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光（修真）》蘼芜杜若

90、九十 青天难登，吾心萧索谁知

　　一艘在海上飘飘摇摇，此时大海风平浪静，朝阳的金色光华照耀在大海蔚蓝色的皱波上，显出金色的粼粼波光。

　　此刻，大海温柔娴静如一位淑女，你绝对想象不到前几天海上连续三天的暴风雨让最见多识广的渔民心惊胆颤。

　　一个平静的海湾处，一艘只够乘坐两个人的小舟缓缓随着波涛荡在微波上，一个人懒懒散散的半倚着翘起的船头，宽沿的园毡帽遮住了他的脸，只露出漫不经心的嘴角和古铜色的下巴。他手持着一杆金属鱼竿，红色的鱼凫突然晃了一晃，但他却不怎么着急拉起，等那鱼凫突然沉了下去时他才猛然一挑鱼竿，一条半尺长的鱼被拉出水面，在金色的朝阳下带出一串璀璨的水珠。

　　忽然，他从懒散的半倚姿势突然站了起来，这才看出来此人身量颇高。只见他站在船上努力的伸长了脖子，手里调整着帽沿遮挡着早晨耀眼的光线，口中喃喃道：“难道是落水的人？”说罢并不犹豫，摘下帽子扔在船上，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面。

　　瑶光感到自己浑浑噩噩的走了很久，她不知道自己在找寻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

　　这一条路上荆棘丛丛、迷障遍布，她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后面驱使着自己不断前进，然而前方的路越来越崎岖越来越模糊，她渐渐的看不清楚了，脚下磕磕绊绊的让她摔倒了好几次，然而不论多少次她都努力的爬起来接着继续走。

　　她为什么要一直向前走？

　　她到底在追求什么？

　　有时候她会突然脑子清醒一下，不由得问自己这些问题，但是马上又浑浑噩噩起来，似乎她一项使命不断驱使着她前进，而不允许有丝毫退缩。

　　终于有一天，她感觉自己来到了这条路的尽头，她兴奋的冲破层层的迷雾，不管自己的双足早已血肉模糊，终于她看到了一个巨大的树，树的顶端上结着一个白色而晶莹的果子。

　　她高兴的攀上去摘那枚果子，树很高，高到她都有些疲累了，但是那枚果子仿佛一只在眼前激励着她。终于，她来到树的顶端，那枚果子近看果然更加晶莹剔透，仿佛是用水晶做成似的。

　　忽然，那枚果子突然开口说话：

　　“我是叛道之果，你敢吃吗？”

　　她脑海之中轰然一响，身子不由得坠了下去，地面也突然消失，露出黑洞洞的无底深渊。

　　那果子在树上狂笑不已：“我是叛道之果，你敢吃吗？”

　　“你敢吃吗”

　　……

　　她突然睁开双眼，身体对于外界的感觉霎时回来，首先是眼前的白色帐子，随后空气中淡淡的松木的清香，然后是窗外传来的蝉鸣，最后她意识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
　　而身上却是一件男士衬衫和一条宽大的短裤。

　　她霍地起身，仔细观察四周，这是一件纯手工制成的粗陋小屋，她甚至看到组成墙壁的木头上还有未削干净的树皮。屋中只有一张不大的床，一张用木头拼成的桌子，上面用罐头盒插着一束紫色的野花，一壶冷咖啡随意的放在花瓶旁边。桌旁放着一张简陋到用一个粗大的木桩做成的椅子，说它是椅子，因为那个粗木桩上还有一个靠背。使得这个屋子有些人气的，是占满了整面墙的大书架，书架上摆着满满的书籍。

　　垂着纱帘的门外传来“梆梆”的敲打声，她掀开门帘走了出去，炽烈的阳光登时照在她脸上，使得她微微眯起了眼睛。

　　“嗨，你醒了？”一个着懒洋洋的声音传来。

　　她用手遮了遮阳光，眯起眼朝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之间树荫之下一个红色头发的男人正拿着锤子看着她笑，旁边放着一个未完成的椅子，跟屋子里面的那个很像。

　　瑶光来到树荫下，随意的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淡淡道：“谢谢你救了我！”

　　那男人挑了挑眉，露出一丝促狭的笑意：“你早已谢过我了——在我为你换衣服的时候！”他打出一个响指，“身材不错哦！”

　　瑶光闻言只是笑笑，并不理会他的调侃。要是此人对她有过不轨行为，她早就发现了。

　　她双手支在大石头上，仰着脸看着树叶间漏下的点点阳光，思考着刚才那个离奇的梦。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根据现代医学所说，梦是潜意识的表现，那么方才的梦定是先前因在大海之上悟道而陷入魔障的原因。

　　那果子的狂笑犹然在耳：“我是我是叛道之果，你敢吃吗？”

　　她眉头不由得一皱，微微叹了口气。不是为修道之途艰难，却是为自己竟然差点入了魔道而叹息。

　　所谓修者的十魔九难也并不尽全，如她观之，应加“执迷”一魔！她不贪富贵，不恋权势，不为情动，不因爱摇，不爱贤名，不迷杀戮，不为色迷；无衣食相迫之难，撇尊长邀拦之难，拒情爱牵缠之难，恶名利索绊之难，勇殃祸横生之难，无盲师约束之难，无议论差错之难，更无意志懈怠之难，惜岁月而无蹉跎之难；此十魔九难，她已然几番经历，然最后却败于“执迷”之一项，而无法超脱，甚而几欲入了魔障。
　　她本欲做个局外人，来观棋之全势，却仍然迷失于棋盘上的黑白之道；她本欲识得“庐山真面目”，却还是在云翳缭绕的“庐山”之中迷失了路径。

　　“修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她不由得喃喃道。

　　就在此刻，她突然感到万分疲惫，为何我如此努力修炼道法，如此勤奋悟道，却仍不得登天之阶梯？！为何我用尽全部的力量奔向这条向往已久的道路，最后竟然发现这是条歧路？

　　人生所恋在此，而此不以诚待我；一生心血凝此，而此不以德报我。

　　想从前，加上小混沌界三十余岁的人生，只“苦修”二字可以代之。

　　何曾有过懈怠，何曾有过放松，又何曾有过动摇？

　　然而此刻，她是真的怀疑这条路是不是真的是通天大道？还是一条通往魔渊之道，只不过饰以“正道”之名？

　　忽然，这难得安静被一个声音打断。

　　“你很奇怪！”红头发男人定定的盯了她许久，下结论道。

　　“彼此彼此！”瑶光回以淡淡的微笑，“一个人跑到这孤岛之上，亲手筑屋，亲手做器具，书架后面还藏有枪支和利器！相对来说，谁比较奇怪？”

　　“哈哈，你发现了！”他挠了挠脑袋傻笑一声，突然一跃而起手中拿着钻木头的锥子对着瑶光，本来憨笑着的脸也突然面无表情：“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瑶光的眼皮连动都没动，仍然是双手撑坐在大石上的姿势。

　　夏蝉声嘶力竭的鸣叫充斥在耳畔，这里的动静却让人感到出奇的寂静。

　　“别闹了，一点杀气都没有！”她微微叹道。

　　那人面无表情的脸竟然有些尴尬，他哈哈傻笑了两声掩饰道：“我看你微皱着眉头，就想逗逗你！不过，”他正色起来，“我倒是真的想要知道你从哪里来，为什么会落入海中？”

　　瑶光挑了挑眉，突然道：“你听说英国伊斯特本小镇发生什么事了么？”

　　“啊？”红发男人似乎被她突然不相干的问话弄的一头雾水，“哦哦，我听说哪里的一个山头突然爆炸，半夜惊醒了很多当地人，有流言说哪里正在进行什么实验结果失败导致爆炸，另外的流言就更是无稽了，当地人民说那个山头上住着吸血鬼，那天晚上是吸血鬼们在争斗，导致山头爆炸，连整个山体都被削去半截……那些喜欢装模作样的英国人可真会编啊……”

　　“后面那一种无稽的说法是真的，并且，与吸血鬼争斗的是我们！”瑶光淡淡道：“后来我们胜利了我就想要在海上漂流环游世界，结果遇到了意外……”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红发男人做了一个明显不相信的表情，“既然不愿意说那就算了，反正这个在这个孤岛上就我一个人，来一个东方美女相伴正合我意！”

　　“那我说实话好了，我从华夏来海上旅行，结果遇到暴风雨，船沉了！”她耸了耸肩，“这可以算实话吗？”

　　红发男人左手抱胸，右手支下巴，点点头道：“这个可信度倒挺高的！”

　　瑶光嘴角扯了扯，并不回声。

　　假亦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世人总是如此，选择性的相信那些他们认为合理的解释，把真的当成假的，把假的当成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