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知天晓》徐杨

2、陌生人2

　　“阿坤，你觉得匀平这孩子怎么样？”刘老爷坐在车后座随意的问着开车的坤叔。
　　“李家二小姐？”坤叔明知故问道：“不错，怎么了？”
　　“你觉得这孩子若是给彦亭做妻子怎么样？”刘老爷半开玩笑半当真的徇问着。
　　坤叔显然被吓到了，车子顿了一下：“老爷这恐怕......”
　　坤叔没有说下去，他们心里都明白：刘彦亭出生在大城市，又受过西方教育，整个一时派人物。而这个李匀平，且不论家世出身，就是教育、性格也和刘彦亭格格不入。
　　“我觉得不错。”刘老爷继续半真半假的说着：“知书达礼，性格又温顺乖巧，人也是落落大方，在北平哪去找这么个人？都是新主意、新思想、新女性。喝着自由、独立，又依附着男人的实力。”
　　坤叔没有再说话，老爷在商场滚打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可却从来没见过他像现在一样夸着一个人，若说着李家二小姐也确实是个不错的人，小家碧玉，上得厅堂入得厨房，学问也不错，不过少爷的思想、教育和着个二小姐根本就是背道而驰，这些老爷也应该比自己更看得出来，一时间让坤叔分不出老爷说的到底是当真的还是玩笑话。
　　“阿坤，回北平。”
　　坤叔又是一惊，今儿老爷是怎么了：“老爷不去了吗？事情还......”
　　“那事我本来就不想去。”刘老爷打断坤叔的话，一脸不耐烦：“他们官场上的事，我们商人还是少掺和，而且还指不定是谁的天下，等回去后找个托词寄份厚礼便罢了。”
　　刘老爷是北平有名的商人，无论是商界还是政界都是说的上话的人，而作为他独子的刘彦亭自然有很多别人没有的优待。他可以为了兴趣在报社工作，故然也结交了很多形形色色的人，刘老爷为此也颇有微词，甚至严禁他带他们回家。不过有一人除外那便是楚天放，楚天放即非商也非政而是市面上的人，并且还混得有些小名目。刘老爷喜欢他身上的江湖气，而现在他便在他家。
　　若大的客厅内只有楚天放一人，长得并不彪悍，也凶神恶煞。反到有几分正气，留着寸头，五官刚毅似刀刻过，目光炯炯有神。客厅只有他一人，却不见刘彦亭的追影。刘老爷和楚天放互相打过招呼后，刘老爷便向楚天放追问起了刘彦亭的踪影。正在这当口，刘彦亭从外面进来了，目光柔和的似乎可以让人融化，嘴角却带着一丝对现实的悲哀，周身散发着那个时代知识青年所拥有的激情。他显然很惊讶父亲的归来，满脸写满疑问。
　　“你去哪了？”刘老爷似乎并没发现他的惊讶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你怎么回来了？”父子俩如出一辙，都不管对方的疑惑。
　　“我回来是想跟你说件事。”刘老爷座了下来。
　　“什么事？”刘彦亭将外衣围巾卸了下来交给了坤叔，也坐了下来。
　　“我想你年纪不小了，也该成婚了。”刘老爷单刀直入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坤叔心中一惊，看来老爷是认真的，他已经能想像得出接下去事情的发展了。
　　“就为这事？”刘彦亭有些质疑，父亲怎么突然会想到这茬了。
　　“怎么？不可以吗？”刘老爷反问着，却不等刘彦亭回答接着问道：“可有中意的？”
　　“这种事又不是说有就能有，总得慢慢来。”刘彦亭迂回的回答着。
　　“那就是没有了？”刘老爷继续追问着。
　　刘彦亭被问的不知如何作答，而作为访客的楚天放也莫名其妙的听着他们对话，心中也满是问号，这刘老爷以前也没见对这事多上心，怎么一发问就这么火急火燎的？不像是他的个性，而且看样子刘彦亭似乎比自己还莫名其妙。
　　“既然如此，那我做主了。”刘老爷有些高兴，有极其慎重下了决定。
　　“不是，爸。”刘彦亭似乎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了，开始有些措手不及：“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给你相中了一户人家，那女孩品貌都不差。”
　　没等刘老爷说完刘彦亭便迫不及待道：“爸你说什么呢？开什么玩笑？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包办婚姻？”
　　刘老爷很有自信的回答：“爸一辈子没错看过一个人，你若能和那姑娘结合，便是你天大的福气。”
　　“你说什么呢？”刘彦亭被父亲弄得哭笑不得：“我连见都没见过人家，谈什么将来幸福不幸福？”
　　“你不相信我的眼光？”刘老爷很明显对儿子怀疑他的判断很是不悦。
　　“这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刘彦亭似乎有点词贫，不知道怎么解释。
　　“你想见也可以，你跟着坤叔去提亲。”
　　提亲，这二个字明显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当然也包括坤叔在内。原本以为刘老爷只是有好感，现在竟然谈到提亲份上了，看来老爷对李家小姐不是一般的好感了。而李匀平对远在北方的刘家发生的一切混然不觉，每天继续着生活。前天大姐和大姐夫也来过了，似乎还是凑不齐，听大娘说，如果规定期限拿不出钱那货就不给我们存着了，而小镇上还有很多人等着药，有些人已经开始尝试西药了，这让李老爷更是郁郁不乐。
　　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冷，墙外面的叫卖声似乎也少了很多。李匀平不知不觉来到了大哥房内，大哥早早的就出去了，大嫂正在做着刺绣，李匀平看得出来，大嫂的心思根本不在刺绣上，丝毫没有察觉到李匀平的到来。
　　“大嫂。”
　　大嫂回过神来，看到已经站在面前的李匀平很和蔼招呼她坐了下来。
　　“什么时候进来的？我都没在意，过来有事吗？”
　　“没有。”李匀平笑道：“就是一个人闷的慌想找你说说话。”李匀平一脸苦闷的回着话
　　“闷？”大嫂笑着打趣道：“你会闷？怎么今天小四没缠着你？”
　　“没有。”李匀平笑道：“他出去玩了。”
　　“哦，是吗。”大嫂付合着。
　　“大哥呢？”李匀平有一句没一句的随便问着。
　　“去药铺了。”大嫂回道：“虽说药不全，可总得撑着，这关了心里更没个着落。”
　　二人没聊多久小四便跑了过来，于是李匀平便领着小四去玩了。李老爷给四个子女取名天下平安，可现在不仅天下不平安，就里家里也乱成了一锅粥。只有小四有一搭没一搭的自个乐着，因为是李老爷的小儿子，所以李老爷对他格外疼爱，总是由着他，从不在他面前谈起药铺上的事，也从不刻意的让他学医，总是随着他的性子。而小四也养成了简单快乐的性格，一双大眼睛似乎能随时找到快乐的影子，家里的变化他丝毫没有在意，只是偶尔会觉得爹爹没有以前疼他了。
　　老宅一幅萧条的样子，光光的树枝随着风不情愿的左右摇晃着，那种着荷花的大缸已经都冰上了，只有角落里一株大娘前年移植回来的腊梅，开着小小的黄色花朵，任风怎么吹打依旧傲立在已经光秃的枝丫上美丽绽放着，显得格外难得，也让这老宅有了那么一丝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