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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六】有眼不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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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抽了抽嘴角,讥诮道,“夫子可出现的真是及时啊!”
“哪里哪里。”他折扇微摇,语带调侃,“学生有难,我这个做夫子的自然是要及时出手相救才是,这若要出现的不及时,岂不是白做了小衣的夫子那么久,小衣,你说,夫子说的是也不是?”
我干笑两声,“是,是。夫子说的怎么会不是。”心中却道:见过脸皮厚的,还真没见过这么厚的。
待我说完,他眉梢一扬,“小衣。”
我哼哼道,“夫子又有何教诲?”
他折扇一合,向我身后一指,旋即悠然问道,“你究竟是要为师帮呢,还是不要为师帮呢?”
“……”
我转身朝他所指的方向探头看去,正见那几人已经向这边追来,而我刚欲出口的不要,却被一声‘人在那里,追!’给硬生生的又咽回了肚里……
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既然如此,那么我现在最明智的行为便是先将我与楼如故的私人恩怨放一放。
思及此,我旋即点头,“要。”
话音刚落,便见楼如故嘴角噙上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幽静小巷之中,只有我与他二人,他长身玉立,雪白衣衫随风轻舞,宛若温玉,却配上那嘴角的笑意,不禁让我下意识的抖了一抖。
我有些不自在的移了移脚下的步子,见那几人与我们的距离已是越来越近,旋即问楼如故,“夫子,你打算如何帮我甩了他们?”话刚出口,我便后悔了起来。
想想,楼如故可是仙啊,如此小事,说不定他随便挥挥衣袖就轻易解决了去。
他上下打量我一番,目光颇为怪异,片刻,他幽幽启口,“小衣,虽说你生作男儿身,但是为师觉得……”
话至此处,他没在说下去,只是定定的看着我,笑容也愈发的深长起来,令我不禁寒毛直竖。
我干咳一声,“夫子。”
闻声,楼如故旋即收回目光,继而薄唇噏动,似乎是在默念什么,与此同时,他左手指尖银光微闪,有如万千星光汇聚一般,令我看的是一怔一怔,一愣一愣。
“好了。”
“……”神仙办事的效率果真是快啊……
可是……
为什么总是觉着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除了楼如故此刻脸上诡异的笑容外,更多的则是来自于我自己?
念及此,我旋即低头看去,这一看,却是着实让我身子僵直了半晌。
我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看着方才还是一身长衫的自己,此刻竟已是裙裳加身,伸手触摸,发竟也被绾成了髻。
素白的纱裙,有如池中菡萏,洁净而不染铅尘,上面流动着暗暗的花纹,简单而雅致,却是倍感眼熟,脑中一转,这才发现竟是和楼如故衣衫上的暗纹同出一辙,虽说在我很小的时候是有过那么一刻希望自己可以换上女儿装扮,可是如今真的穿上了,却又恨不得自己从未穿过,真真是不习惯。
风过,我不禁重重的打了个激灵。
楼如故将折扇放在手中随意把玩,眼角带着浓浓笑意,“甚好,甚好。小衣,依为师看,你这女儿装扮可是比男儿装可人的多啊……”
我干干一笑,“夫子谬赞了。”
他继续笑道,“为师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说着,他又伸手在我面前一挥,倏地,脸上便又多了一层淡淡的薄纱。
他笑了一笑,“如此便不怕有人误认出你了。”
我点点头,便与他一起走出巷子。
刚出巷子,步子便被一人伸手拦去。
抬头一看,正是裴倚画。
裴倚画手中银鞭随着光线微微闪烁,她怒道,“你不是夜染衣的先生么?”
楼如故一笑,“正是在下,不知裴小姐有何指教?”
裴倚画道,“我问你,夜染衣在哪里?”
闻言,我一抖,旋即将头慢慢低下,只听楼如故温言道,“裴小姐这话问的却是有些意思,楼某不过一介教书先生罢了,论身份也不过是暂住在夜府的客人,这哪有客人管主人的道理?”
待楼如故说完,半天没有听见裴倚画的回答,只是忽然感觉一道带着怒气和探究的目光忽然在我身上徘徊开来。
我心下一沉,心道是不是被她瞧出了破绽,正欲开口,整个人便被楼如故揽了过去。
身子紧紧挨着他,暖暖的温度不时隔着衣衫传递过来,我不自在的动了动,这一动,却反而让他加重了揽住我的力道。
他温润一笑,语气里却丝毫没有笑意,“裴小姐这是做什么,可是对楼某的内子有何见教?”
闻言我一惊,差点就推开他破口大骂,但是理智却战胜了冲动,继而我眼角瞥见裴倚画也是一惊,“你夫人?”
楼如故很是自然的笑答,“正是,只不过还未成亲罢了,若是裴小姐无事,楼某便先带内子离开了。”
裴倚画似是还没有从惊讶中回过神来,楼如故便也没再理睬,只是径自带着我离开,直向水仙韵月楼走去。
这一路我觉得是我从出生到现在走过最漫长的路,拖拖拉拉的裙子,诋毁我名声的楼如故,一切的一切,让我再一次坚定了自己的原则:有仇不报非君子。
水仙韵月楼的后院中,桃红柳绿,蜂飞蝶舞,一片生机。
我一把推开楼如故,怒道,“夫子,你……!”忽然打住。
仔细一想,是我要他帮我的,如今,他确实是帮了我,若我因为他方才的举动就动怒而开口大骂,想必以楼如故的作风,定当又会将死的给说成活的,到最后占下风的又是我自己,既然早知如此,我又何必再干这种蠢事?
我旋即一笑,“多谢夫子出手解围。”
楼如故眼底错愕一闪而逝,我心中笑道,幸好方才我没有动怒开口。
只听他道,“无妨,要知道,小衣你可是为师的得意门生,为师怎么舍得看你受人欺负,你说是不是?”
“……”我道,“是,是。夫子说的都对,那学生就先告辞了。”说完我赶紧离开,准备找件衣裳换上,可千万别让苏宁看到我现在这副模样……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似乎老天是在故意跟我对着干一样……
行至南院,四处无人,我便打算去里边的厢房看看有无男子衣裳,谁知刚推开房门,便被一阵淡淡的馨香给搅得神志不清,昏昏欲睡起来。
醒来的时候,已是夜幕时分,隐隐约约可以透过窗户的缝隙看到天上的弦月。
头疼欲裂,伸手轻抚,许久才稍稍好了些,这才发现自己在下午进来的那间厢房里,只是因着房里没有点灯,漆黑一片,除了那一抹从缝隙而入的清冷月光。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了开,月光下是两个高大的阴影。
那两个阴影的主人慢慢走近我,继而一人一边,便将我带了出去。
心中愤然,为何哪天使不出武功偏偏今天使不出,使不出就算了,为何还这么倒霉,现在又是个什么情况?
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竟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哎,作孽,作孽啊。
早春夜晚,还是有些凉意的,微冷的夜风从衣口吹入,我不禁冷的打了个寒颤,脑子也顿时清醒了起来。
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那两人带到了水仙韵月楼的正厅。
那两人将我带到正厅的台上,继而松开抓着我胳膊的手,微微一弯腰,“素月姑娘,刚刚我们兄弟冒犯了实在对不住,五夫人说了,为防你逃跑只能用硬的。”
“……”我不是素月啊……可是我却说不出来。
环顾四周,台下满是富家子弟,吵杂一片,再加上那两人方才的话和我逛青楼的经验,心下顿时了然,想必这场面应该就是方才他们口中所说的素月姑娘的梳拢会了。
素月…素月…是了,音素月,裴五夫人不知从哪儿又新弄来的一个花魁,我还本来想与苏宁一同见识一下,谁晓得今日,我却成了音素月,想想一生中还能做次花魁,也算是够特别的了吧。
不过,想来却是有些意思,明明音素月和水冰清都是花魁,怎的水冰清却可以只卖艺不卖身,甚至可以自选客人,而这音素月反而却方到这水仙韵月楼便就要公开卖梳拢日了。
却是奇怪啊奇怪。
不过,此刻这些都与我无关,我应该先想想自己该如何脱身才是。
胡乱的扫视着台下的人群,却忽然发现了苏宁和裴宣,裴秋两人一脸嬉笑的站在中间,我心中顿时大喜,连连向他不住的眨眼,希望那厮可以有点警觉。
半晌,只听苏宁一脸痞笑,继而大声说道,“嘿嘿嘿,各位,你们都不用争了,今晚素月一定是归本公子的,哈哈哈哈,你们没瞧见,素月方才一直同我抛媚眼呢!”
“苏公子,你这话未免说的太早了吧!”
“素月姑娘刚才抛媚眼我也看到了,但是我怎么觉得是跟我抛的!”
“滚你的,素月是抛给老子的,我的小素月,我的心儿我的肝儿哟~”
我,“……”苏宁你这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笨蛋!!!
不知何时裴五夫人已经到了我的身边,只见她穿的比平时更加妖娆,此刻她手上帕子朝着底下众人有意无意的一甩,顿时又带动众人的哄闹声。
她脸上堆满了笑,“各位,安静!安静点儿!先听奴家说。”她顿了一顿,继而说道,“这素月呀,大家也知道是奴家前些个日子从京城的姐妹那儿新讨来的,长的那叫个漂亮啊,说是花容月貌都不为过,大家都知道冰清吧,这素月呀,和冰清相比,可是丝毫不逊色。”
见底下气氛又热闹了许多,裴五夫人继续说道,“这今儿个啊,不必奴家说,大家也知道是什么日子了吧,呵呵呵,那规矩也不用我再说了,各位公子老爷肯定也都是有经验的,那我们就直接开始吧!”
“等等。五夫人,可你也得让我们看看这素月姑娘的脸吧?”
闻声,我一看,原来是云家的小公子,虽说和他也相约玩过几次,但却是个比我还败家的败家子,若是落到他手上,想必那素月肯定好过不到哪儿去。
不过再一想,现在的素月……呃,好像是我。
旋即有人附和,“是啊,五夫人,你说的天花乱坠的,你这不让我们看看,万一是个丑八怪可怎么办啊?”
“是啊是啊!”
……
裴五夫人故作不悦道,“这几位公子说的可就不得奴家的心了,我水仙韵月楼的招牌虽然才在无双城立起来不久,但是这名声可是早就众人皆知的,几位若是如此说,那奴家就有些不太欢迎几位了。”
她话点到为止,却让底下的人都不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不愧是老鸨,这两把刷子还是有的。
只听她继续道,“若是没人有异议了,那,我们就开始吧。”
话音刚落,便听一个声音道,“我出一百两!”
苏宁笑道,“张兄,人家可是花魁,你就一百两,你买谁啊你!我出一千两!”
……
“一千一。”
“一千五。”
“两千。”
苏宁叫道,“你们是故意和本公子过不去是吧?三千!”
裴五夫人叫道,“三千一次,三千两次,三——”
“我出五千!”一个略带喑哑的声音喊道。
循声看去,只见一个中年发福的男人一脸淫.笑的看着我,我心中顿时泪如雨下,想不到我夜染衣纨绔一世,竟也有今天,想想,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楼如故我和你势不两立!
只见裴五夫人眼睛都冒光了,“好好,五千一次——”
“一万两!”
一句一万两,让厅堂内所有的人都禁了声。
台下众人纷纷回头寻找说话的人,不自觉的便让出了一个小道。
品若梅花香在骨,人如秋水玉为神。
这句话若是用在楼如故的身上想必一点都不为过吧,反而后者还有过之而不及。
可是此时此刻,我的心却早已沉入谷底,救我的是他,把我推入火坑的亦是他,说这句话是因为他的眼神很明确的在说,他知道我是谁。
裴五夫人娇笑道,“唉哟~还有没有人出价更高了,一万两一次,一万两两次,一万两三次!好,今晚上啊,素月就是楼公子的了,呵呵呵……”
楼如故举手投足满是风流,他眉梢一挑,继而丢下一万两银票,便将我拉下台,“既然如此,那楼某就带素月姑娘先走一步了。”
裴五夫人自然是笑着点头,没有阻拦,其他没有竞拍上的也只好认命,谁叫在这里钱才是老大呢?
楼如故牵着我的手,将我再次拉到院中,而苏宁也跟了过来。
他伸手在我额间轻轻一弹,我刹时只觉喉间有股清凉之感。
苏宁哈哈一笑,“哎哎。楼兄,想不到你也喜欢素月啊,春宵一刻值千金,兄弟我就不打扰你了啊!哈哈哈……”
闻言,我一怒,旋即扯下脸上的薄纱,“苏宁,给我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清楚我是谁!”
苏宁一惊,“表,表弟?”他吞了吞口水,“难道……刚才一直和我抛媚眼的是你……表弟??”
我怒道,“废话,我是想跟你说我不是素月,谁知到你脑子里都是些什么!”
“……”片刻,苏宁上下打量我一番,继而岔开话题,“表弟,真看不出来,你这没发育的身子,扮作女儿装竟如此的……如此的……请恕你表哥我夫子死得早,没能把书读好,哈哈。”
“……”
见我没说话,他忽然一手伸向我的胸前,还有意无意的按了两下,少顷,他语带疑惑道,“我说表弟啊,你这胸是怎么弄的啊,跟真的似的,还真是够软的,这馒头估计都没这么软,来,和表哥我说说,里面放得是什么,拿出来给表哥我看看!”
我当即便一巴掌甩了上去,怒吼,“苏、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