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之旅》淡紫色的茶杯

97、第九十六章 第十八幕——重逢神佑

　　完成每天早晨例行的冥想之后，丝兰伸了个懒腰。这两天皇宫里清净多了，原本对菲莉雅颇有微词的那些贵族不知为什么忽然全部禁了声。丝兰对于这些并不擅长，但是只要菲莉雅不再困扰，她就感到高兴。
　　眼看时间还早，丝兰决定再复习一次最近学习的咒语。
　　“星辰银、赤蛇血……咦，明月砂没有了？”检查了一下空间戒指，丝兰发现自己需呀的材料有了缺乏。“哎呀，我真的太疏忽了，上次制作的法阵恐怕已经要失效了吧……”喃喃自语着，丝兰开始寻找解决的办法。
　　找菲莉雅肯定是不行的，丝兰并不希望对方知道自己正在进行的修习，而且最近菲莉雅应该也是百事缠身；去城堡里的秘仪师那里？没有罗伦斯带路估计自己会被拒之门外吧……而去御用的魔法商店，现在这个时间似乎也还没有开始营业。
　　“果然还是得出去一趟啊……”丝兰晃了晃脑袋，“正好，我也有一段时间没有离开皇宫了呢。”
　　召唤出一直传讯鸟，丝兰把自己出宫的事情告诉了菲莉雅，然后便准备动身了。作为所罗门十八世的贵客，丝兰的行动自然没有受到任何阻碍，甚至还有以为侍从为她带路。
　　在宫门前，谢过为自己领路的侍从之后，丝兰整了整有些长的裙摆，走了出去。
　　静养了半个多月，丝兰的身体已经回复的差不多，正需要一些活动。走在繁华的大街上，呼吸着清晨还带着些寒意的空气，丝兰觉得自己的心情正在一点点的明朗起来。
　　“离开之后，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再次来到这个城市呢，正好趁这个机会好好逛一下吧。”自言自语着，丝兰迈开了脚步。
　　虽然从小在教廷里长大，但是丝兰对于逛街这种事情还是很有兴趣的。当然，她并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都是挑着材料店才走进去。
　　出乎丝兰的意料，明月砂这种在她看来并不罕有的东西大部分的材料商店了都没有出售。不过这也难怪，之前她所用的材料是菲莉雅这个收集狂人提供的，这些一般的商店自然无法与之相比。
　　叹了口气，丝兰走进了下一家商店。
　　这是这条大街上规模最大的材料商店了，无论是店铺面积还是商品档次都比之前的几家要出色得多。
　　看见身穿华美长裙的丝兰走了进来，店铺主人那精明的眼睛一转，立刻笑容满满地迎了上去。
　　“尊贵的小姐，请问您需要些什么？本店可是有难能一见的珍贵材料哦。”
　　“真、真的吗？”丝兰一听不禁高兴起来，“那个，我想要明月砂……”
　　店主的微笑顿时有些凝固。丝兰敏感的注意到了他的变化，心中不禁一紧——要是这里还是没有她想要的东西，那她就只好到下一条街去了，但是凭她的体力，这并不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情。
　　“这个，小姐，明月砂我们这里倒是有的……只是……您也知道这东西比较罕有，而且用处也比较少，不知道您是为了……？”
　　丝兰歪着脑袋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有所保留。
　　“我当然知道明月砂的利弊，但是我现在真的很需要，请问您能提供吗？”
　　店主愣了一下，对方的态度好得不像是个娇贵的千金，却让他无法生出怠慢之意。店主也算得上是阅人无数，此时哪还不明白眼前这个有些腼腆的银发少女一定不是平常之辈。他犹豫了一下，然后又换上了比刚才更加和蔼的微笑。
　　“这位小姐，事情是这样的，实际上，本店正好有一批明月砂，只是现在二楼正好有一位先生正在进行购置。您看，这事情都有个先来后到，如果他所需要的量不多，我们自然愿意为您提供，但要是……”
　　“原来是这样，”丝兰理解的点点头，“那我能不能去和那位先生协商一下呢？”
　　“这……”店主犹豫了一下，但想到这的确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他能够在不得罪任何一方的情况下做成生意，何乐而不为呢？“好吧，那小姐您请随我来。”店主说着，唤来一个伙计照看店面，他自己啧领着丝兰上了二楼。
　　“需要明月砂……难道那个人也想绘制同样的法阵吗？”丝兰小声嘀咕着，跟在店主身后。
　　登上古雅的旋转楼梯，走廊的尽头是一扇紧闭的门。
　　“就是这里了，小姐。”店主笑眯眯地替丝兰开门，“那位先生和接待他的店员都在里面。”
　　开门发出的声响吸引了房间里的人得注意。丝兰刚走进门，立刻觉得有两道视线盯上了自己。那种毫不掩饰的锐利让她有些不自在，不得已，丝兰抬头看向了视线的主人。
　　紧接着，她的脸失去了血色。
　　“丝兰•加尔菲？”
　　略显低哑的男声响起，语气中带着惊讶。
　　“原来两位认识啊？”店主一愣，随即意味深长的笑起来，“那事情就好办多了嘛，小姐，祝您好运。”
　　丝兰怔怔地看着站在落地窗边的银铠剑士，一时间失去了声音。
　　男子没有理会她的惊讶，转向了原本正在与自己洽谈的店员，“请你回避一下。”他的语调并没有多少起伏，却让人无法生出反抗的念头。店员擦了擦额上的汗水，陪着笑脸退了出去。
　　在房门合上的那一刻，丝兰忽然回了魂。
　　“等一下……”然而厚实的木门就那样在她面前关上了。丝兰愣愣地看着门，完全丧失了转过身去面对对方的勇气。
　　“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面，丝兰圣女。”漆黑如墨的眼眸中似乎有一抹情绪闪过，但男子的脸上依然没有表情。
　　“……路、路易斯……”天知道说出这个名字对丝兰来说有多么困难。发出最后一个音节，丝兰几乎要靠着门瘫软下去。
　　脑海里迅速闪过无数思绪，但有一点丝兰却很快明悟过来——路易斯是教廷的人，他在这里，也就意味着……
　　——安度因在这里。
　　尽管意识海中的缚灵术法阵已经失去效用，但身体还是本能的畏惧着这个名字。丝兰原本就略显苍白的脸此时已经有些发青了。安度因，是连菲莉雅都无法抗衡的存在。
　　“安度因长老并没有来神佑城。”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路易斯忽然说了一句。
　　“咦……”丝兰浑身一颤，银色的眸子里出现了一丝希望的光彩，“真、真的吗？！”
　　“……暂时是这样。”路易斯皱了皱眉，向她走去。
　　“暂时……”这个答案显然不能让丝兰安心，她刚想再追问，看到已经走进的路易斯不禁吓了一跳。“路易斯……？”
　　路易斯在离她一步远的的地方停了下来。看着丝兰脸上的惶恐，他似乎有些不悦，但最终只是冷笑了一声。
　　“看来你这段时间过得不错。”路易斯上下打量了一下丝兰，不知是嘲讽还是感叹般地说了一句。
　　“……”
　　“看你的样子，似乎不打算再回到教廷了？”看着已经整个人贴在门上的银发少女，路易斯心里升起一股无奈与愤怒夹杂的情绪。她走进门地刹那，路易斯以为自己掉入了某个幻境结界。那个时常出现在他脑海中的身影正真实的站在他面前，浅绿色的长裙上倾泻着瀑布一般的银发，如同天使。但当看到少女眼中的惊恐之后，所有的惊艳都变成了淡淡的苦涩。
　　丝兰原本一直低着头，闪躲着路易斯的注视，在听到这句问话后却忽然扬起脸。两人的距离瞬间变成了暧昧，但是无论是路易斯还是丝兰，眼中都是一片清明。
　　“路易斯……你，真的认为教廷的做法是正确的吗？”丝兰的声音不大，却没有了先前的怯弱。
　　在那双没有杂质的银眸注视下，路易斯竟有些不敢直视。他掩饰般地轻咳一声，正要站直身子。而一双纤细的手却抢先一步拉住了他的领子。
　　“告诉我，路易斯！”丝兰不依不饶地扯着他的衣领，“教廷现在做的真的是正确的吗？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你会需要明月砂？”
　　路易斯一愣，下意识的看向她。
　　“什么意思？”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是希望封印掉西斯殿下意识海中的缚灵术法阵……而封印的制作就需要明月砂，对吧？”丝兰的声音里开始带上了哭腔，“我知道那种痛苦……西斯殿下是你很重要的朋友，所以你才不能眼看着……安度因长老把他作为傀儡不是吗？”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像你这样的自由，丝兰……”一个突然的拥抱阻断了路易斯的声音。黑发剑士的眼中满是惊异，丝兰的举动彻底出乎了他的意料。
　　颈边传来湿润的温热，路易斯愣了一下，却发现自己不忍心推开怀里的人。
　　“……路易斯……”丝兰竭力忍住抽泣，“你明明知道那是错的，为什么还要逼着自己去服从？求求你，不要再这样折磨自己了……”丝兰很清楚，路易斯这样骄傲而有原则的人，要他遵从于与自己的追求相悖的东西，会有多么痛苦。
　　“……丝兰，”良久，路易斯终于轻叹一声，搂住了她。“感谢你的善良，只可惜，我们是不同的。”他早已知道，眼前的少女有着一颗比水晶还要纯净的心灵，然而现在，他却要在这样一块水晶上，刻下伤痕。即使不忍，路易斯也已经没有选择。与其让她伤在其他人手上，倒不如由他来做一个了结。
　　听到路易斯的回答，丝兰愣了一下，浓重的失望寻在心底蔓延开来。
　　“……为什么？”
　　“你只是教廷的一颗棋子，而我以及我的家族，则是教廷的力量。”路易斯的语调逐渐变得淡漠。他推开了原本环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所以，不要把你与我相提并论了，丝兰。今天我可以当做没有遇见你，你想要的东西尽管拿去……但是下次见面之时，我会向你拔剑。”
　　丝兰身子一僵，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男子。然而在看到对方眼底无尽的黑暗之后，丝兰忽然感到一阵虚脱。
　　——路易斯是认真的，再见面时，我们将是敌人。
　　这是丝兰脑中唯一剩下的念头。
　　她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忽然眼前一黑，随即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