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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逃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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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啊,鲛人!”趴在水池旁,薛绝愉快地与浮出水面的鲛人打招呼。今天的她有些特别,是的,长出了一对半透明的扇耳,更加昭示她非人类的身份。好奇地伸手想要触摸,鲛人躲开了,眼神里虽然没有怒意却是明确的拒绝,甚至带着高傲的姿态。
“很漂亮的耳朵。”遗憾地摊摊手,“不给我摸吗?”
摇头。
“好了,不说这些。把你想要的带上,我们得离开这里。”轻轻托起鲛人的脸,这张脸逐渐找不到“爱梅兰”的影子,如今是一张动人却不勾人的清秀脸庞,“当然,这个泳池不能带。”
不解。
“要逃亡啊。我们的凯瑟琳公主有所行动了。”
鲛人安静地听着。
“怎么不说话?”
依旧没有回答,鲛人纵身一跃,跳出水池,拉下架子上的浴袍将自己包裹住。随着水的逐渐蒸发,她的身体也发生了变化,鱼尾变回了修长的腿,扇耳变回了人耳,连容貌也变回了“爱梅兰”。
“种族隔离。人类是无权听到鲛人的声音的。除非,你永远居住在海里。”在鲛人的世界里,人类是被拒绝的种族。她们认为,人类善变且虚伪,而这些源于他们的愚蠢和弱小。
薛绝皱眉,这是爱梅兰的声音,还是觉得不舒服。轻轻吐了口气,必须将负面情绪排解掉。
“走了。”
“哪?”
“布雷泽森林。凯瑟琳•••••••海德维西在那个方向的势力最弱。”
“不怕是陷阱?”
“看起来最弱的可能是陷阱,所以选择表面危险性高的地方,但对方也会想到这一点,从而布置新的陷阱。然而,她还会想到我们想到了这一点,所以……”煞有其事的分析。
“真麻烦。”鲛人不会喜欢这种你猜我,我猜你,猜猜猜的游戏。
“呵,所以我们就随便挑一个,碰运气。”一把抓住鲛人的手,拉拽着走了。恩,皮肤真滑,是因为水里泡久了?真是,这明明是爱梅兰的身体。爱梅兰的身体是……!!!在想什么呢!
“呼呼——呼呼呼——”大口喘气,鲛人觉得这具身体的心脏要从口腔里蹦跳出来了,脑袋也是又昏又胀。要到极限了。无奈。于是,果真支撑不住,倒地。
“呼,鲛人,不逃可不行哦。”伸出右手拽起鲛人,左手依旧捂着左腰流血的伤口。
“呼——呼——不,恩啊——不逃——”一旦停下来,就是真的动不了了。鲛人摊坐在地上,努力平息着自己的气息。就不该逃向森林。如果是朝着大海,那样谁也拦不住她。
薛绝带着鲛人和亲信逃亡的中途,便被凯瑟琳手下的小黑逮住了。本可以全身而退,但有了变数,玛利亚刺伤薛绝,站到了对方的阵营中,导致薛绝这边受到不小的打击。
一直信任玛利亚的薛绝把后背留给了她,玛利亚自然充分利用,那把匕首的目标是心脏,但曾长年在战场舔血的薛绝敏锐地闻到杀气,幸运地躲过了要害。
亲信被留下来断后,但也挡不了多久。
“沙沙——沙沙——”比想象中来得更快。
“爱梅兰小姐,凯瑟琳公主是真诚地邀请您回去辅佐她。”小黑施了一个绅士的礼,语气也尽量保持着尊敬和真挚。
“公主殿下只是想要一块最合脚的垫脚石。”既然又被追到,那干脆放松下来,薛绝摆开了一副长谈的架势。
“爱梅兰小姐,您也这么想?跟这个污染弗朗西斯尊贵血统的杂种想的一样?”小黑微低下身,貌似恭敬地直视着“爱梅兰”,在字词间贬低着薛绝。
下意识握紧牵住“爱梅兰”的手。薛绝并不在乎别人骂她是“杂种”,这话她听多了,以前在背后,最低等的仆人都是这么叫自己的。自她从战场回来,为弗朗西斯带来荣耀,弗朗西斯族长即她的生父任命她为弗朗西斯总管家后,便没人敢这么叫了。一个人只要足够强大,什么出生什么血统都是狗屁。
但是,她不得不在意的是“爱梅兰”。
【绝,你是父亲的私生女。我不能答应。我不想也被上帝抛弃。】
对啊,她是她同父异母的亲姐妹,她是不被承认的孩子,她还是……女的。何必,痴心妄想。地狱,一个人去就够了。
“啊!”觉得虎口传来一阵钝痛。是鲛人狠狠咬了她一口,真狠,都出血了!
“干什么?!”
“你被暗示了。”鲛人的呼吸已基本顺畅,可以清晰吐字。突然,鲛人似乎意识到什么,直接伸手从薛绝的领口向胸口探去。
当然知道鲛人事出有因,但是薛绝还是忍不住调笑着在她耳边吹了口气:“这事儿,我们回家,关起门来,躺在床上再做,乖~”这大概也是薛绝能在血腥残酷的战场上幸存下来的原因,无论何时何地何种处境都能……及时行乐。
而鲛人也是好脾气,不嗔不怒,解下薛绝戴在脖子上,藏在衣服最层的挂件,准备扔掉,被薛绝马上抓住。
“那是你……爱梅兰送给我的。”笑,十分苦涩。指尖轻轻戳了戳那个半月牙型的挂件。那是爱梅兰送给自己的,第一件,最后一件,也是唯一一件礼物。
“它被处理过,佩戴者很容易受蛊惑。”鲛人提醒她。虽然,或许她是知道的。
“恩。但终归……给我个念想。”
仔细观察薛绝的表情。她在痛苦吗?鲛人没有把挂件还给她,转手,自己戴上了。
薛绝见争不过,也不坚持。
那个挂件是两年前爱梅兰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那么,她是从那个时候,或者更早,就开始筹划着什么了吧。她和凯瑟琳到底曾经达成过怎样的协议?她又……将自己置于何地?
“爱梅兰小姐,请。”小黑做了一个标准的引导姿势,示意“爱梅兰”走向自己这边。见“爱梅兰”不为所动,他又道:“或者爱梅兰小姐要永远留在这里?”挥了挥手,手下的人站成一排,齐刷刷地抽出了森亮的剑。
“爱梅兰小姐……”小黑想要继续劝说的话被哽在喉间,因为鲛人的眼神。
从一开始,鲛人便没有跟小黑正眼对视过。此时,她侧过头,认真地看着似乎准备喋喋不休的小黑。那双眼眸干净、纯粹,充满着对世界最美的认知和认可。但是被这么望着的自己……那么,肮脏!小黑不自觉地后退一步,一直完美的表情出现了裂缝。
这个眼神……这个眼神……让我无所遁形……我的……罪恶……
【哥哥,为什么……】
【痛……好痛……不要!!】
【小黑,你已经在我的玩具盒里了,逃不了了。】
【杀了我!你干脆杀了我啊!!】
【加百列,早安~❤~】
“哗啦——”
鲛人眨了眨眼睛,小黑头脑里闪现出类似玻璃破碎的声音。一瞬间,乌黑色的药水、刺眼的红布、暗红色的血浆、纯白色的床单都消失了。
“被控制果然是不舒服的事情,是吧。”似乎只是想让小黑体验一下受蛊惑的不适感,没有恶意,对他也没任何兴趣,鲛人随又转过身去,帮薛绝处理伤口。
小心地撕开已经□□涸的血液粘连着皮肉和衣服。虽然躲过了要害,但是长时间剧烈地奔跑还是使伤口流血不止,情况必须被遏制。撩开外衣,鲛人拿出腰间的短刀,从里衣割下干净的布料,为薛绝绑好伤口。现在也只能这么简单处理。
薛绝注意到,那把短刀是放置在浴池墙壁上,自己送给爱梅兰,曾经属于自己的用于杀戮的工具。是这么认为的,将浸染过鲜血的短刀交给那样善良美好的爱梅兰,那么自己的杀戮也会得到救赎吧。可是,原来在这样的世界里,是没有真正纯净的灵魂的。不,是自己的不洁玷污了……
“啊!”痛痛痛……竟然掐自己的伤口,这只鲛人就不会温和一点的方式吗?!明明样子那么清澈。清澈?薛绝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用这个词形容。鲛人的原型就是给她那样的感受,没有实体,如同一汪清水,温和地不急不缓地流淌,但却是谁也不能阻止。
“你入了魔障。”大概是由于挂件佩戴太久,薛绝的负面情绪很容易被牵引出来。鲛人拿起被擅自挂在自己脖子上的挂件,所谓的蛊惑,最常见也是最有效的方式就是牵引出被蛊惑者自身的黑暗记忆和情感,将其不断扩大,密织成一张无法挣脱的网,将被蛊惑者吞噬。
“爱梅兰小姐,我可不想被你这样愚弄。”那些被拼命埋藏在记忆深处的影像又浮现出来。不会再犹豫了,既然已经不能回头。小黑指令一下,手下装备精良,战斗力强大的八人立马向薛绝和鲛人袭来。杀气。
已经失去大半战斗力的薛绝和手无缚鸡之力的鲛人该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