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之旅》淡紫色的茶杯

106、第一百零五章 落幕——死亡

　　安度因的话语并没有得到菲莉雅的回答，她低下头，看着跪坐在自己身前的丝兰，眼里似乎闪过什么。菲莉雅俯下身，向银发少女伸出了手。
　　这样的场景实在有些怪异——身受重伤的人却向毫发无伤的人伸出了手。但是没有人有胆量对此发出质疑，他们都很清楚，那个看起来已经失去了战斗力的金发女子究竟有着怎样的力量。
　　丝兰犹豫了一下，抬起了脸。她似乎愣了一下，但很快便握住了那只还残留着血迹的手。
　　看着丝兰的动作，路易斯的心却沉了一下，没有理由的。他的脚步不由自主的走向了广场的中心。
　　“姐姐，你……”丝兰艰难地站了起来，随着她和菲莉雅之间距离的拉近，白水晶法杖所发出的光芒也越发强盛，似乎在抵抗。但丝兰没有理会这些，稳住自己的身形之后，她的注意力立刻回到了菲莉雅身上。“你……还好吗？”
　　安度因皱了皱眉，抬起了没有握着权杖的手。一个炫目的光点在他的指尖出现。
　　菲莉雅漂亮的双眼微微眯起，向安度因的方向扫视了一下。
　　安度因脸色微变，手腕转了个方向，一道碗口粗的白色光矛激射而出，与那突然出现的黑色波刃在半空中碰撞，激荡起剧烈的元素波动。地面因为力量的重装而龟裂开来，黑洞洞的裂痕显得十分可怖。
　　丝兰只觉得一股强大的气流朝自己袭来，但她的身体却完全没有移动的力量。紧接着，强劲的风声静止了。她艰难地转过身，看见了那双保护着自己的黑色羽翼。
　　“安度因……长老……”丝兰咬着唇，不敢置信的透过羽翼的缝隙看向那个她曾经无比尊敬的老者。
　　安度因眉头一皱，甚至没有看丝兰一眼。
　　“我真意外，丝兰，”菲莉雅微笑着站在银发少女身后，心脏处的伤口似乎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影响，“没想到原来你也只是一个可以随时丢弃的棋子……看来这一步棋是我走错了呢。”
　　“……姐姐？”
　　“我本以为作为我母亲之后的第一任圣女，你的重要性会更大一点……我还想着即使你最后会被教廷带回去，也能继续帮我调查那些事情……可是看看现在，还真是遗憾。”
　　“渎神者，说出你的阴谋！”安度因面色铁青，灵魂威压以千钧之势袭向了菲莉雅。
　　然而面对这样强大的对手，菲莉雅那嘲讽的笑容里却始终带着怜悯。
　　“安度因•海德，原来你不知道自己的意识里被下了暗示么？”看着老者骤然扭曲的面容，菲莉雅笑得越发开心，“……看来也不是嘛，”
　　安度因的面部肌肉抽动着，灰蓝的眸子几乎要喷出火来。跟随在他身后的圣堂武士和神官们都忍不住后退，以求从那能够把人逼疯的低气压中脱身。他们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安度因，如此愤怒，如此可怕，如此……惊慌。
　　“我没有兴趣听你临终前的胡言乱语！”
　　“那与我有什么关系？但是有一点你要记住，安度因，”菲莉雅的手抚上了丝兰的银发，“我，会活下去——不管代价是什么。”话音落下的同时，她的手泛起了一道黑芒。
　　“不！！！”
　　与此同时，路易斯的吼声响起。黑发剑士的身体如同一道诡异的风直逼金发女子的方向，冰蓝色的剑光毫不犹豫的砍向了对方。然而黑色的帐幕轻而易举的拦下了他的攻击。
　　菲莉雅低下头，看了一眼已经后退的路易斯，眼里不易察觉的泛起一丝苦涩。她抬起方才发动攻击的手，满手的鲜血刺激着她的视觉神经，心底却翻腾起嗜血的欲望。
　　“牧师！！牧师在哪里？！”路易斯发狂般的吼着，两眼布满了血丝。在他怀中，丝兰的身子软的没有一丝力气，在她颈上，一道可怕的伤口几乎割断了她的气管，正在汩汩的冒着血。
　　丝兰愣愣的看着菲莉雅，视线越来越模糊，她艰难的动了动嘴唇，然后闭上了眼睛。她手中的法杖爆发出一阵强烈的白光，然后便消失了。
　　“菲莉雅！”罗伦斯不敢置信的看着金发女子，“你在做什么？！你怎么能……背叛她！？”他的手紧握成拳，燃烧的火焰开始凝聚。
　　“杀人灭口而已。”菲莉雅轻描淡写的说着，并没有去看他，而是转向了安度因，“与其让教廷那帮伪善者解开我对她下的咒破坏我的计划，当然是在这里除掉她更好。至于背叛……罗伦斯，这话你可没有资格说呢。”
　　罗伦斯一怔，随即一股愤怒涌了上来。
　　“菲莉雅……我说过，你不需要来承担着一切！为什么你还要选择背叛所有人？！”
　　“……罗伦斯，你认为我背叛了你，”菲莉雅笑着摇了摇头，苍白的脸上不知何时挂满了泪，“你错了……背叛了的人，是你，”她最后留恋地看了一眼自己深爱的男子，然后移开了视线，“我把我的未来交给了你……而你，甚至不愿意留给我多一点点的信任。不过……已经没有关系了。”
　　再次与那双海色瞳对视的时候，安度因在一瞬间居然有些恍惚。那种完全不带情绪的视线，让他不由自主的渗出了冷汗。
　　下一刻，如同约定一般，黑色的恶魔与神的使者同时展开了攻击。光明与黑暗本就是相生相克的存在，菲莉雅索性舍弃了其他属性的力量，只用黑暗属性的咒语。光与暗的力量在空中碰撞，片刻之间两人已经交手十几个回合，魔法交织出华丽而残忍的画面。
　　广场上一片哀号，没有了空间结界的保护，溢出的力量毫无悬念的波及了众多的平民。
　　菲莉雅微微皱眉，黑色的羽翼扇动着，刮起猛烈地飓风，她的身体腾空而起，一下子便与白袍老者拉开了距离。
　　只有她本人最清楚自己身体的改变。原本位于心脏处的，用霍德尔的力量凝成的封印已经消失不见，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当时在失落神殿中没能完全吸收的力量现在全彻底的与她的灵魂融合在了一起。
　　随着封印消失而被释放的情感——“恐惧”，几乎在一瞬间击垮了她的心灵，但紧接着，纯正的黑暗却硬生生的支撑住了意识海。菲莉雅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灵魂火已经完全的被黑色包围，其余的颜色被挤压到了最中间的位置，几乎要消失不见。
　　然后，她看见了自己的羽翼。从那一刻开始，菲莉雅知道，自己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觉醒”——这是安度因的描述。虽然是敌人，菲莉雅却非常赞成他的话。在她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觉醒了。
　　收敛心神，菲莉雅俯视着正依托漂浮术不断向自己接近的安度因，冷笑一声。
　　“冥藤术！”
　　瞬发的咒语在威力上虽然稍有欠缺，但速度上的优势却不容忽视。黑色的藤蔓从菲莉雅掌心射出，飞快的缠上了安度因，甚至卷走了他的权杖。
　　“雕虫小技！”
　　安度因冷哼一声，双臂一抖，黑藤就被强大的光明能量炸成而来碎片。但安度因的动作并没有停下，他以与年龄及其不符的敏捷在空中疾速闪退，险之又险地与一道隐藏在黑藤中的波刃。
　　“渎神者，小花招在老夫面前永远只能是笑话！”安度因稳住身形，白色的长袍在风中猎猎飘扬，“让我来告诉你，邪恶的魔族应有的下场！”
　　话音未落，耀眼的白光便吞噬了天空。
　　罗伦斯看着空中那浩瀚的白色光幕，眼中是慢慢的忧虑。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不再去理会那边的情况。现在，他的子民需要他。
　　“法师团，开启传送法阵，安排未受伤的人离开这里，所有神职者权利开展救护工作！”罗伦斯直接用眼神让几个想要反驳的神官闭嘴，然后转向了广场中心的一群人。
　　临时用晴空石粉末绘制成的六芒星法阵正散发着柔和的白色光芒，六名白衣神官正站在六芒星的六个角上，每个神官的手中都托着一个光球。法阵中央，丝兰毫无声息地躺在地上，白色的光辉笼罩着她。她的长袍上，已经开始发黑的血迹触目惊心。
　　罗伦斯叹了一口气，走到站在法阵旁一言不发的路易斯身旁。察觉到身边的气息，路易斯警惕的转过身，看到是罗伦斯，他的表情很明显的僵硬了一下。
　　“……陛下。”过了一会儿，路易斯才勉强平复了情绪。
　　罗伦斯点了点头，并没有责怪他的无礼。“丝兰小姐情况怎么样？”
　　“性命是保住了，不过她的意识海受到了严重损害，”路易斯握紧了剑，声音里有竭力压制的恨意，“那个女人……”
　　罗伦斯刚想说话，六芒星法阵原本平和稳定的魔力波动却忽然变得紊乱起来。六名神官脸色慎重，加强了治疗魔法的输送。
　　“……所罗门十八世，她似乎在抗拒您。”其中一位神官斟酌了一下措辞，开口道。
　　罗伦斯愣了一下，与路易斯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惊讶。
　　“陛下！”费茨的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罗伦斯的疑惑。穿着花俏礼袍的老魔法师正一脸震惊的看着广场上的景象。“我感觉到空间结界被破坏了，所以停下那边的事情过来看看……这是怎么回事？菲莉雅那孩子呢？”
　　*
　　菲莉雅咬着唇，默念出防护罩的咒语，终于赶在又一波光明箭袭来之前换下了已经摇摇欲坠的防护罩。
　　圣域的力量在安度因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纵使菲莉雅有霍德尔的力量支撑，却依旧只能勉强抵抗，更不用说还击了。左胸的伤口还在流血，菲莉雅已经觉得两眼发黑——实际上，能撑到现在，连她自己都觉得是个奇迹。
　　透过防护罩，菲莉雅看到安度因那游刃有余的样子，不由得苦笑了一下。飞翔是魔族的天赋，菲莉雅并不需要分心，而安度因除了要与她对决，同时还要集中精神控制漂浮术，两者的实力高下立分。
　　“……难道真的只能……”后面的话语菲莉雅因为惊讶而没有说下去——就在刚才，她分明看见安度因左后方的空间不自然的扭曲了一下。
　　菲莉雅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觉得防护罩上光明箭的攻势一缓。紧接着，她听到了安度因的怒吼。
　　“卑鄙的偷袭者！”
　　白袍老者咆哮着，捂住正在喷涌血液的左肩，左手却依然对准某一处放出了一个光矛术。光矛撕裂空气遁入虚空，菲莉雅似乎听见了一声凄厉的哀鸣。
　　“很好！渎神者！”安度因怒极反笑，不再理会已经出现腐烂的左臂，抬手指向菲莉雅，“魔族果然不会知道‘公平’为何物！”
　　凌厉的光箭随着他的声音一同射向菲莉雅，却在半路诡异地偏离了轨道。
　　菲莉雅愣愣地看着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身影，眼中一阵酸涩。当她的目光触及到对方残缺的左臂时，菲莉雅终于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艾伦！”菲莉雅哽咽着，想要离那个身影更近一些。
　　“不要过来，快走。”黑发少年没有回到，略显低哑的声音是那样的坚定。
　　“走？”安度因大笑起来，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你以为你们能逃掉！？”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艾伦，眼中出现了恍然的神色。“传奇境界？原来如此，你已经学会了影遁，难怪能一次次的在我这里捣乱啊……不过小朋友，现在老夫可要和你算算总账了——连同你身后那个魔族一起！”
　　艾伦冷哼一声，青黑色的蝠翼在身后伸展开来。没有任何预兆，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紧接着，无数黑色的波刃笼罩了安度因。血族在速度上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艾伦的攻击根本无法闪躲。
　　然而面对着这样的攻击，安度因只是微微一笑。
　　然后他伸出手，猛然停在了自己的正前方。
　　空气仿佛静止了一瞬。
　　“现形吧，这样的招数没有意义。”安度因伸出的手亮起了灼目的白光。
　　“啊——！！”白光的照耀下，艾伦被迫撤去了潜行。他痛苦的挣扎着，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摆脱掐在他喉咙上的那只枯槁的手。
　　“艾伦！”
　　“快走！”艾伦从牙缝中挤出最简短的音节，然后他反手扣住了安度因的肩膀，“菲莉雅求你了赶快走！！”
　　艾伦的动作让安度因有些惊讶，但随即这种惊讶就化作了冷笑。
　　“看来那个女人对你很重要，只可惜小伙子，你太弱了，根本无法保护她！”说完，安度因怜悯的看了一眼正在赶来的菲莉雅，开始吟唱。
　　“熹微的晨光，送来和煦的风，引导灵动的水……”
　　“糟了那是……”菲莉雅脸色大变，“神圣吞噬！？他要将艾伦……”
　　神圣吞噬，一种极其另类的光明系咒语。它的威力霸道的与黑暗系魔法也不遑多让。从念咒开始，咒语的效果就开始体现，施术者将免疫出光明系以外的一切魔法或物理攻击。咒语完成后，施术者将获得将他所触及到的物体分解为最原始物质的能力——哪怕施法对象是有生命的东西。
　　菲莉雅立刻明白而来安度因的打算，这让她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这个老人，果然无愧于“肃清者”的名号！面对自己的敌人，他的肃清绝不会有半点留情。
　　但尽管如此，菲莉雅也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心。
　　她必须救出艾伦。对于这个少年，她已经亏欠的太多太多了。
　　神圣吞噬的威力固然可怕，但它的弱点也很明显。只要在念咒完成之前被打断，施术者便会受到严重反噬。而眼下，能阻止安度因的方法只有一个。
　　想到这里，菲莉雅不敢再有任何犹豫。
　　“光啊，成为我的力量，化作沉重的锁链吧——”
　　“菲莉雅！”艾伦听到了她的声音，脸色骤变。他不顾疼痛的扭过头，嘶喊着，“不行——快住手！”
　　“十字光牢！”
　　然而已经迟了，巨大的十字架已经出现在安度因头顶，重重的砸落下去。
　　然后……
　　十字架消失了。
　　菲莉雅浑身一震，喷出一口鲜血。黑暗能量化成的羽翼飞快的消散着，她的身体开始坠落。
　　“不——！！”艾伦悲愤的吼声在空中回荡着。他异色的双瞳中闪过一抹狠色，松开了安度因的肩膀，撕裂了自己的一边羽翼。羽翼在离开身体的瞬间忽然爆裂开来，强烈的冲击力让他挣开了安度因的束缚。
　　“菲莉雅——”艾伦不顾身上的伤痛，强行撕开了空间，瞬行到菲莉雅身边，带着她一起遁入了虚空。
　　“哼，一个都别想逃！”安度因漂浮在空中，伸手抹去因反噬而咳出的鲜血，朝着血腥气浓郁的方向飞去。
　　*
　　菲莉雅吃力的睁开双眼，映入视野的是黑灰的天空。也不知道此刻黑的是天色，海事她的视野。风从她的耳边刮过，割在皮肤上微微的疼，菲莉雅却听不见那呼啸的风声。
　　感知正在慢慢的离她而去。
　　在释放出十字光牢的那一刻，菲莉雅就明白了艾伦阻止她的原因。灵魂火中原本已经归于沉寂的光明元素忽然与包裹着灵魂火的黑暗力量一起失去而来控制，并在一瞬间就将原本微小但稳定的火焰撕成了碎片。
　　灵魂之火与生命相连，如今火焰几乎已经陨灭，菲莉雅早就明白了自己的归宿。
　　她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看了一眼正抱着她狂奔的少年。然后菲莉雅打开了空间戒指，摸出一个东西塞进了艾伦怀里。
　　注意到她的动作，艾伦愣了一下，却不敢放慢一丝速度。
　　“艾伦，你一个人走吧。”菲莉雅的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
　　“我们一起走。”艾伦毫不犹豫的驳回了她的要求。
　　在他们身后，撒了一路的血液，已经分不出究竟是谁的伤口造成的。
　　菲莉雅无力的笑了笑，不再争辩。
　　“……对不起。”
　　她说完，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她意识海中那仅存的火光跳动了几下，熄灭了。
　　艾伦没有停下的意思，眼中却缓缓流下红色的液体。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原来即使是身为血族的自己，也会流泪。
　　“轰——”
　　巨大的光柱扫荡着他们藏身的树林，冲击波让艾伦一个趔趄，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他拼尽全力护住怀里那个已经失去了生息的身体，浑然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口。
　　“……真是会逃的小东西。”安度因的声音出现在前方。不知是不是体力透支而产生的错觉，艾伦竟然觉得对方的声音里有一丝悲凉。
　　他没有理会近在咫尺的死亡，而是拿出了菲莉雅塞给他的东西。
　　那是一个卷轴。
　　艾伦失神的看着卷轴封口处的娟秀字迹——“深渊之门”。
　　“菲莉雅……至少，让我带你回家吧……”艾伦毫不犹豫的撕裂了卷轴。
　　一扇巨大的空间门出现在他的面前，浓重的黑暗正在叫嚣着，希望冲破空间的束缚，涌入这个世界。
　　“我说过，你们逃不掉的。”安度因皱眉，一抬手，三道光柱射向了空间门。然而光柱还未接近，就被疯狂涌动的黑暗所吞噬。
　　艾伦抱起菲莉雅，摇摇晃晃的朝空间门走去。
　　“嗖”
　　第一支光矛射穿了他仅存的羽翼。
　　“嗖”“嗖”
　　第二、第三支光矛射中了他的双腿。
　　艾伦一下子失去了平衡，重重的跪在了地上。借着向前的冲力，他将菲莉雅的身体抛了出去。空间门中的黑暗瞬间吞噬了金发女子的身影。
　　做完这一切，艾伦冷笑着，缓慢的转过了身。
　　“嗖”
　　最后一支光矛准确的没入了他的心脏。艾伦被巨大的冲力带起，向后倒去，消失在空间门里。
　　*
　　菲莉雅并不清楚，死亡的感觉究竟会有多可怕——至少，她现在所感受到的，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糟糕。
　　意识依旧非常模糊，仿佛随时都会飘散，却又实实在在地让她感受到，自己还能思考。
　　鼻腔里充斥着一种腥味，菲莉雅辨认出，那是血的味道。
　　这种气味她并不陌生，然而如此浓郁的血腥，让她刚刚恢复的意识难以招架。
　　耳边似乎有谁在说话？这个念头刚刚闪过菲莉雅就在心里自嘲起来。明明已经死了，又怎么会听到……
　　然后她僵住了。
　　那不是幻觉，现在她是真的听到了说话声！
　　“……开始恢复……”
　　“……不能……她要休息……”
　　“……混蛋……”
　　各种各样的信息逐渐汇聚到她开始恢复听力功能的耳中，菲莉雅甚至觉得，最后那个骂出“混蛋”的声音还挺耳熟。
　　接着她倒吸了一口冷气，浑浑噩噩的感觉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震惊而消失的无影无踪。
　　菲莉雅猛的睁开了眼睛。
　　昏暗的天光正从她正上方的圆窗外洒下，菲莉雅依稀可以分辨出那泛着暗红的天空。
　　“……她醒了！”刚才那个让他觉得熟悉的声音又响了其阿里，只不过这一次清晰了许多。
　　菲莉雅可以听出那少女稚气未脱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喜悦。
　　她吃力的转过头，她的动作带起了液体的声响。视线落在了声音传来的方向，意料之外而又情理之中的，菲莉雅看见了那头如火焰般灿烂的红色长发，已经长发主人那与她自己一样幽深的海蓝色眼睛。
　　“……席薇？”

　　（第二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