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知天晓》徐杨

58、反间计2

　　那日，朱红喜独自一人来了陆家，运气不错，陆奇竟然在家。陆奇见到她亦是一脸的惊讶，自从半年前，她莫名离开大世界后，他便再也没有见过她，也没有再去过大世界。朱红喜看着陆奇惊讶的表情，宛然一笑，他变了很多，比以前憔悴了，似乎还苍老了不少，虽然如此，但眼神却在看到她的一霎那放出了光彩，惊讶、欣喜，在眼中停留。
　　四姨太见到她却是另一幅颜面，她儿子现在可是陆家的一把手，怎么能和这样的女人来往，又怎么能让她如此堂而皇之的进得陆家的大门，岂不是坏了她陆家的门风。何况最近她正打算给陆奇谋个好姑娘结婚生子，要是在这当口，让人家知道她朱红喜到她家去约见她儿子，这还了得，情绪有些激动的拦在了客厅门口。
　　四姨太拦在门口，挡住了陆奇和朱红喜的去路：“你疯了，你现在是什么身份，怎么把这样的女人领进门，成何体统。”眼睛扫过陆奇，狠狠的盯着朱红喜。
　　陆奇语言淡漠，却不似和母亲在说话，像和陌生人在说话：“这是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四姨太不依不饶：“你这是什么话，她是什么身份，怎么能进我们家的门。”
　　陆奇有些不耐烦，似乎还有气，扫开母亲拦在门口的手道：“得了，有什么身份不身份的，依着身份你我都不该进这陆家大门。”
　　四姨太愤恨，一把抓住了朱红喜的手，阻止她进屋，有些和儿子怄气的感觉：“我今天就偏不让了。”
　　朱红喜倒没有多恼，她本来就没有必要和她计较，自己什么身份自己最清楚，无论真的还是假的。甚至还有些好笑的看着四姨太胡闹，她知道，如今陆奇当家做主了，她这个太后也就有些小矫情了。
　　陆奇一把拉过朱红喜冲着母亲低吼道：“闹够了没有，你还嫌不够烦的，每日没事就找茬 ，你省省心吧。”复对这朱红喜道：“别理她，跟我来。”说完，便领着朱红喜进了自己的房间，留下一脸愤恨却又无可奈何的四姨太。
　　这个房间朱红喜来过无数次，但此番再来，却心中有些愧疚起来，为自己将要做的事，为将可能对陆奇产生的伤害。虽然她对陆奇并没有情义，但这么多年，他对自己还是有些情义的，而且一直以来都对自己还是不错的。
　　陆奇为朱红喜倒了一杯酒，他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似乎都是在喝酒：“你去哪里了？”
　　朱红喜接过陆奇手中的酒道：“回老家了，家里出了点事。”朱红喜也不算骗他，她的家早就已经变成了政府。
　　陆奇也没有多问，抿了一口酒，有些感慨道：“我去找过你，威廉说你已经辞职了，我便再也没有去过那了。”
　　听他如此说，朱红喜没由来的心中一悸，有些心虚起来，并不接话，只是喝着杯中的酒，连看也不再看陆奇一眼。
　　陆奇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什么，语气中的感慨之情更甚：“听说威廉也结束了大世界的生意，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朱红喜听他如此说，刚才的心绪稍纵即逝，随着陆奇的话语变得有些无奈：“我也不知道，再说吧。”
　　两人还没有聊多久，就传来了一阵敲门声，朱红喜看了一眼陆奇，陆奇一脸的不耐烦问道：“谁？”
　　“我。”门口的声音温柔似水，淡淡的飘进来。
　　陆奇脸色一变，放下了酒杯，有些无奈的起身去开门：“姐，你怎么来了？”
　　陆云笑了一下，语气中也带着些无奈道：“你娘让我来.....”
　　陆奇阻止道：“行了，我知道了。”
　　陆云有些尴尬，不再言语，却也没有离开，站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陆奇也觉语气有些过，缓了一下，让过身道：“进来吧。”
　　朱红喜见陆云进来，了然一笑，点头示意。陆云也一笑了之，坐下后，三人却无话可说。朱红喜和陆奇不停喝着酒，陆云也略显尴尬的坐着，什么也不说。怎么说呢？陆奇母亲怒气冲冲的来向陆云诉说，陆云也是迫于无奈，才赶到陆奇房内。
　　沉默良久，气氛有些尴尬，三人相对无言。其中最不适的还是陆云，硬被逼着来，如今来了却还不如没来。
　　朱红喜却是难得的闲情逸致，打量起了陆云，如此一个文弱女子怎会和姚荣生那等武夫成了夫妻，这么多年倒也算风平浪静，起码表象如此。
　　陆奇独自拿着酒杯，倚在窗口，不看身后的两个女人，独自想着心事。眼睛看着前方，却没有焦距，只是那样空洞的望着，不停浅斟着杯中酒。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朱红喜方才起身来到陆奇身边，和他默默对饮了一杯，并不理会一边的陆云。
　　饮罢，朱红喜回身将酒杯轻声放在了茶几上道：“我也该走了。”便欲离开。
　　“等等。”陆奇回身阻止：“我送送你。”
　　朱红喜并没有拒绝，停下脚步等着他。陆奇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不再管陆云，向着朱红喜走去，陆云也并未阻止。
　　两人一起步行，只是步行，没有交流。陆奇一路上都是有着心事，并不说话，也不看旁的，只是走路，为走路而走路。朱红喜偷偷看他，不知何时起他竟也在眉心挽起了结，深深的川字，看来他过得并无表面光鲜。想来也并不需要太好奇，和井上和作，而且是在那样的局势下，能赚什么便宜。
　　朱红喜清了清嗓子，故作轻松问道：“怎么大少爷这么得空，这都快送到我家了。”
　　陆奇此时才反应过来，抬头一看，才发现朱红喜的家已在眼前，一时竟然有些不知进退起来。
　　“怎么了？”朱红喜感觉到了他的异样，略显担心问道：“你怎么怪怪的？”
　　陆奇轻笑一声道：“没事。”
　　“没事？”朱红喜站到了他面前，调笑道：“没事怎么总皱着眉？记忆中的陆大少好似不该如此。”
　　陆奇无奈苦笑，手抚上了朱红喜漂亮的脸蛋。朱红喜从未见过陆奇此种神态，太过无奈，让朱红喜的心不仅一怔，笑容慢慢冷去，有些许的心疼，看着面前这个男人。陆奇抚着朱红喜的脸，似有很多话想倾诉，最后却什么也没说，手离开了她的脸颊。
　　“后天有空吗？有空便来我家参加厂庆。”陆奇平淡无奇的说着。
　　朱红喜脸色略显担心道：“这样可以吗？你母亲......”
　　话说了一半，朱红喜便后悔了，她的目的就是如此，怎么此刻陆奇说了，自己却莫名的为他担心，为他着想了起来。
　　幸好陆奇并未听进，挥手打断道：“你放心，在家这点主我还是做得来的。”
　　自信的语气，可再朱红喜耳朵里，却有着无数声的叹息。朱红喜不再看他，他与自己离开时已判若两人。曾经只知风花月的陆大少，此刻竟变得有那么一丝悲凉，落寞起来，让人心疼。
　　朱红喜太头看着陆奇离开的背影出着神，曾经那俊逸洒脱的背影，如今却是荒凉的很，似连背脊都弯了下去。
　　朱红喜进得家门便看到楚天放坐在那，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眉中带笑，似有几分戏谑含在里面。朱红喜不理他，径自做着自己的事。
　　“怎么不请人家上来坐坐？”语气中满含戏谑。
　　朱红喜回身，瞪他一眼，不咸不淡道：“我还打算改日将李匀平请来坐坐。”
　　楚天放哑然，悻悻闭嘴，不再多说。也不知怎的，这次再见朱红喜她竟变得如此开不得玩笑，随时像个刺猬，扎得你浑身不自在。
　　楚天放在她家这几日，只要一个不小心，便被她的伶牙俐齿给驳得非但哑口无言，还尴尬至极。
　　夜暮降临，忧思却在心头漾开了花。看着陆奇的样子，朱红喜心中有些不忍，暗自嘲笑起来，曾几何时，自己竟变得如此感情用事了。再见楚天放时就如此，现在见到了陆奇又是如此，看来自己真的是孤单太久了。
　　夜风，微凉。朱红喜却并未在意，仍然站在窗口，看向不知明的远方，任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却吹不散她的思绪，她依然静静的徘徊在遥远的记忆中。
　　楚天放看着独自发呆的朱红喜，无奈摇了摇头，走近了她，站在了窗口的另一侧。朱红喜似乎未察觉，未曾动一下。
　　楚天放小心问道：“想什么呢？”
　　朱红喜仍然未动，淡淡回道：“什么也没想。”
　　楚天放不再继续问下去，她竟然不想说又何必强求，转了话题问道：“事情怎么样了？”
　　朱红喜还是没有看他：“很顺利。”
　　没有一句啰嗦，干净的让楚天放心中有一丝的不安，说不上来是为了什么，为了这次的事情，还是为了朱红喜。楚天放也没有在说什么，随着她的目光看向了远方。漆黑的夜，什么也看不真切，朱红喜却似看到有什么惊奇在那尽头发生，不曾移开目光。楚天放想在那无尽的夜里找到朱红喜心绪飘荡的地方，最后却什么也未曾找到。或许发生改变的不只朱红喜一个，自己不也变了吗，还有李匀平，刘彦亭甚至是陈瑾和陆奇，曾经那些单纯的人已经不单纯了，那些简单的事也已变了摸样，他们或许都已经回不去了，只能遥望曾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