……宫……女……打……打扮,迷……迷路,所……所以……奴才……奴才……”
“所以你就给他指了条路?”隆王竟然笑了,在老太监眼中仿佛地狱来的锁魂恶鬼。老太监再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是不停发抖。
“拖下去!杖毙!”
被拖下去的时候,老太监也求饶也喊不出了,李骥在旁边看着,也觉瞬间被隆王的冰冷冻住了手脚。他在隆王身边多年,从没如今日这般觉出隆王的可怕。那是一种混杂着绝望与疯狂的、坠落至地狱最底层之后生出的黑暗可怖。
咬了咬牙,李骥上前说道:“隆王,下一步要?”
“封锁城门,派兵挨家挨户地去找,尤其当铺、酒馆,一家都不准放过。太子身上没有银两,必然会去当铺换钱。查查这殿里缺了什么,拿去当铺比对。太子没有用早膳,肯定会找地方吃饭。即刻去办!”
“是!”李骥领命出去。
所有人退下之后,隆王一人独坐。之前的怒火渐渐平息下来,无法抑制的伤痛涌上心头。殿内寂静无声,越发衬出人的孤单无助。隆王一动不动地坐了许久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