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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陌生人1 ...

  •   月,早早的就上了枝头,星星也比预期的多了许多,路上的小贩也都在着急的收拾回家了,长长的街上,只有零星几个人在急急忙忙的往家赶。
      今天是冬至,连拉黄包车的也都早早的回去了。这是一个小镇,人们的夜生活本就不丰富,又赶上过节,晚上的生意也便更加少了。
      李家算是这个镇的大户,李老爷是个悬壶济世的大夫,在小镇有些名气,因此门户在小镇也还算气派。门口的灯笼随着风飘飘摇摇的照着,底下站着二个人,一个约摸十七八岁的少女,穿着一件粉色的花袄,两条长长的辫子垂在胸前,眼睛看着一个方向,左顾右盼,看来是在等人。边上一个约摸十岁的小男孩,似乎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开使不安份起来,一会儿蹲着,一会儿走来走去。
      “二姐,大哥他们怎么还不来?”小男孩不耐烦的问着。
      “再等等吧,你冷就进先去吧。”女孩继续看着来人的路上,寻找着熟悉的身影。
      “不要。”小男孩倔强的说着:“我要和二姐一起等。”
      “小四真乖。”女孩笑着蹲了下来,整了整小男孩的衣领。
      “不过爹好像生气了。”小男孩有些担心起来。
      女孩脸上也阴了下来,站了起来,不再说话,只是想着心事。
      “大哥。”
      小男孩欢快的声音打破了女孩的思绪,女孩回过神来时小男孩已经冲到一辆黄包车边上。车上坐着一对夫妇,那便是他们在等着的人,他们的大哥大嫂。
      “大哥、大嫂。”女孩上前规矩的问候着。
      夫妇两人神色严肃,只是微微一笑便径直进了家门。小男孩欢快的冲到了最前面,边跑边汇报着喊着:“爹,大哥大嫂回来了。”说话间人已经来到了大厅,到了他父亲的身边,他丝毫没有在意父亲的神色已经有多难看,坐在父亲两侧的二个女人也没有多好的脸色,都一脸肃穆。
      “小四。”年纪稍长的女人淡淡道:“过来。”
      这时小男孩似乎也查觉到了气氛的紧张,乖乖走了过去,不再欢快,这是莫名其妙的看着大人们严肃的神情。
      “爹......”青年男子话还未出口已经被李老爷拦住转头对年纪稍年轻的女子道:“梅香,带匀平和小四回屋去。”
      话音刚落,那女子便起身来到小男孩身边想带他走。
      “不要、不要。”小男孩不依道:“我还没吃晚饭,我要吃水饺。”
      “我让张婶给你们送去。”李老爷面无表情的说着。
      “不要。”小男孩任性起来:“我要在这吃。”
      “小四,听话。”年长女子和蔼的对着任性的小男孩说着。
      “不嘛。”
      还没来得及继续任性李老爷沉沉的呵斥道:“李匀安。”小男孩马上一溜烟的躲到了梅香身后。他知道,只要自已父亲开始叫自己的全名那自己就要倒霉了,所以很识相的拉起了香梅和二姐的手便走了。
      长廊上只有他们三个人安静的走着,一路上都很安静,没有任何人开口。小四因为父亲的呵斥还心有余悸,而香梅知道,自己作为李家的姨太太,李老爷根本就不会和她商量重要的事情,而自己这位女儿在李家也只是二小姐,只是小姐不是少爷。
      香梅看着女儿出神的表情问道:“匀平,在想什么?”
      李匀平回过神笑道:“没有。”
      香梅笑笑道:“知女莫若母。”
      李平苦笑一下问道:“家里是不是出事了?”
      香梅眉头一皱,停下了脚步,看着匀平舒了口气。便又重新向前走,边走边道:“我也是零星从你大娘那听到的,好像是最近北面局势很混乱,药材很是稀缺。以前很多的老主顾都不肯赊账了,要求付了定金才给货,还要求把以前的尾款都补上了才肯供货。你知道的,你爹的钱有时都是在账本上,现在又是定金,又是尾款,实在是有些......”
      香梅没有说下去,可李匀平心里已有数,父亲虽然思想上城府,可是作为大夫却一直恪守着济世救人的职责,就算是没有钱,赊一下也没有问题,对于李老爷而言,治病不是为了钱财,那似乎是个爱好,因此也在小镇留了个好名声,大家也都敬仰着李家,但也导致了李家现在的危机。
      次日,李匀平看到客厅里来了个陌生人,似乎不像是本地人,身边的家仆手里还提着行礼,李老爷正在为那人诊断,看来是突然得了什么急症,还来不急找到落脚的地方便急着来看病了。李老爷撇见了在一旁看着他诊断的李匀平,便把她唤了进去。
      李老爷看到李匀平来到了跟前变关照道:“这位客人暂时住家里,你多提醒张婶,他肠胃发炎,有热度,吃的清淡,注意退热。”
      李匀平一一应下后,便带来客去了客房,将他们安顿好。看来客人已经病了有些日子了,面色一点光泽也没有,而且烧得也不轻,有点迷迷糊糊。李匀平安排后后便告了退,出来后安父亲嘱咐的去办了。
      张婶是个大大咧咧的人,总是忘东忘西:“老爷真是的,还不放心我,让二小姐来盯着。”张婶边干活边嘀咕。
      “哪有,那是爹怕张婶你累着,这么一大家子的伙食都要让你一人打理,已经忙得很了,现在又多了一个,要是把你累下了那我们的伙食谁照顾呀?”李匀平笑着道:“再说,我是自愿帮张婶干活的。”
      “这倒是呀。”张婶马上又得劲道:“你看看,这买菜、捡菜、煮菜,哪样我不是亲历亲为,放给壮子他们干,我能放心吗?让剁个骨头都没个像样的块,大大小小......”张婶继续唠叨着。
      李匀平笑着忙着手里的事,张婶本是大娘的陪嫁丫头,后来嫁给了管家张叔,便开始料理起一大家子的伙食问题。而家里的人手也确实不够,李匀平有空就帮着张婶干点小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在李家,女人们也就只能那样,不是乖乖的做好主子,就是做好女工,帮忙张婶干活还能打发掉点无聊的时间。
      晚上那位客人的仆人也被请上了桌,虽然是仆人身份却一身的正气,礼节举止丝毫不差,一看便知是大地方的大户人家出来的,一点不含糊。晚饭间李老爷都在和客人谈北面的局事,其他人只是吃着饭,就连平时很皮的小四也格外安静。李匀平不知道父亲的事解决没有,她也不敢多问,她知道父亲是个重男轻女的人,就是问了也不会告诉她,而问母亲也是没有用的。父亲从来不跟母亲商量这些事,这些事只和大娘说,对于父亲而言他的妻子就只有大娘一个,对于母亲只是一个差错,或许说只是一个大户人家的象征,若说母亲,那是真的喜欢父亲,不过怎奈一大家子里最希望在乎自己的那个人却始终是最不在乎自己的那个人。而母亲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一个人在园子里刺绣,也是作为打发时间的工具。
      “匀平,客人怎么样了?”香梅停下了手里的活。
      “好的差不多了。”匀平调转话题小心问道:“爹的事呢?”
      香梅叹了口气回答道:“好像余款是补上了,就是定金拿不出,而那边说什么也不给货,你要知道这乱事,药可重要着呢。那些基本的都被官家买去了,要不是卖着你爹多年的面子,现在恐怕是有钱也难进了,有些药店已经用西药了,就连西药也紧。你也不是不知道你爹,他那个固执,怎么肯用西药?”
      李匀平没有再问,她知道依父亲的性格就算是杀了他也别想他用洋人的东西。就算是给药商磕头作揖,也不会踏进洋人的门。父亲是个固执又倔强的人,恪守着老一辈人传下来的规矩,也保存着杀头也不掉的节气。要他去追债或是借钱,恐怕比杀他更难。匀平很想帮上父亲的忙,可她在父亲立下的家规中几乎不出门,也不认识任何人。家里的女儿每天除了在父亲处学点基本的医术便是在母亲处学刺绣女红,教导着女儿们那些由前人传下来为人女为人妻为人母的理论。
      眼前的客人、仆人都气度不凡,听谈吐也知必然是有些来头的,可是若冒然请求帮助恐怕态唐突了吧?李匀平一个人思索着。
      “李小姐好像有心事?”客人笑问着正在收拾房间的李匀平和蔼的问着。
      “没有,刘老爷多心了。”匀平继续忙着手里的活,遮掩着自己的心事。
      “连我都看出来了,更别说老爷了。”坤叔边帮主人整理东西边说着。
      “看吧。”刘老爷笑道:“说出来说明我能帮你也不一定。”
      刘老爷用诱惑的口吻问着李匀平,李匀平心里开始动摇起来,可最后还是笑着摇了摇头。
      “也罢。”刘老爷放弃了念头道:“这么多天谢谢你的照顾,以后须要我帮忙尽管开口我会尽力而为的。”
      “多谢刘老爷。”李匀平岔开话题道:“刘老爷这就要回去了吗?不多留些日子再休息休息吗?虽说已无大碍,可是还是没有好透。”
      “不用了,我还有重要的事呢。”刘老爷谢绝了李匀平的挽留。
      “那刘老爷路上小心。”李匀平将收拾好的东西交给了坤叔。
      “是呀,现在世道是乱。”刘老爷叹了口气,转向李匀平笑问道:“李小姐怎么看待?”
      “我?”李匀平边想边道:“匀平是女孩家本不该过问这些事,也不敢对世事妄加评论。可是匀平觉得无论何时总不能将战争放上历史的舞台,可是似乎所有新的历史的开头都是从战争开始,又是从战争结束的。匀平认为凡事都有两面性,事无完好,也无尽坏。如水,老子言: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孔子言: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若能做尽前者,而非后者,视后者为谨言。那便可以千秋万业,得民爱戴,作为小民自是希望天下太平,以免生灵涂炭,但若小民都已无法糊口,安生计,顾家小,那便会民暴,若民乱则天下不安,那历史也可能会变更了。此时天下,也便是如此时刻吧。”
      李匀平侃侃而谈,似乎已经忘记了刘老爷主仆的存在。刘老爷也被李匀平的话语而觉得惊讶,本来只是随口一问,却不曾想李匀平会有如此见解。在眼下还比较平静的小镇上,在交通还不发达的地方,还没有成为战争的必争之地的地方。家庭如此封闭,这个足不出户的女子,竟然还会对社会民生如此关心,能说出此番见地,实在是让刘老爷刮目相看。
      “说的好。”刘老爷赞赏道:“想不到李二小姐,足不出户却透彻天下事。”
      “啊?”李匀平才反应过来有人在身边,惶恐道:“匀平失言,让刘老爷见笑了。”
      “并非。”刘老爷笑道:“姑娘说的如实,不仅说出了时事,也说出了本质,历代却是如此呀。”
      “老爷该走了。”坤叔催促道:“天黑了赶路不安全。”
      刘老爷也似乎和李匀平谈的忘了时辰,在坤叔的催促下才反应过来,匆匆和李家上下告别,并表述了感谢之情后走出了李家大门。这是李匀平第一次看见汽车,以前只在报址上看到过。在他们的这个小镇从来就没有出现过汽车,这次要不是刘老爷途中不适,也恐怕就绕过了。
      车子缓缓离开了小镇,小镇的风貌让刘老爷想起了以前自己住过的小镇。那时候他还没有现在的权势,一家人和和睦睦的生活在小镇,不过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儿子,只有夫人,但现在他有了儿子却没有了夫人。看着相似的风貌,刘老爷不禁感怀起了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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