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2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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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房间里，帷帐外。两人静默的站在原地，相顾无言。“莫攀我，攀我太心偏。我是曲江临池柳，这人折了那人攀。恩爱一时间！”忽然间，田馥甄也不知怎的，就想起这首词来。心中没来由的悲哀，说到底，自己也不过是风月场所里任人欺凌的低贱女子，又哪里有什么什么资格要求眼前这人的垂爱？
可是这颗心却早已由不得自己了，着了魔一般，心里只想着眼前的女子，只愿一生一世，一分一刻要伴她左右。陈嘉桦啊陈嘉桦，想我田馥甄淡泊一生，从不将任何事物放在心上，却偏偏为了你而放不下心中的执念，你果然是我命里注定的劫数，逃不掉，也不想逃。
“我很小的时候，便因家道中落而被迫买与别人做童养媳。”田馥甄嘴唇微启，眼神如同她的声音一般悠远，仿佛又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些日子，那些不堪回忆，痛悼连自己都以为忘记了的日子。可偏偏这一刻，那些场景却又再一次的浮现在她眼前，一幕幕，鲜活逼真的就如昨日才经历过一般。
“那户人家虽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可规矩却也多的很。大夫人一直嫌我什么都不会做，还装出一副体弱多病娇滴滴的模样。那一年老爷病逝，大夫人中找到理由说是我克死了老爷一挥手将我赶出了家门。再后来我辗转流浪直京城，饥寒交迫的我昏倒在路边。是凝香姐姐救了我，给我一顿饱饭。本来只是好意，可却在她将我那黑的看不清肤色的笑脸洗净后露出惶恐的神色。她拉着我从后门推我出去。她用颤抖的语气要我走，她说这里不是我待的地方。她一心保护我，不想要我落入风尘步她后路，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我的脸是生来就要迷惑男人的。那时的我只有12岁，并不懂那话里的意思，却能感到她心里的痛。”
柔荑在长袖里紧紧握成了拳，极力压抑着不让自己颤抖。深深吸了口气，强行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激动，田馥甄这才缓缓开口，继续述说着儿时的回忆：“但最后老鸨还是看到了，她费劲心力用尽一切办法不顾凝香的阻挠将我留在了望湘楼：京师最有名的青楼。凝香眼见阻止不了，只得向老鸨要求将我留在她身边。老鸨看也不看她一眼，只轻哧一声，说了句何苦便转身离开。至此，我便跟在凝香身边，琴棋书画，只要她会的，从来都是倾囊相授。她明明比我大不了多少，可是她却懂得那么多的东西。她要我学会她所有会的东西，因为只有让自己拼命的发光，拼命的提高自己在别人眼中的身价，才能暂时保住自己的清白。这就是在这里的生存之道。她就是这样过来的。拼了命的成为花魁，只为那一句千金博一笑，卖艺不卖身。然后孤独的等着终有一人能识得自己的好，带自己离开这风月之所。”
陈嘉桦轻轻将手搭在田馥甄双肩之上，希望借由自己的手心将力量传给她。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心里的痛随着她没说一句话便更深一刻，痛至骨髓，药石不及。
田馥甄感受到从双肩传来的温度，稍稍平复了一丝心境，抬头回以淡淡一笑，继续说道：“我一日日长大，老鸨便是一日日欢欣，而凝香却一日日的愁眉不展。她常常落寞的抚着我脸庞，叹我日益娇美的容颜，不知这倾城的美颜是福是祸？老鸨终于在我18那年按耐不住，要挟凝香若不将我交出来，明日抢彩的那人便是她。凝香沉默着送走了老鸨，回来后一直痴痴看着缩在床脚惶恐不安的我。馥甄，你怕吗？怕。我怏怏的回答，语带哭音。她抚上我的脸庞，温柔的眸子几乎能溢出水来。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那不是几乎，她是确确实实哭了，因为她做了一个决定。第二日，京师里便传出了望湘楼的花魁傍晚抢彩的消息。我看着凝香独自一人倚在窗前看着满园的春色，悠闲的让人嫉妒。可是不知为何这样的凝香却刺痛了我的眼。我上前拉住她，要她跟我一起逃，越远越好。逃？她语带茫然的看着我，天下之大若连这里都容不下我们了，还能逃到哪里去？她摇头，伸出手像往常一样抚摸我的脸庞，眼里突然闪出一丝光彩，唇边勾起若有似无的娇媚笑容，她说你这惑人的小妖精，也难怪那老鸨要急着将你推出去。就连我，也禁不住动心了呢！放在这里，将来还不知要惹来多大的麻烦呢！据说那一晚夺得头筹的是一位年近花甲的老头，生来好色，家里本就妻妾成群，只是苦了凝香，受了那本应该是我受的苦。”
田馥甄抬手缓缓抚上陈嘉桦的脸庞，如葱尖的细指轻轻勾勒着眼前之人的轮廓。从眉心到鬓角，从额头到唇边，让她不禁想起了新婚之夜，自己也是这般，勾着她的脸，画着她的颜，一点一滴，深深刻进心窝。指尖再次回到陈嘉桦眉梢，抚过翘而长的睫毛，将手盖在她眼前：“嘉桦，闭上眼，我想给你看一样东西。”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2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