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知天晓》徐杨

57、反间计1

　　昏暗的房间，灯已经灭了很久了。素儿却转辗反侧，睡不着。李匀平也是如此，莫名的心酸，说不是上来为什么，是因为刚才素儿的一句话吗？不确定。
　　月光穿过窗户，洒下一片银光，素白一片，似雪，却不觉寒冷，似有着温度，只照亮一片，但又让人感觉心中荒凉，莫名的思绪沉重起来。
　　素儿尝试着轻声唤着李匀平：“少奶奶？”
　　李匀平‘嗯’了一声，以示回应。
　　得知李匀平也并未睡着，素儿翻身，看向李匀平的方向，好奇问道：“少奶奶，素儿一直好奇，你当初是怎么会嫁给少爷的？”
　　李匀平想了一下，似是没有什么，如果非要说有什么，那就是命：“没有为什么，或许就是命。”
　　素儿疑惑看着李匀平，却听她语气中的肯定，接着问道：“那你喜欢少爷吗？”
　　李匀平疑惑的看向素儿，不见她的面容，问道：“为什么这么问？你说呢？”
　　素儿复又问道：“那楚少爷呢？”
　　李匀平没有出声，心中暗叹一声，随即不再看她，看着月光射进来的方向道：“喜欢，可是不一样。”
　　素儿不明白，追问道：“有何不同？我就觉得楚少爷比少爷好。当初我还在府上的时候，大家都说少奶奶是个摆设，只是老爷的一厢情愿。”素儿自觉失言，忙收起话头。
　　李匀平听着素儿马上收起的话头，一笑释然道：“素儿，你知道吗？这不是一个等式，这是一个不等式。你不能要求别人以同样的方式回敬给你，你也不能要求自己因为别人的好而同等付出，不是不想，而是无能为力。谁先爱上谁，就注定会付出的比对方多很多。”最后的声音似是从远方而来，飘渺的不真实。
　　素儿不明白，看着李匀平的方向。那隐在月光背后的人，此时到底是什么神色，素儿看不清，却莫名的感到李匀平无奈的目光，也便不忍再说下去了。
　　次日，天上还悬着一轮残月，曙光还没有打破安静的村庄，楚天放却已经在李匀平的房门口站了很久了。初春的风，还夹杂着寒冷的气息，并不猛烈的吹着，散在每个角落。清凉又温柔，像被伤透了心的情人，却还舍不得放弃，爱怜的抚着，不时撩动着楚天放的衣抉。
　　也许几天以后，她便会回到刘彦亭的身边了，用不了多久，他们就又能在一起了。她会快乐吧，会幸福吧，这一直都是自己期待的，遗憾的是，她的所有却不时因为他。到那个时候，她是否还会记得他们一起在这里生活的这些日子。平静却温馨，似一对普通的夫妻一般，常常对言，时时漫步，虽然没有再多的了，可是如此却已经够了，只有他们两个便够了。
　　也许多看一眼都会沉沦，都会放弃，想这样一辈子了，楚天放披着晨光离开了村子，只留了寥寥几字，塞进了门缝。
　　朱红喜看着屋后的小巷，白天的小巷，恬静又温馨，不时有邻家的小孩，在哪里玩着游戏，嬉戏追逐着。朱红喜看着他们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她是父母的独女，被父母捧在手心，可他们总是没有太多的时间陪着她，就算是吃饭、睡觉甚至是玩耍的时候，都会被莫名的叫走，她总是一个人在家等着他们，等得睡着了。第二天醒来却也不一定能看到他们，她更多的时候是一个人自己和自己玩，她常常趴在家中的围墙上，看着外面来来回回的人，幻想着自己也游走在哪里，被爸爸妈妈带着到处玩，随心所欲，不必担心时间。爸爸妈妈每次都会说，等一阵子就好了，可是一等就是很多年，直到自己长大，变得任性，叛逆，带着些许的怨气，忤逆着父母，总是觉得自己能比他们把时间和工作安排的更好，总是要证明没有他们自己也能很好，甚至更好。后来他们真的离开了，才发现，原来有些东西是已经渗入生命了，努力拒绝着，却还是拒绝不了已经属于自己的东西，那已然是生命的一部分了，朱红喜自嘲一笑。
　　巷中传来一阵清澈，无忧的笑声，却是两顽童正追逐而过，朱红喜见着开怀笑了，多么干净快乐的笑声，记忆中自己好似也有过，如今却是少得可怜。人哪，越长大，就越难发现真正快乐了，是快乐真的那么难找了，还是自己的心变大了，变得不容易满足了。
　　一阵敲门声传来，朱红喜看了一眼门口，回身将窗轻轻的关上了。不急不缓的走到门口，打开了，门口这个人是自己一直以来期盼的，如今见到却是已是另一幅心情了，无惊无喜，平淡的有些冷漠。
　　“进来吧。”
　　楚天放听着朱红喜那淡薄的语气，心中一丝疑惑，随着进去了，顺手关上了门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陈瑾呢？”
　　朱红喜没有看他：“她还没有来，你随便坐。”
　　楚天放听着朱红喜的语气，好奇问道：“怎么了，谁惹着你了？”
　　朱红喜回身看着径自坐下的楚天放，怔怔的看着，看得楚天放都有些不自然了。朱红喜随即一笑，转过身问道：“喝什么？今天什么都有。”自己怎么变得如此小儿女情长，竟然和他怄上了气。这个木头，他又怎么会明白，真是白费心思。
　　楚天放见朱红喜笑了，也没有将刚才事放在心上，应道：“就喝茶吧，昨天晚上喝得有些多了。”
　　朱红喜泡着茶好奇道：“你什么时候酒量变得这么小了。”
　　楚天放楞了一下神，然后悠悠的回道：“离开北平后我便没有再喝过了。”
　　李匀平手中拿着楚天放留下的那封信，良久，只是坐着，眼睛呆呆的望着一处，径自出着神，连素儿走进也未觉。素儿看着她发呆的样子，心中想起了昨夜和她的对话，始终是不太明白，无奈摇了摇头。
　　“少奶奶在想什么？”素儿坐到了她身旁，看着她出神的样子揣测道：“是不是舍不得楚少爷了？”
　　李匀平回过神，看了一下手中的信，将信收好，淡淡道：“是有些舍不得，不知道还能不能见面了。”
　　素儿好奇的看着李匀平手中的信问道：“写了什么？”
　　李匀平笑道：“没有什么，只是一些普通的关切话语。”
　　素儿有些愤愤不平：“少奶奶，如今，你和少爷都没关系了，何必还要留在北平，不如跟着楚少爷离开得了。素儿虽然没读过什么书，可是楚少爷对少奶奶的好，素儿还是看得见的。”
　　李匀平看着她认真的样子，无奈一笑道：“素儿，等你有了心上人，你就会知道了，有些时候蓄意的成全也是一种伤害。”
　　素儿不明，却也无可奈何。
　　李匀平抬头，看着耀眼的太阳，有一霎那的失神，是阳光，还是什么，李匀平分不明。旭日和风，暖人心怀，心中的人此时是否也在望着同一片天，他是否也看到了什么？是什么？阳光，还是心中的人。
　　刘彦亭来到了露丝在东交民巷的家中，虽然在中国，可是无论是家宅的外面，还是里面俨然一片英伦风格，不过着也不奇怪，这里的建筑那个不是这个样子。刘彦亭坐在露丝家中的院中，靠在躺椅里，闭目享受着难得的旭日，似睡着了。露丝看着他的样子，一笑，端着茶具走了过来。
　　刘彦亭警觉，看着给自己布茶的露丝，她还是那么自信，美丽，无论何时她都如此，特有的贵族气质，加着热情的为人，更显魅力无尽。她手上那漂亮的英式茶具，更给她添了几分气质。茶具外表描绘着英国的植物及花卉图案，不单单是华丽、漂亮而是一种协调感极佳的美。其实刘彦亭一直好奇这些图案的来源，他在英国那么多年也很少发现以发现像茶具上那些多姿多彩的花卉及植物的地方。
　　露丝看着他愣神的样子，笑着坐下道：“看什么呢？你放心，你让威廉办的事差不多了，只是你早就和井上早就和作了，有一些还要他的签字，这到是个问题。”
　　刘彦亭哭笑一下，似是不想在那个话题上继续：“你这茶具是带过来的？”
　　露丝看着手中漂亮的茶杯，有些自豪道：“嗯，我不喜欢中国的茶具，太过枯燥，太过压抑，连喝茶也变得像是个事。”
　　刘彦亭不以为然，笑一下道：：“这本来就是个事，是值得好好去品的事。”说吧喝了一口。
　　露丝也并不在意，笑道：“你们中国人呀，就是喜欢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
　　刘彦亭也不争辩，笑了一下，其实仔细想来，有些事确实如此。很简单的事情，只是大家都把最终的单纯忘记了，或许是太在意过程了。
　　“在聊什么呢？”威廉从远处漫步过来，天气果然有了暖意，威廉将外套挂在臂弯，只着一件衬衫。走进，将衣服交给露丝便坐下了，看着露丝的背影问这刘彦亭道：“在说什么？”
　　刘彦亭揶揄他道：“怎么，吃醋了？”
　　威廉也直接道：“这自然，你刘少爷怎么也是个风流倜傥的人物，两人又是旧交，我自然要防着。”
　　刘彦亭没有预料到他会如此说，当下，尴尬干笑两声，端起了茶，掩饰无措。
　　“你就是喜欢逗他。”露丝走过来坐下道：“还是说些正事吧，你们两人别拿我当话题，寻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