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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三 一碗茶的相逢,一眼间的必然 ...

  •   三一碗茶的相逢,一眼间的必然
      吴青衣一眼望过去,眼光便被一个人吸引住了。
      那是一个很特别的人,一个满脸病容仍不掩俊美的少年,少年面色憔悴,竟是有着说不出的委屈。那少年望着青衣楼的招牌,面有犹豫之色,显是在考虑要不要进来。
      不知为何,吴青衣看到他,竟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曾几何时,是不是也有一个慈祥的老者带走了一个几乎饿死街头的孩子?那孩子虽然比眼前的少年小的多,但是那份无助,凄然,只怕是相似的吧?
      吴青衣心里叹了一声,端起了面前的茶碗。
      那少年看到了面前的茶碗,也看到了端茶碗的人。
      他一抬眼,吴青衣心里不由的一赞:好一双清秀灵澈的眼睛,好一个俊美如玉的少年!
      只是那眼睛里蕴涵的却又是怎样的令人心碎的无助与委屈?
      他当然就是殷庭飞。
      他一抬眼,心里也是一阵柔和与亲切:
      那样一个清雅温和的笑容!那样一个关切怜惜的眼神!
      他垂下眼睑:“我没有钱。”
      吴青衣声音和笑容一样柔和:“你放心,只是一碗茶,不收你钱。”
      殷庭飞有些犹豫,但终于还是接过了碗。有那样笑容的人,应该是值得相信的吧?而且,他的确也很渴。
      殷庭飞还过了碗,虽然抿着嘴没有说话,眼睛里的感激却表露无遗。
      吴青衣没有立刻回去,而是侧了侧身:“你一定赶了很久的路,也一定又累又饿,不妨进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也好。”
      殷庭飞当然很乐意按吴青衣的意思去做,如果他没有遇到之前的那个卖包子的老儿和那几个大汉,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进去。
      ——可是现在,也许那人的血还没有凉。
      他犹豫了半天,终于吐出一句:“我没有钱。”
      吴青衣一愣,随即哑然失笑:“出门在外,总有个不便的,你放心,只是一点小菜,也不会要你钱。”他虽然不知道具体情由,却也猜到这少年定是因为没有银子而发生过争执,甚至很是受了一点委屈。
      少年还有点迟疑,但终究还是随吴青衣进去了。
      毕竟他现在很累,也很饿,正需要这样一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而且吴青衣的邀请又是那么的诚心诚意。
      可是如果吴青衣想到殷庭飞是什么身份,又知道刚刚便有一个壮如牛的汉子死在他的手里,他也许就不会这么好心了。那么以后发生的一切,也许都和他无关了。
      菜已经上来,殷庭飞也已经吃了一半,他的脸色也红润了一点。
      吴青衣正要说话,忽然肩膀被人很很的拍了一下,一阵浓浓的酒气袭来:“吴老弟,你又做滥好人了?!”
      吴青衣任由肩膀被拍的歪了歪,脸上一片无奈:“你又喝醉了。”
      他没有躲,敢那样对他说话,又那样打招呼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浪狂生。
      ——除了他,还有谁可以轻易的拍到吴青衣的肩头?
      他转过脸来,便见到了一张醉态可掬的脸,不由的没好气:“你是不是每次喝醉了,都要来砸我的茶馆?”
      浪狂生笑的醉眼朦朦:“没办法,谁让我们是好兄弟那?我不找你找谁去。”酒气喷了吴青衣一脸。
      吴青衣无奈:“看来我以后实在不能如此好心的。”
      浪狂生大笑,笑的几乎所有的客人的眼光都望过来:“你现在后悔可来不及了。只有认命了。”
      他最后一句已经含混不清,醉倒在桌边,怀里依旧抱着酒坛。
      殷庭飞闻的一阵酒气,却只是皱了皱眉头,并没有说话。他已经明白:出了红莲帮,他就不再是人人争相奉承的少帮主。
      吴青衣谦然一笑,半拉半扶的将浪狂生拉向后院客房处。
      殷庭飞已经吃饱了。
      他没有动身,因为他一时也不知道到底出了这个门究竟该往哪里去。
      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竟然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做不了。
      他旁边就是那锦衣年轻人三人。
      那年轻人见殷庭飞吃的狼狈(他实在是太饿了),笑的有几分鄙夷:“这年头当真什么事都有,掌柜的不贪财,做滥好人,虽然没有钱,可是长了一张小白脸也可以混吃混喝。”
      他刚才被身边的年轻人呵斥,虽不敢抗言,心里却憋了火,此时见殷庭飞吃的狼狈,又一副病泱泱的样子,当下存了轻视之心,他一向心胸狭窄,又生性凉薄,竟将满腔火气发到殷庭飞身上。
      他旁边的二人欲阻拦是已经不及。
      殷庭飞听他出言不逊,不由大怒,随手抓起面前的菜碗就砸过去。
      他一向脾气怪异,喜怒无常,又何时隐忍的住火了?况且随手抓住东西就扔本来是他发脾气时再熟不过的动作了。
      那锦衣年轻人哪里将他随手一扔放在眼里,伸手一抓已经将碗抓在手里,脸上已有冷笑。
      他刚抓过来,脸色不由的一变,冷笑憋回了肚里,碗上传来的大力竟然远远超出他的意料。他收势不住,那碗顿时碎成一片,菜汁溅了他一脸,一时狼狈之极。
      这回冷笑的却是殷庭飞,那锦衣年轻人正欲动手,却已经被他身边的年轻人按下。
      那年轻人显然要礼貌很多,起身拱手一礼:“公子好身手。不知公子尊姓大名,艺出何家?刚才我师弟有所得罪,还望见谅。”
      殷庭飞只是冷冷一哼,并不答言,他恼那锦衣年轻人出言无礼,自然也连带着连他的同伴也恼上了。
      那年轻人碰了一鼻子灰,却是涵养好的很,并不生气,拱手一礼坐下。
      殷庭飞刚站起来走了一步,忽然寒了脸,又坐了下来。
      因为门口又进来了几个人。
      那几个人衣饰打扮都一样,但他们一进来,周围的食客却都已经悄悄的溜了出去。
      因为进来的是红莲帮的人。
      在杭州城,他们都知道什么人都可以得罪,惟独红莲帮的人不好得罪。红莲帮的名声之下,竟是人人都不敢抬头。
      他们都是普通人,自然不敢惹也不愿惹这些江湖中人。
      就连刚从内堂出来的吴青衣一不由的暗暗皱了皱眉。
      那些红莲帮众一进来便向殷庭飞恭身一礼:“少帮主,原来你在这里,总算找到你了。”
      吴青衣一怔,随即恍然,他看那少年的打扮,早知定非普通人家,只是没有想到竟然是红莲帮的少帮主。他心里暗暗埋怨自己:吴青衣啊吴青衣,你当了几年掌柜,竟然变的警惕性这么差么?
      殷庭飞只是冷冷一哼,并不答言。
      领头的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又是一礼,满脸恭谨:“少帮主,自从你不告而别,帮主甚是挂念,特命属下等接少帮主回去。”
      殷庭飞扬了扬眉,脸上已有不耐:“你们回去告诉我爹,我要去找我娘,找到我娘我自会回去。”
      那汉子面有难色:“这。。。。少帮主若不回去,帮主定然怪罪——”
      他话未说完,一个茶碗兜头砸过来。他不敢躲避,任由茶水泼了满身。
      殷庭飞已经面有愠色:“你没长耳朵么?我说不回去就不回去,你在这罗嗦什么?一群混帐东西,还不给我滚。”
      他一发火,那几个大汉登时变了脸色,却也不肯离开。只是在也不敢开口,生怕惹殷庭飞发更大的脾气。
      他们不说话,殷庭飞的脾气却是照发,他脸一沉,声音却是更冷了:“你们不走,等我把你们扔出去么?”他随手一抓,那汉子已经被他抓在手里,随即就扔向门外。
      那汉子扔了出去,便没有了动静,倒是一个有着不尽娇媚,却又有几分怒气的声音传来:“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扔这么个废物出来,差点砸到本姑娘?”话音落处,屋里便已经多了一片红云。
      那一片红云是一个女子。她一身枣红的紧身女装,但是如雪的大半截手臂却露在外面,衣衫似透非透,一双含笑而又薄怒的眸子竟是像要滴出水来,站在那里竟是说不出的妩媚妖艳。
      她正要发怒,眼睛一转已经望见殷庭飞,连薄怒有没有了,笑的更是妩媚动人,声音也是娇艳欲滴:“好俊俏的少年郎!什么事让你发这么大的火啊?”
      她说着话,手却已经拉住殷庭飞的手臂,一脸的笑脸盈盈。
      殷庭飞反手甩开她的手,一脸的怒色,望着那剩下的几个汉子。
      红衣女子不以为意,目光痴痴的望着殷庭飞面容,笑靥如花:“好大的火气!来,告诉姐姐,是谁惹了你啊?”
      殷庭飞却没有望她,只是恨恨的一指:“他们几个混帐东西。”
      这一句问话,殷庭飞已经听过何止数遍,他自小一旦有人惹他发火,不肯进食,母亲便这样柔声相问,细加安慰,然后定然会将那人重罚,直到他消气看吃饭为止,此时那女子一问,他脑中想到的便是那再熟悉不过的画面,那一指却是再自然不过了。
      那女子见他答腔,笑的更加娇媚又拉住他的手:“好弟弟,你放心,等姐姐教训他们为你出气。”
      殷庭飞看了她一眼,依旧是反手一甩,这次却没有甩掉,眼里的怒火又盛了几分。
      那女子见他不理自己,脸色微怒,反手就是一掌,她素手纤纤,出手却是极为狠毒,那几个汉子顿时跌了出去,已经是五官流血。
      她一掌打出,将那几个汉子毙命,她却似捏死只蚂蚁一样轻松,眼睛却滴溜溜的在殷庭飞脸上打转,看他眉目含愁,面有怒色的样子,只有说不出的俊美,竟是越看越爱。
      吴青衣自那几个汉子进来,知道是红莲帮的家务事,红莲帮一向名声不好,又碍于江晓,他并不想多管,是以一直冷眼旁观。此时见到那个女子,却还是不由的暗暗叹了口气:
      别人不认识那红衣女子,他却是认识的。
      他还是吴越的时候,有一次执行任务,去刺杀岭南断剑门的门主司徒跋的时候,曾经和五毒教的人打过交道,也曾见过那红衣女子。
      她就是五毒教主的小徒:叶青青。
      那时她不过才十二三岁的样子,不过却是早熟的很,而且行事狠毒,绝不在她的同门之下。加上人长的美艳,又心狠手辣,这些年她在江湖上倒是有一个很响的名号‘毒手罗刹’。
      只是她行事不检点,江湖人谈起时虽颇为忌惮她的毒功,却将她视为□□□□,对她很是不齿。
      这些话当然没有人敢在她的面前说。
      只是,她一向很少在中原出现,如今怎么会忽然出现在杭州?
      吴青衣又想到了最近浪狂生带来的消息,却是再也笑不起来了:
      一个月前,镜花水月楼的人在杭州城出现,而且还是赫赫有名的镜花使,水月使。然后就是镜花水月楼和红莲帮的一场冲突,接着红莲帮的帮主夫人失踪。
      随后是江晓也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多天。
      如今竟然又有岭南五毒教的毒手罗刹叶青青。
      他向窗外望去,只见窗外已经是夕阳西斜,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好好的一个云淡风清的午后,倒像是风雨欲来了。
      殷庭飞当然不知道这些,更不知道那女子是谁,他也不关心,转身就欲走。
      叶青青挡住了他,笑吟吟的道:“好弟弟,人家好心帮了你打发了这几个讨厌的东西,你就这样一句话不说就走么?”
      殷庭飞虽然感激她出手相助,但见她模样气度和母亲相差甚远,心里很是失落,却是不发一言。
      叶青青不以为意:“你要去哪里?”
      殷庭飞神色一黯,脸上有几分茫然:“我要去找我娘。”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终于望着叶青青,眼里掩不住的期盼:“你知道我娘去了哪里么?”
      叶青青一愣,随即笑道:“你娘是谁?叫什么名字?说来听听,看我知不知道。”
      殷庭飞道:“我娘的名讳是萧倩容。”他顿了顿又补充:“是红莲帮的帮主夫人。”
      叶青青才明白原来他是红莲帮的少帮主,虽然很是忌惮殷兴正和江晓,却终究不舍得就这么放殷庭飞离去:“原来是红莲帮的帮主夫人,我当然听过,不过现在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他看殷庭飞面有失望之色,转了转眼珠:“不过,我听一个朋友曾经讲起过你娘的事,反正你现在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不如先和我一起去我那个朋友那里,也许会有收获。”
      殷庭飞面色缓和了不少:“你愿意帮我找我娘么?”
      叶青青笑的娇媚无比:“当然。”
      “你不能和她去。”话不是吴青衣说的,尽管他差点就说出口了。
      说话的是一个面色温和,笑的云淡风清的年轻人。
      他一出来,叶青青立刻就变了脸色。
      只因为这个看来笑的很柔和,也很温和,甚至很亲切的白衣年轻人,就是红莲帮的副帮主,也是其首席师爷,名动江湖的‘算无遗策’。
      江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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