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之旅》淡紫色的茶杯

91、第九十章 第十二幕——丝兰的执着

　　随着伊莎贝拉夫人的玉手的离开，水晶球又再次恢复了晶莹剔透的模样。然而，罗伦斯脸上震撼的神色，并没有因此而平复。他一直认为自己对家族的了解即使算不上透彻，至少对得起自己现任家主的身份，然而今天和母亲的谈话，让他觉得自己原来的想法简直称得上幼稚可笑。
　　伊莎贝拉夫人静静地望着他，眼中有不忍的神色滑过。
　　“我果然还是吧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久久的沉默之后，罗伦斯忽然说道，“的确，现在回想起来，那个联姻契约实在是古怪——先不说是否门当户对，亚瑟•雷纳尔把前任光明圣女娶进门这件事，真是很微妙。”
　　伊莎贝拉点了点头，陷入了回忆。神佑帝国的皇室，或者说，傲天帝国的起源——所罗门家族，从来都没有向光明教廷低头妥协的意思，这其中的缘由，却是连她这个曾经的皇后都没有资格知晓。她所能知道的是，所罗门一族与教廷的明争暗斗，从来没有停止过，而罗伦斯，只不过是为了菲莉雅把这争端挑明而已。
　　大约十六年前，那位与魔族私奔的前任光明圣女爱努瓦莎因某种原因重回教廷，那时与她一同回来的，还有一个两岁的年幼女孩。出了这样的丑闻，以教廷的作风，自然会想尽办法掩盖。而最后的结果，竟是让爱努瓦莎“下嫁”于当时信奉光明神著称的，当时神佑帝国的宰相——亚瑟•雷纳尔，而这件事，是由所罗门十七世主动提出的。这无疑给了光明教廷一个完美的台阶。那时的伊莎贝拉百思不得其解——所罗门家族对于光明教廷的态度向来时不冷不热，暗中甚至在培养能与之对抗的力量，怎么会突然示好？然而她的丈夫，却总是在谈及这个话题时，握住她的手，沉默不语。
　　如今所有的谜底都已经揭开——尽管中途有太多的变故，然而很显然，命运对于这个古老的家族，给予了足够的眷顾。
　　“母亲，谢谢您告诉我这些……”罗伦斯微笑着拥抱了她，金珀色的眼瞳中闪过淡淡的痛楚，“只是，我实在不希望我和菲莉雅之间，掺杂太多的东西。”
　　“这是代价，罗伦斯，”伊莎贝拉说道，“这是你生为皇族的代价，也是让菲莉雅能够真正安心的代价。”察觉到儿子身子的僵硬，她咬了咬嘴唇，“运筹帷幄，步步为营……这是你今后的准则，而那个孩子，我相信她会坚定地站在你身侧。”
　　*
　　宽敞整洁的房间里充满了鸢尾花的香气，舒心怡人。采光良好的设计让房间内充满了阳光的，柔和的光线照射在晶莹的晶石吊灯上，在墙角映下一片七彩斑斓。
　　菲莉雅有些笨拙地削着苹果——她第一次发现，在这方面，她实在称不上心灵手巧。一番功夫之后，菲莉雅总算完成了一项“壮举”，然而此时那可怜的苹果已经剩下不到一半了……
　　“唉，你将就着吃吧……我也是第一次弄。”她无奈地吧苹果切成小片，用签子插起，递给半卧在床上的少女。
　　丝兰盯着那块堪称惨不忍睹的果肉，忍了一会儿，终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呃，我是说，姐姐，谢谢你……”
　　菲莉雅别过头，“嘛……你不用这样安慰我，这点抗打击能力我还是有的……”
　　丝兰用手掩着嘴，银发随着她的身子一颤一颤。刚接受封印仪式，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但是眉宇间已经没有了前段时间的压抑与担忧。她没有办法表达，从痛楚带来的昏厥中恢复意识之后，当她意识到多年来一直控制自己的法阵不再有威胁时，心中升腾而起的巨大的喜悦。
　　“说起来，丝兰，你今后有什么打算么？”
　　“哎？”丝兰一愣，“打算？”但她随即就明白了。现在坐在自己面前的女子，她的眼里有着对安宁的渴望。丝兰的心微微抽紧，但很快就释然了——菲莉雅的归宿，应该就是这里了啊。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身影，让她的呼吸一滞，同时心脏似乎隐隐的疼痛起来。“姐姐的话，应该是留在陛下身边了吧？”
　　菲莉雅微笑着表示默认，脸上飞起淡淡的红晕。“丝兰，你愿意一起留下吗？”
　　“……”丝兰想了想，然后朝她绽开一个有些羸弱却又无比坚定的微笑。“姐姐，我的梦想，还没有实现哦。”
　　菲莉雅怔了一下，脸上浮起一丝愧疚。“丝兰，我太自私了……”她的话被唇上的手指打断。
　　丝兰摇了摇头。
　　“不是的，姐姐。我们的路本来就不同……能一起旅行这么久，我很高兴。”她的声音里呆着回忆的味道，“你教给了我很多，让我学会自己去做决定，让我明白我真正的追求是什么。所以，在完成我的梦想之前，我要继续旅行。”
　　“你真的变了很多呢，”菲莉雅叹了口气，也跟着微笑起来，“丝兰的梦想是什么？”
　　银发少女没有回答，而是把食指压在唇上，做了一个“这是秘密”的表情。
　　“不过呢，我会等到姐姐的立后大典之后才走啦。姐姐穿上皇后的服装一定很漂亮，我才不会错过呢。”
　　“呃……”
　　*
　　藏书阁。
　　伊莎贝拉看着丈夫站在落地窗前的背影，轻轻地扣了扣案几。听到声响，亚当斯转过身。
　　“和罗伦斯谈过了？”
　　“是的。”伊莎贝拉垂下眼帘，轻声应道。
　　察觉到她低落的情绪，亚当斯走向她，把她环在身前。“果然到现在还是难以接受么？”
　　伊莎贝拉苦笑了一下。“站在母亲的角度，我很难过……他们，罗伦斯和菲莉雅，与我们是不同的。”
　　亚当斯的手微微一紧。
　　“我并不后悔成为你的妻子，尽管最开始我们都不是心甘情愿……但是亚当斯，我有预感，他们的路，会截然不同。”
　　“没有谁的路会与别人一样，”亚当斯的视线越过棋子，望向不知名的远方，“但是要得到最后的胜利，现在的一切都是必须的。罗伦斯会明白这个道理，也会付诸于行动，所以他是现在的王——仅此而已。”他说着，抚上妻子的前额，拨开她浓密的刘海。
　　只见伊莎贝拉光洁的额上，象征着所罗门家族的金红色不死鸟徽章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