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话 被牵绊住的彼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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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少见呢，如此认真的一条。上一次露出这样的眼神，是在与一翁对峙的时候吧——
在夜之寮更的房间里，面对拦在自己面前的曾经的友人，枢如此想道。
从小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一条，在不知不觉间改变的一条，终于自以为获得了他最渴望的东西的一条，也许到头来，终究是一场梦呢。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女人呢。
枢的目光从更的侧脸移开，望向一条的眼中渗出了一点连自己也无所察觉的悲悯。
如果是另外一个人的话……
然而他手中的利剑还是搁在了友人的脖颈上。
那是谁也无法阻止的决意、谁也无法动摇的意志。
就这样结束，铲除掉碍事的所有，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吗？在设计了一个又一个圈套后，始终孤独一人的始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在见到那个少女的面庞的刹那，他想要放弃所有，如同眼前之人所说的那样，带着心爱的女孩远走高飞，可是手指尖不断流窜过的电流的刺痛不断地提醒着他，绝对不能在此刻停下脚步。
那是来自遥远遥远的过去的，“她”的意志。
——于是这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友人也要失去了吗？
……
入夜了。幽幽的夜幕下，逐次亮起的街灯照亮了一片建筑，那是夜之寮的主宿舍。
绿川头一次感到黑主学园的夜晚如此寒冷。
她在通往二楼宿舍的楼梯口停下脚步，扭头望向窗外那轮圆月，悄悄按住了心口。她的心跳很平缓，一点也不如她自己所想的那样紧张。她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如同期盼着暴风雨到来以欣赏雷霆的气势，而她站在最接近天空的那片陆地，却完全没有惧意。
身后渐渐接近的脚步声属于零，银发的少年表情复杂地快步走过她身边，往更的房间走去了。没过一会，吸血鬼异于常人的听力就捕捉到了那几人谈话的内容。
绿川嗅到了些微的雨水和尘埃的味道。
好像真的要下雨了。
她就这样立在楼梯口，静静地等待着二楼的那间房间重归平静，这才慢慢地拾阶而上。刚走了两级，上首便有好些脚步声。一抬头，迎面而来的是更、零，后面是更的女伴们，走在最末的是拓麻。
和前几次不同，这一次谁也没有说话。更依旧踩着优雅的步子，不紧不慢地走下楼梯，而绿川一步一步地往上走。她与这群人走近、错过、远离，在步入房间前，似乎有谁低低地叹息了一声。
走在最末的少年微垂着头，双手无意识地握成拳。他并不知道他自以为心中最渴望的东西即将碎裂，而与他失之交臂的才是他真正渴望的。
于是两人就这样远离，谁也没有回头。
……
这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在这之后的许多个夜晚，也不会再如从前那样平和了。
稍微……觉得有些难过呢。
更轻嗅着带着雨雾气息的空气里些微的花香，望向夜空的视野里捕捉到一闪而过的一抹刺目的亮色。
是闪电。
紧随而至的便是从远方而来的雷鸣。
也许会是一场整夜的大雨。
她不着边际地想着，好像这样就可以忽略颈部被獠牙刺入的疼痛。
“没错，我会帮助你复仇的。让危害我的玖兰枢毁灭……”
好不容易，在除掉那些障碍后，就差最后一步了……只要那个碍事的始祖消失的话……
*
那是枢的生日宴会，按人类的年龄计算，应该是十四岁。刚入夜就下起了雨，这并不是影响与会者的心情。能远远望一眼尊贵的玖兰家的最后一人已是莫大的幸运，谁又会在乎这雨夜带来的小小麻烦？更何况，夜，本来就是属于吸血鬼的白日。
宴会的主人被簇拥着，作为他的同伴的绿川好容易摆脱了那些探寻的目光，悄悄来到了无人的小阳台上。隔着一扇玻璃门，那些衣香鬓影高谈阔论仿佛便被雨帘隔绝在另一个世界，她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里有雨水和泥土的芳香，还有不知名的花儿的芬芳。
没有人会去注意一个失去家人没有依靠的孩子的踪迹，这让她不知不觉放松了心绪，竟没有察觉到另一人的到来。
“晚上好啊，绿。”
比上次见面更加美丽，那样的面容仿佛幽寂的白昙，只在月下盛开的孤冷之花。绿川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拉着裙摆行了礼。
“明明在枢的身边时，还会露出可爱的笑容呢，为什么面对我时，却连目光也不愿意在我身上停留呢？”
更——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好几年——当着那时尚且年幼的绿川的面，使用纯血之君的能力杀死了低级吸血鬼这一行为，早就让绿川对她产生了一种本能的反应——逃离。
绿川垂着脑袋，紧捏裙摆没有说话。她的沉默并没有让年轻的纯血之君感到自己被轻慢了，她微微勾起唇角，走到了绿川身旁。随着风飘进阳台的雨丝很快打湿了两人长发和衣摆，更的声音也轻飘飘的，仿佛是梦呓一般——
“我刚懂事的时候，就失去了双亲。这一点，倒是和绿你很像呢。”
是的，在无数闲谈与碎语中，听谁说到过。尊贵的、美丽的、可悲的纯血之君。
“其实我很羡慕枢。”美丽的纯血之君的目光投向那片玻璃门之后，“明明都是失去了亲人，为什么他的身边却还有并不畏惧着‘纯血种’的‘吸血鬼’呢？”
那是绿川头一次感到更是寂寞的。她身旁的少女和她一样垂着头，有一缕被雨水打湿的发丝黏在颊侧，她的目光柔软而深邃，而她并不是在注视着什么。
“我想要……”她怔怔地望过去，她垂在身侧的手掌被小心翼翼地握住了，那孩子的目光一如初见时的清澈，她在其中望见自己的样子，年轻、美丽，既悲伤又喜悦，眼角难以抑制地落下泪来。
……
我想要……真正属于我的，只属于我的……
她不可置信地睁大了那双美丽的眼睛，一股灼热与冰冷交叠的尖锐从她的心口穿过，她听到仿佛冰面裂开的声响，就近在耳侧。好一会她才反应过来，那是她正在裂开的身体。
我就这样……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
她无法抑制自己痛苦的尖叫。那痛苦并不是因为身体，而是因着自己被如此轻易打败，错失了唾手可得的王座。
可无论再如何挣扎，也无法阻止她曾经被无数吸血鬼崇拜、羡慕、觊觎的稀少的纯血种的身体正在消散的事实。她徒劳地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些什么。在她模糊了的视线里，有一片淡淡的金色。
好像阳光。
在即将死去的前一刻，她忽然想到。
于是她向着那片如同阳光一般的金色伸过手去，在那之后仿佛有双眼睛正回望着她。那是清澈不染沉梓的目光，就如同那夜带着花朵芬芳的雨幕下，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的那孩子的目光。
逐渐失去跳动活力的心脏忽然就平静下来。
她停止了徒劳的挣扎，努力让自己疲倦的双眼不要那么快就阖上。她在一片模糊而暗淡的光中看见一张面孔，那上面有着罕见的慌张无措，耳边似乎还有谁在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一条拓麻。
她在心里念起这个名字。
陪伴着同为纯血种的枢，却毫不畏惧对方的少年；一直微笑着，却是谁也没办法抓住他的心的吸血鬼。
……不。
也许那个人可以。
在察觉到自己即将消逝之时，她伸出手去，在被拉近的人的唇上留下了一吻。
果然啊……她的眼前是一片碎裂的模糊的光，在最后，她遗憾又仿佛松了口气：这个人，果然不是属于我的啊。
……
雨终于落下了。
冰冷的雨水落在断裂的墙壁、裸|露的钢筋、成堆的碎石块上，让步行于其中的人稍不留意就会脚下一滑。在协会本部稍远的树林里，有三个注视着那些收拾残局的身影。
绿川和支葵、莉磨在等待枢再一次逃脱了追捕，并得知被零藏身于协会的更的死讯后，静默了片刻，在雨势转大之前，踏上了前往菖藤依砂也的公馆的路途。
冰冷的雨水落到眼睫上，修长的睫毛轻轻一颤，那滴雨水便落进了眼里，一眨眼，又有一道水痕从眼角流出来，顺着脸颊划过下颌，被风带进了雨水里。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话 被牵绊住的彼此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