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知天晓》徐杨

8、妻子5

　　这是李匀平第一次看清这个城市繁华而又时尚的街头，倒处是热闹的景象，人们络绎不绝的穿梭在街头巷尾，汽车声不时吵吵的从身旁经过，路上的小贩忙活着各自的生意，满街的店铺陆续的有人进出着，传来迎客送客声，还有孩童欢快的追逐声，自己生活的那个小镇好似过节都不曾如此热闹过。车子停在了又一幢宅子前。门口人见到俩人便自觉的开了门，院内的人都一脸肃穆忙着各自的事，进了屋李匀平才知道这是楚天放的家。
　　楚天放一脸惊讶的看着二人迎了过来道：“稀客呀，什么风把你们这对新婚燕尔给吹过来了？”
　　刘彦亭一脸苦笑道：“你可以了，别人说说也便罢了，你怎么也这样。”说着便坐下了道：“你怎么最近也不来了？”
　　楚天放也坐下佯装严肃道：“你家老爷子可是正儿八经的通知我，少爷新婚无事莫扰。”
　　刘彦亭一脸苦相道：“连你也寻我开心。”
　　楚天放装出一脸冤枉相道：“天地良心，句句属实。”
　　刘彦亭转言道：“你今天怎么没去大世界？”
　　楚天放看了一下在边上默默听他们说话的李匀平道：“你去那找我了？”
　　刘彦亭道：“嗯，刚从那过来，本想顺便看看小谨，谁知她请假了。”
　　楚天放突然变的很严肃道：“你跟我来一下。”说完便走出了屋，丝毫不给刘彦亭拒绝的机会。
　　刘彦亭一脸疑问道：“什么事？”说话间人也已跟了出去，只剩李匀平一人在那。
　　“什么事？还问什么事？你堂而皇之的带着匀平去那找小谨？你让匀平怎么想？”
　　“怎么了？”
　　“怎么了？她是你刚过门的妻子，你新婚之夜跑去找那女人，这才几天，现在又带着她一起去，你让她心里怎么想？”
　　“嗨，就为这呀？你放心我和匀平约好了，相敬如宾，何况我和小谨又没什么。”
　　“最好她也这么想。”说完便又折回了屋内，剩下刘彦亭一头雾水。
　　日子重又回到了正轨，刘彦亭也继续过着以前的日子，只是现在在家里时必须装得和李匀平感情很好。其实他们也没什么矛盾，只是还没到夫妻的情份上。刘老爷则完全被蒙在鼓里，看着两人的样子还继划着能早些抱上个大胖孙子。李匀平也做着媳妇、妻子的本份，把里里外外照顾的面面俱到，偶尔闲暇也会随着下人做点针线，有少奶奶给挡着所以抽空做私活的下人也就放心多了。本来家里是不许带私活的，但那人家里实在困难，因此李匀平也便许了，正好她自己也可以打发点无聊的时间。
　　北平的雪比故乡的大很多，飘飘洒洒甚是壮观，片刻便有了积雪，外面也便静了很多，或许是被雪覆盖掉了，也或许是都不愿走动了，难得的几个过路人把雪踩的‘吱、吱’响，声音似乎大了好几倍。看着那外面的风景，一晃眼她嫁到刘家也一年多了，似乎日子从来没有改变过，只是换了场景。
　　人生总有不能预计的变数，好的坏的，无从选择，因为过去已经抛弃了我们，我们回不去了，给自己找个理由叫重新开始。可是要怎么开始？又以什么身份开始呢？
　　年前，李匀平随着刘彦亭回了一次家乡，刘彦亭也第一次看到了这个养大他妻子的故乡，小桥流水人家，一切都像是古人笔下的风景，在这动乱的年代难得的安宁。也见到了这大宅子里的风景，古色古香却也透着几千年民族的阶级压抑，难怪养成了李匀平那样的性子。做为庶出，又是女子，难免受轻视，好在李家大奶奶是个通情达理，颂经理佛的和善人。而作为长子又是独子刘彦亭似乎从小便顺心惯了，没有长子的责任感，只有作为儿子的任性。突然觉得能和老爷子心意娶了李匀平，也算是对爷亲的回报，能有那么乖巧懂事的媳妇，老爷子便也快活好多，连笑容也多了许多。
　　住在小镇的日子，少了大城市的喧嚣，少了工厂的琐事，刘彦亭也顿觉神清气爽，只是每天陪着李匀平和家里的老少聊着天，虽然烦闷却也难得的自在。香梅更是时时刻刻拉着李匀平说着话，似乎有说不完的话，总是能找到话头，李家也难得的把大家都聚到了一起，住在大宅子里，连甚少会娘家的李匀下听闻妹妹回来了，也在家好好的多住了几天，小四更是腻着李匀平，连睡觉的时候也不愿分开，最后还是在李老爷的训斥下才蔫蔫的回了自己的房。离别的时候明显没有上次出嫁时的伤感了，小四也只是抽泣了几下，他知道，姐姐早晚都要嫁，但是无论嫁的都远姐姐都会回来看他的。
　　回到北平，刘老爷看着小两口恩爱的样子，也是喜上眉梢。对于刘老爷子而言，家里有李匀平照顾，公厂的事也慢慢的放手给儿子，也许再过不久自己真能好好享几年轻福了，每想至此老爷子便觉得心满意足。
　　“匀平，过来。”刘老爷将李匀平唤到了身边道：“彦亭最近工厂事情多，不过过了年就好点了。”
　　“没关系的。”李匀平笑道：“我知道。”
　　“你现在是刘家少奶奶了，彦亭回来晚你可以去工厂找他呀。”刘老爷若有所指道：“别一个人老闷在家里。”
　　“嗯。”李匀平羞红了脸回道：“匀平知道了。”
　　“瞧你。”刘老爷怜爱的笑道：“有什么好羞的，你们俩都是夫妻了还羞呀。”
　　李匀平只低着头，羞怯的不再回话。
　　“看你。”刘老爷笑道：“行了，我也不说了，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去忙吧。”
　　李匀平脑子里一天都绕着刘老爷的话，怎么平白无故去找少爷？那不要羞死人了，自己去了又什么都不懂，但是老爷说的也对，老是这样也不是办法。
　　“唉！”李匀平不自觉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一旁正在看文件的刘彦亭听到李匀平的叹气声回过头问道：“有心事吗？”
　　“没有。”李匀平连忙慌乱的掩饰自己的小心事。
　　“没有？”刘彦亭怀疑道：“没有叹什么气？”
　　“有吗？”李匀平有此词贫，小声又不确定的回了一句。
　　“没有就好。”刘彦亭有些担心的看着她道：“如果有什么事可一定要告诉我。”
　　“嗯。”李匀平回了一句。
　　“你先睡吧。”刘彦亭看了一下时间。
　　“不用。”李匀平回道：“我还不困。”
　　“那你困了就先睡。”刘彦亭关照着李匀平。
　　刘彦亭看着李匀平那心不在焉的样子，她明显有心事，是不是想家了？刘彦亭猜想着。工厂到年末了就是忙，手上有一大堆的事要处理，陈谨的身体又不太好了。自己忙的二边跑，倒是冷落了李匀平了，在这又没个说话的人，等忙完这段日子好好的带她去散散心。
　　第二天李匀平一早就起来在厨房忙活开了，快到中午的时候提了一食盒便出了门。想了一夜，觉得刘老爷的话有道理，而且一路上也可以散散心。
　　“老爷在看什么呢？”坤叔看着正看着窗外出神的刘老爷。
　　“你瞧。”刘老爷高兴的向窗外指了指。
　　“少奶奶？”坤叔一脸疑惑道：“这么冷，少奶奶这是去哪？”
　　“这孩子开窍了。”刘老爷笑着进了房留下一脸疑惑的坤叔。
　　刘彦亭工作的地方离家并不远，走过大世界到路尽头转个弯不远便到了，那是他办公的地方，工厂在偏远一点的地方，那儿专门生产，这儿是工厂的管理和销售之类。李匀平刚打算进门，门便打开了，出来的正是刘彦亭。
　　刘彦亭一脸惊愕的看着从天而降的李匀平：“你怎么来了？”
　　李匀平答非所问道：“有事？要出去吗？”
　　刘彦亭回过神道：“哦，没有，快进来。”
　　刘彦亭将李匀平迎了进去，进门便是大伙办公的地方，四周都放着桌椅，中间是个楼梯通到二楼。二楼都是一间间屋子，刘彦亭的办公室上楼便是了，里面并不很大，一张桌子，几张椅子，墙边放着一个柜子，里面都是文件夹，桌子上也放满了文件。冬日的阳光格外耀眼，正好酒满整张桌子。
　　“你坐。”刘彦亭招呼李匀平坐下了问道：“过来找我有事吗？”
　　“没有。”李匀平将手里的食盒拿到桌上，推给坐在对面的刘彦亭羞怯道：“给你这个。”
　　刘彦亭打开了面前的食盒，放在面前有四样小菜和一碗饭，还有一点糕点。刘彦亭明白这是李匀平特地为他做的，心理暖暖的，竟有些感动的想哭。这个自己现成的妻子，自己似乎从来没有将她当妻子来对侍，可她却正在努力做好一个好妻子、好儿媳的角色，在他的眼里，他们只能算是朋友，一个特殊身份的朋友。自己可以用工作来避免父亲的追问和眼神，而她却只能克守着彼此的约定，却又用行动证明着当初答应嫁进刘家的约定。
　　刘彦亭吃着送来的饭菜随意的问着：“外面冷吗？”
　　李匀平笑道：“还好，有太阳就好。”
　　刘彦亭有些愧疚道：“以后别送来了？”
　　李匀平有些失落道：“不好吃吗？”
　　刘彦亭听出了她话语里的失落，连忙解释道：“不是，很好吃，只是天气太冷了。”
　　李匀平又重新开心起来道：“没有，不冷，真的，多动还暖和呢。”
　　刘彦亭找不到任何话语应对，便不再说话了。如果不是预定的婚礼，如果不是传统的婚姻，也许刘彦亭真的会爱上这个简单的人。刘彦亭的心一点一点的被李匀平温暖着，没有刻意的取悦。没有太多的甜言蜜语，只是那一点点的渗入着，此时的刘彦亭还混然不觉，只是喜欢这样的相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