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安决定去死》沈沉心

3、3 薇薇安的电脑坏了

　　在那之后，我和薇薇安的视频通话中端了大概一个星期，再一次上线的时候薇薇安和我说了那几天发生的事。
　　【对不起，我的电脑前几天被煮了。】
　　薇薇安的笔记本电脑在她上次联络后不久，被孤儿院幼龄班的一个五岁女童拿去玩，扔进了煮汤的锅里。这个女孩是孤儿院里少有的几个不是大人物私生子的孩子，所以她住在旧楼。听到薇薇安如此介绍我才知道，这个孤儿院里的孩子不是都受到公平一致的对待。
　　五岁的女童，不是完全什么都不懂，薇薇安拿着新的笔记本摄像头给我晃了一下旧电脑葬身的汤锅，对五岁的孩子来说太高了，小小的身躯要踩着凳子才能探进手，薇薇安的旧电脑是便宜货，重量足足有两公斤，一个五岁的孩子怎么会那么执着地踩上高凳子把它扔进锅里？薇薇安不觉得什么，我心中并不觉得这个孩子做出这样的事只是寻常的恶作剧。
　　【我的新电脑是爱丽丝的哥哥给我邮购的，他哥哥十七岁了，在加油站打工了好几个月攒下来的钱都赔了这台新电脑。悄悄地告诉你，我当然不能要他的钱，我离开之前会把电脑的钱都塞到爱丽丝身上，呵呵。】
　　薇薇安的语气带着点歉意，她口中说的爱丽丝就是五岁女童的名字，或者说代号，那些孩子的名字我不能再想，因为关于这些孩子的记忆我哪怕是回想一个字都要陷入深沉的恐惧中。爱丽丝十七岁的哥哥凯尔是孤儿院年龄最大的孩子，本来他已经超龄两年，为了妹妹才留下来暂住，薇薇安的新电脑消耗了他在附近加油站打工赚取的所有收入，但是他对着薇薇安的电脑向我打招呼的时候，我看到的是一张阳光、单纯、没有一丝阴霾帅气男孩的脸。
　　这张脸被伤害和毁灭真是太可惜了......算了......
　　薇薇安有了新电脑，她拿着电脑到处溜达，然后又向我介绍了这一周里她认识的几个孩子。
　　薇薇安最喜欢的那个孩子是个九岁的女孩，个头以九岁女孩来说显得高瘦了一些，鹅蛋脸上和薇薇安类似有些雀斑但是不足以破坏她整体的漂亮。只不过这个孩子粉红色的眼睛和绿色的头发还是让我无奈地发现，薇薇安的世界真的和我没有交集。这个孩子我以她的名字谐音定的代号是佳佳，佳佳的父母从来没有出现过，但是这个孤儿院一半的赞助都是以赠予她的名义得来的。
　　还有两个大约八岁的男孩子罗田和罗贝和薇薇安比较合得来，他们两个长得一模一样，一样的胖圆脸，一样的塌鼻子，稍微有些丑的嘟嘴，只有笑起来的时候五官才能绽开在合适的位置，据说抛弃了他们的那位有钱母亲现在已经是某位政府高官的妻子。“我们爸爸被我妈妈的哥哥像杀猪一样杀了，因为他是坐过牢的下贱的人。”这两个孩子关于他们父亲的描述让我感觉有些无奈的悲伤，他们经常笑，但是说出关于父亲下场的话的时候他们都没笑。我不知道薇薇安为什么喜欢这样两个男孩，我并不觉得他们贴在脸上的假笑是什么让人舒心的表情。
　　薇薇安的新电脑的电池似乎有些故障，储电量明显比标示的低很多，需要频繁充电。为了不再让凯尔的脸上露出内疚，她决定自己出钱邮购一组新的电池。然后她就听说孤儿院新楼的三楼有两个配置很不错的电脑娱乐室。
　　因为试过在新电脑上也能和我联络，薇薇安打算在她靠不住的新电池充电的时候，到电脑室上网继续和我聊天。
　　于是我等她下线之后再上线，这一等就是四个小时，如果我不是一直在玩网络纸牌解闷，真的等不下去。
　　薇薇安再次上线的时候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一样向我不停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凯尔他们说电脑室这两个月都不能用，我只能等电池充好电。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电脑室不对外开放也是正常的。”
　　【啊，不是，梅林，电脑室随便都对外开放，可是据说最近两个月电脑室里白天也出现灵异事件，所以为了安全孤儿院的教导主任下令封闭。】
　　我看到薇薇安这个解释之后，花了大概两分钟整理我的思路。
　　子不语怪力乱神。
　　经过多少年科学教育的我也从来不相信什么灵异事件。
　　但是薇薇安能和我这么联系早已打破了我的正常认知。这几年我也读了很多相关的文章甚至找过心理医生但是毫无头绪，找了个网站测试自己心理有没有问题，结果被一个“测测你的灵异指数”的测验吸引了过来。我的灵异指数是120%。好吧，我曾经梦见飞机掉在地上，第二天看到的国际版头条新闻就是N年不遇的航天飞机坠毁；我曾经走在街上突然感觉眼前晃过一个陌生老太太的图像，然后十几秒后旁边的一家超市里就有一个中暑的老太太被一堆人抬出来。
　　哦，说远了。
　　反正薇薇安告诉我关于灵异事件后，我的第一反应不是笑，而是感觉住着会把人电脑丢进锅里煮了的小姑娘，一脸平静谈论父亲被杀的双胞胎，还有来历不明巨额捐赠的小女孩这样人类的孤儿院，如果没有灵异事件才是怪事。
　　【梅林，我没有和你开玩笑。】
　　薇薇安误以为我的沉默是不相信她的诉说。
　　【下令封闭电脑室的教导主任现在还在小镇的教堂里放着。】
　　我感觉一阵冷幽幽的风吹过。
　　据薇薇安说，至今他们的官方也没能弄明白电脑室里的灵异事件是什么，反正在灵异事件发生时所有可能的目击者，除了那位出了电脑室后下令封闭然后就无缘无故身首异处的教导主任，都已经消失了，仅存的最大残渣是一片大拇指甲。由于这座孤儿院坐落的镇子处在一个官方叫做梅索-格里格的灵异现象带上面，周边薄弱的警力不能消耗在理所当然的灵异事故中，所以电脑室就被这么封着。
　　【所以孩子们两个月以来都只能自己攒钱或者向资助人要钱买笔记本电脑。】
　　薇薇安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啃着手指头。
　　我知道薇薇安在不安，但是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安。
　　我只知道的是，如果灵异现象是这两个月内才发生的，之前电脑室还能随便用，为什么凯尔会为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在五个月前就去加油站打工。
　　我几十天后很后悔没有在这时提醒薇薇安注意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