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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页 常乐 ...

  •   城主府深处,昔日的亭台楼阁在浊怨侵蚀下显得破败阴森。燕辞归强忍神识刺痛,循着萧然时以秘法传来的微弱指引,且战且行。
      萧然时亦在迅速清理路径,两人最终在通往府内核心“清心堂”的月洞门附近汇合。他一眼看出燕辞归状态不佳,迅速弹出一颗清心凝神的丹药助他稳住心神。
      “宋姑娘不见了,怨气有灵,似是故意将我们分开,目标很可能是她。”燕辞归压下喉头腥甜,急道。
      萧然时目光扫过四周愈发有组织性的怨灵围攻,又看向燕行归腰间那枚散发微光的玉佩,指尖轻触,一缕极淡的、属于宋澜的清新气息被引出。“她往内院深处去了,这玉佩残留她的气息,与怨气相斥,却也成了标记。跟着它,但要快,这标记正在被怨气缓慢侵蚀。”
      两人不再犹豫,萧然时开路,剑诀引动风雷,破开重重怨雾;燕辞归紧随其后,同时竭力运转心法驱散脑中残留的怨念低语。他们发现,越靠近内院,怨气的浓度与“恶意”越强,但攻击反而变得更有选择性,似乎在将某种东西,或者说某个人——似保护又似隔绝在核心区域。
      沿途,他们发现不少城主府卫兵和仆役的尸体,死状凄惨,但致命伤并非单纯物理攻击,更多是神魂被强行抽离或污染的痕迹。
      在一些关键的回廊、假山处,萧然时敏锐地察觉到残留的、极其隐蔽的阴阵节点。“这不是短时间内能布成的,”他指尖拂过一处石缝里几乎消散的黑色灰烬,“是经年累月,以极阴之物慢慢渗透、构筑的‘养怨’之阵,与整个城主府的地脉隐隐相连。布阵者对府内格局了如指掌。”
      他们最终抵达清心堂后的书房,这里曾是城主宋怀清处理事务之地。
      门扉洞开,室内一片狼藉,宋怀清倒伏在书案旁,早已气绝。他面色青黑,双目圆睁,凝固着巨大的惊愕与痛苦,七窍有干涸的黑血,周身却无明显外伤。
      萧然时蹲下检查,沉声道:“神魂被怨念瞬间吞噬、撕碎,这是最痛苦的死法之一。下手者,对他有极深的恨意。”
      燕辞归则在书案上发现了一些凌乱的文书,其中一份被血污浸染大半,隐约可见是关于十多年前一桩旧案的模糊记录,涉及“城南瘟疫”、“封镇”、“童祭”等残缺字眼,以及一个被反复涂抹的名字。
      玉佩的指引在此地变得强烈。
      宋澜刚离开不久!
      他们在地上发现了宋澜慌乱的脚印,朝着书房后的密室方向。更令他们在意的是,密室入口处,怨气浓郁到形成灰黑色粘稠的雾气,但却奇异地“避开”了一条狭窄的通道,通道地面隐约有细微的、非自然形成的冰霜痕迹——与宋澜身上那让怨灵避退的力场属性相似,却又更加阴寒。
      两人闯入密室。这里本是城主存放重要物品或闭关的所在,此刻却弥漫着令人骨髓发寒的阴气。宋澜正站在密室中央,背对着他们,身体微微颤抖。而她面前,并非实体,而是一道漂浮着的、半透明的少女虚影。那虚影面容秀美,带着天真娇憨的笑意,与这阴森环境格格不入,正是常乐。
      “澜澜,你看,这就是证据哦。”
      常乐的声音依旧轻柔,她虚幻的手指指向密室墙壁。
      墙壁上,原本覆盖的绸布滑落,露出后面以特殊颜料和符咒绘制的画面——那是一场血腥而古老的祭祀场景,中心是一个被献祭的幼童,而主持者的模糊轮廓,与宋怀清有几分相似。
      旁边还有一些零散的物件:一个陈旧破损的布娃娃,一根褪色的红头绳,以及……一小坛用符纸封着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骨灰。
      宋澜如遭雷击,看着那些物品,又看向常乐:“这些……乐乐,这些东西你从哪里得来的?这画……是什么意思?”
      常乐的笑容一点点变得诡异,天真褪去,只剩下无尽的怨毒与冰冷:“从哪里来?澜澜,这些……就是‘我’啊。”
      她缓缓“飘”近,虚影穿过宋澜的身体。宋澜感到一阵刺骨冰寒,声音直接钻入她脑海,也回荡在密室中,让刚踏入的燕辞归和萧然时听得清清楚楚:
      “十年前,清都城南瘟疫,人心惶惶。你那位好父亲,听信邪道谗言,为保城主府平安、稳固自身气运,暗中推行‘童祭’。他们选中了八字纯阴、无亲无故的我……常乐。我被活生生投入焚炉,骨灰被镇在此处,神魂被禁锢,成为这府邸‘风水’的一部分,永世不得超生!”
      “而你,”常乐的虚影绕着僵硬不能动的宋澜飘动。
      “你当时贪玩跑到城南,遇到了刚刚死去、怨魂初成却懵懂无知的我。你觉得我孤单,带我回府,视我为唯一的玩伴……
      “多么讽刺啊!宋澜!
      “你把我这个死在你们宋家阴谋下的冤魂,当作最好的朋友!这十年,我日日夜夜看着仇人安享尊荣,看着你这个仇人之女对我倾诉所有心事!
      “你知道我每次笑着回应你时,心里在想什么吗?我在想,怎么才能让你们也尝到绝望的滋味!”
      随着她的叙述,密室内的怨气沸腾起来,与墙壁上的邪画、地上的骨灰坛共鸣。
      常乐的虚影变得凝实了一些,眼中流下血泪。
      “我花了十年,一点点吸收此地阴气、积攒力量,悄悄改动府邸布置,布下这‘万怨噬心阵’。我要让宋怀清在最大的恐惧和痛苦中死去,我要让这满城曾默许或无视那场罪恶的人,都付出代价!
      “而你,宋澜……你是最完美的祭品,也是我复仇最后的见证。你的生辰八字特殊,体质纯净,竟能天然排斥低级怨灵……
      “正好,用你的血与魂,来彻底引爆这座大阵,让清都彻底化为鬼域吧!”
      宋澜的脸色从惨白到涨红,又从涨红变为一片死灰。
      巨大的震惊、被欺骗的耻辱、家破人亡的悲痛、以及对无数无辜者因自家罪孽而遭受苦难的愧疚,种种情绪如同火山在她心中爆发。
      她身体颤抖得越来越厉害,猛地抬头,直视着常乐那充满怨毒与快意的虚影,泪水汹涌而出,却不再是因为恐惧或悲伤,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与幻灭。
      “所以……”她的声音嘶哑,一字一句,仿佛从齿缝间挤出,“这十年……你所有的笑容、所有的陪伴、所有的‘知心话’……都是假的?都是你复仇计划的一部分?”
      常乐冷笑:“不然呢?难道你真以为,一个孤魂野鬼,会有闲情逸致陪你玩过家家?”
      “哈哈……哈哈哈……”宋澜忽然笑了起来,笑声凄厉而绝望,她看着这个自己曾经毫无保留信任的“挚友”,看着这个导致父亲母亲惨死、全城陷入地狱的元凶,“是我蠢……是我瞎了眼!竟将血海深仇当作金兰之谊!”
      她猛地抬手,用尽全身力气,指向常乐,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声音却陡然拔高,清晰无比地响彻密室,带着斩断一切过往的决绝:“常乐!不……你这满怀怨毒、残害无辜的厉鬼!我父亲是错了,但是你已经将他杀害,你们二人因果已清……那其他人呢?他们分明是不知情的人!就连真心待你之人也照杀不误!此番……是我宋澜识人不清!是我认贼为友!!竟引狼入室,害了阿爹阿娘,害了满城百姓!”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里所有的痛悔与愤恨都吐出来,眼中最后一丝软弱彻底被冰冷的火焰取代:“从今往后,你我就此——分道扬镳!不,是恩断义绝,势不两立!清都之祸,我宋家罪孽,我自会承担!但你的所作所为,天理难容!今日,我便是拼却性命,也要阻止你,为所有枉死之人,讨一个公道!”
      话音落下,宋澜周身那层微弱的力场骤然增强,隐隐有清光泛起,竟主动将周围的怨气逼退数尺。她弯腰,捡起地上不知何时掉落的一柄护卫佩剑,剑尖直指常乐的虚影,尽管握剑的手还在颤抖,但眼神已无比坚定。
      燕辞归与萧然时对视一眼,知道关键时刻已到。萧然时悄然移动,封住密室出口可能的变化,燕辞归则上前一步,与宋澜并肩,沉声道:“宋姑娘,你不是一个人。天衍宗在此,断不会让这厉鬼继续肆虐!”
      常乐见状,发出尖锐刺耳的长笑,密室内的怨气如同活物般向她汇聚,虚影迅速膨胀、扭曲,显露出狰狞的鬼相:“好!好一个恩断义绝!那就一起……成为我万怨大阵最后的祭品吧!”
      决战,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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