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Never land 永无之地》青骑士

2、第 2 章

　　Chapter2：
　　德拉科被送进来的时候，哈利正在看《预言家日报》。
　　他费力地把脑袋从报纸前抬起一点点，斜着眼看向隔壁的病床。
　　德拉科看上去比“虚弱”这个词可以形容的状况差多了。他苍白得像个幽灵，消瘦得无法形容，淡金色的头发暗淡凌乱地散在额头上。尽管从外面看不出来，但他一定受了很重的伤。三个治疗师帮助他躺下——似乎连躺在床上都花去了他全部的力气。
　　哈利太吃惊了一点，半年没见，他完全无法想象是什么使这个趾高气扬的家伙变成了现在这样。他甚至忘记了在德拉科的眼睛对上他的之前把目光移开。
　　令他更吃惊的是，那双浅灰的眼睛并没有在他身上停留，而是一瞬间掠了过去。
　　“好了，”在德拉科终于安顿好以后，一个陪同他前来的看上去是傲罗的男子严肃地开口，“那么，德拉科马尔福先生，魔法部要求你在有能力出庭受审之前不得离开这间病房一步，希望你遵守这项规则。”
　　德拉科张了张嘴，似乎想大吼，但他立即克制住了。最终，他只是点了点头。
　　“在你住院期间会有傲罗不定期来检查你的康复情况，以及为你录一些口供。好吧……祝你早日康复。”傲罗勉强加了后面一句，大步离开了。剩下的治疗师也跟着走了。
　　房间里现在只剩下了哈利和德拉科两个人。
　　哈利尽量让自己专注在一段关于巨怪游行的报道上。他发现这很难。他无法克制地好奇地瞟向德拉科。
　　德拉科安静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不仔细看甚至不能确定他是不是活着。他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房间还有另一个人，表情一片空白。
　　哈利皱着眉头收回了目光，翻了一页报纸。既然德拉科不准备表现得礼貌一些，他也不打算。
　　房间里安静了至少一个小时。只有哈利翻报纸的声音偶尔充斥其间。
　　德拉科忽然开口了：“很感谢你愿意与我分享这间病房，”他的声音很沙哑，却掩不住语气中某种矜持的礼貌，“我是德拉科马尔福——不过想必你已经知道了。”他微微讽刺地补充。
　　哈利觉得自己这一天中不知道是第几次承受惊讶了。对于德拉科说的话，他完全摸不着头脑。这难道是死对头相见时应有的开场白吗？德拉科竟然对他礼貌地说谢谢？
　　“可以请你告诉我你的名字吗？”说这话的时候，德拉科微微侧过头，浅色的眼睛看向哈利。
　　——或者说，装作看向哈利。
　　哈利终于注意到那双眼睛深深的空洞和暗淡。他完全震惊了。很显然，德拉科看不见他，也看不见其他任何东西。这解释了德拉科的失常，也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
　　等了一刻，德拉科没有听到回答。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转过头，闭上了眼。
　　“没有人想跟一个臭名昭著的食死徒说话。我能理解。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的慷慨。”他低声说完，不再出声，看上去好像睡着了。
　　哈利却很清楚他没有。他张了张嘴，觉得难以回答德拉科。
　　也许让他暂时不知道他和哈利波特分享一间病房是个不错的主意。

　　接下来的这几天，一切相安无事。
　　与德拉科相处比哈利预料的容易了太多——事实上，他们根本没有机会用到“相处”这个字眼。
　　德拉科一直很安静，安静到让人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他总是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治疗师来检查的时候，他也完全任由他们摆布。这一切显示着一种静静地绝望。
　　哈利努力克制着问他点什么的冲动。他看出来德拉科的安静只是表象，那之下有不为人知的狂风浪潮——尽管他完全说不清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样的情况维持到第三天，终于被阿莲娜打断了。
　　这之前，应哈利的要求，她进来时都尽量避免称呼他。今天，陪同她一起来的协助治疗师一进来就高呼了哈利的名字，并激动地上前请求与他握手。哈利边跟他握手边无奈地注视阿莲娜歉意地向自己微笑。他转过头，毫不意外地发现德拉科瞪大了眼睛看向他——虽然他什么都看不到，但这个表情给了他一些生气，他看上去不再像一个没有生命的玩偶。
　　德拉科的表情一瞬间很奇怪，震惊，恼怒，愤恨……一丝希望，以及其他一些哈利没看懂的情绪。
　　等阿莲娜和她的助手离开后，德拉科眯着眼开了口，声音里不再有一种小心翼翼的礼貌，取而代之的是惯常的讥讽和慵懒。
　　“你在捉弄我，波特？”
　　哈利挑起眉头。他最擅长应付这个——比起礼貌。“是啊，没错。”
　　“你以为这样很有趣？”德拉科没能压抑住声音里的怒气。
　　“享受你的感激也许的确比我想象中的有趣。”哈利毫不示弱。他总是没法忍住跟德拉科对着干。
　　德拉科噎住了，脸上显出一丝狼狈。
　　哈利津津有味地看着。
　　沉默了一会儿，德拉科恢复了面无表情。
　　他再次出声，“我的确要谢谢你，波特。”他的语气几乎是郑重其事的。
　　这次轮到哈利噎住了。他瞪住德拉科，想着这的确是一个可以让自己闭上嘴的好办法。
　　“我不是在开玩笑，波特，”德拉科几乎是不耐烦地说，“你救了我的命，一次……或两次。”
　　哈利拼命思索着他该怎样回答。
　　“我向你表示感激……好吧，”德拉科不情愿地说，“不过，别指望我会想要你的签名照。”
　　这句话终于正常了一些，哈利想。
　　“我从来没有给过什么人见鬼的签名照！”他恼火地辩解。
　　“哦，是吗，”德拉科哼了一声，“对角巷出售的哈利波特签名照甚至卖到了十加隆一张，你却想说你不知道。”
　　“在你看来，我就是个不折不扣爱出风头的大傻瓜，对吗？”哈利烦躁地说。
　　德拉科翻了翻眼睛，“很难相信你不是。”
　　“很好，随便你怎么说，或者别人怎么看，总之没人相信总是麻烦自己找到我。没关系，那不重要，该死的签名照即使一百加隆一张也不关我的事，那些傻瓜蛋想要花钱就去好了……是什么让他们觉得父母双亡和变成杀人犯是一件值得膜拜的事——”哈利猛然住了口。他竟然在德拉科面前抱怨，甚至吐露心声。他后悔地看向德拉科，发现他饶有兴趣地听着。
　　“该死。”哈利嘟哝。
　　“你觉得自己是个杀人犯？”德拉科难以置信地轻声问。
　　哈利瞪住他，转而挫败地意识到他感觉不到自己的怒意。
　　“好吧，我觉得我是，这让我觉得自己比你还要糟糕。那又怎么样？”
　　“天哪，”德拉科拖长了音调，“要是人们听到他们的救世主这样形容自己会怎么说呢。”
　　“你知道我不是什么见鬼的救世主！”哈利忍不住要吼他了。
　　“没错，”德拉科讽刺而干脆地承认，“除了几次三番从黑魔头手下逃生，后来又干掉他以外，你不过是个自大、愚蠢、冲动、讨人厌的波特。”
　　哈利皱眉看着他，“你是在对我表示肯定？”
　　“我是吗？”德拉科撇了撇嘴角，“那么相信我，我暂时性神经错乱了。”
　　哈利不适应地看着他，决定换个话题——他没意识到他决定继续跟德拉科说下去。
　　“你是怎么弄成这副样子的？”
　　德拉科闭了闭眼。“这不关你的事，波特。”
　　“告诉我，马尔福。”
　　“你以为你是谁？没错，你救过我，可这不能说明更多。休想我会听你命令！”德拉科恶狠狠地叫道，这引起他咳嗽不止。
　　“我注意到了你什么都看不见。”哈利犹豫了一下，选择提起这个。
　　德拉科闭上了嘴，一副不想再跟哈利多说一句话的样子。
　　“那个傲罗说你要去魔法部受审……你干了些什么，马尔福？还是他们决定翻你的旧账？”哈利被自己的问题彻底抓住了。
　　德拉科没有理会。
　　“你是被食死徒袭击的还是傲罗？……你的父母呢，他们怎么样了？”
　　看样子这个问题踩到了德拉科的痛点，哈利意识到。
　　德拉科的长长的眼睫抖了抖，猛地睁开，一片空茫的灰色对上哈利——哈利几乎立刻就后悔了。这片暗淡的颜色像一盆冰水浇到他心上。他模糊地感觉到自己刚才似乎问了德拉科一个残酷的问题。
　　“你——以为——你是谁！！”德拉科用尽所有力气向哈利掷了一只茶杯，那大概是他目前能负担得起的最重的东西。
　　茶杯扔偏了，它甚至没有擦到哈利的头发，他却觉得像是被当面扇了一耳光。
　　德拉科似乎被刚才的动作牵扯到伤口，疼得脸色煞白，没有一丝血色。他默默地蜷缩成一团，咬着嘴唇，没有痛呼一声。削瘦的手指紧紧抓着自己胸口的病服，用力到指节发白。
　　哈利尽力不去想象那有多痛。
　　他无言地看着德拉科，不想面对心里的内疚，同情，还有一丝转瞬即逝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