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梦幽枰》纳兰佩紫

15、13：幽轩扶病棋作剑

　　本文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绝对巧合

　　三国业余擂台赛准时于7月17上午九时开赛，一天一盘棋，双方各三个小时的时间，用完后有一分钟的读秒，中央台现场直播。燕七坐第一台，他经过司马梦成的魔鬼训练后，不但恢复了以前‘快剑’的犀利狠辣，而且实力也提高了不少，大局观尤其清楚。临赛前，司马梦成对他附耳道：“记住，下棋要有一种霸气，无论什么对手坐在面前，心里想的是要击败他！否则棋还没有下，就已经输了。”说完便起身离去，并未在赛场久留。他一出对局室的门，便被花容夫妇‘请’去了职业训练室。
　　燕七第一盘棋的对手是日本棋手龙一，他的棋非常工稳，大家互相围围空，似乎是互不干涉。燕七拿黑棋，在大贴目下这么走棋结果很难讲，所以瞄着对手一块棋的薄味，干脆的一碰，交换了几手后，龙一的一块棋就被硬生生的分隔开来。

　　“司马老师，您到底有没有考虑我们的提议呀！”
　　训练室里，看着不温不火的司马梦成，花容和林从影终于忍不住问道，司马梦成则报以一笑，道：“我也的确是时候回来了。”一些年轻的职业棋手在旁研讨棋局，他们都听说过司马梦成，对这个前辈无不肃然起敬，听说他终于解开了多年的心结，纷纷上前表示祝贺。
　　司马梦成回应着大家热情的问候，脑海中一一掠过那些年轻人的面孔：艳无忧，燕七，萧白，李道翔……他们或是没有走上专业的道路，或者自己放弃，但是他们都热爱着围棋，看着他们为了理想拼命的样子，自己也受到了强烈的震撼，还有——感动！
　　——或许，就是因为如此，我才幡然醒悟，回到了这里吧……司马梦成微笑着，眼神中有一种看遍繁华尽落后的淡泊。

　　燕七抓住了对手的破绽，展开了最强的攻击，龙一的棋虽然很不错，但力量稍欠，面对严厉的攻击竟然有些失措，仅一百来手，燕七就擒住了对手的大龙，龙一考虑很久，没有勇气再继续无望的棋局，遂推枰认输。由于双方拍的都很快，至此总共只用了一个半小时，韩国棋手金是燕七的下一个对手，他看时间尚早，提出要燕七休息一下，把第二轮的比赛也在今天结束。裁判们征求了燕七的同意，半小时后，战火再次燃起！

　　“秋苑出事了！”
　　正在一旁观棋的无忧和萧白突然被李道翔拉出去，告诉他们这一消息，等三人赶到医院时，黄秋苑已脱离了危险，但还不允许探视。从道翔的口中，艳萧二人总算知道了事情的经过：黄秋苑下了共交车，正在去棋院的路上，哪知手提包突然被人从后面抢走，他的钱夹就放在里面，但他在乎的却是钱夹里妹妹的照片，所以一路狂追，结果被急转弯的车辆撞倒，还好司机马上将他送来急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次比赛没有候补，秋苑肯定不能参赛了，只能按弃权处理，”李道翔叹道：“只望燕七能多挡住几个，据我所知，日韩两边的选手是越到后面越强！”
　　艳无忧和萧白相视无言，心中充满了对黄秋苑的身体以及比赛的担忧，这时从棋院传来了消息，二百五十八手后，韩国的金选手在自己优势的情形下挑起争端，结果在战斗中失利，被燕七翻了盘，大家正松了口气时，艳无忧却接到了燕七打来的电话，说苏柔的母亲病危，想见见女儿和自己，艳无忧半晌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回过神道：“这是没办法的事，七哥尽管放心去吧，这里还有我们。”等燕七道声谢挂了电话后，无忧脸色刷白的对李道翔和萧白转述了一遍，这种事的确是人算不如天算，谁也没办法怪罪燕七，现下黄秋苑又重伤住院，李道翔只得苦笑道：“燕七好歹也挡住了两人，剩下的八盘棋我觉得自己至少能拿下一半，咱们三人加油吧，也不是完全没戏。”
　　李道翔的话一向很有感染力，艳无忧和萧白也打起精神，笑着说一起努力，说着话再等了大概半个小时，护士长告诉他们今天不宜打扰秋苑休息，李道翔又说有事要办，艳无忧便和萧白先行离开。等二人在视线中消失后，李道翔才重重的靠在了墙上，剧烈的咳嗽了一阵，用手帕抹去了唇边的血迹，眼神里一片冰凉——这病早不犯晚不犯，偏偏在这个紧要关头出了状况！他记得医生说过，如果病发，不但要早晚准时吃药，更要注意休息，如果劳累过度，连生命都会受到威胁！
　　——记得医嘱又如何？就在这次比赛中把命拼了罢！李道翔站直了身子，慢慢扶着墙前行，嘴角泛起一个苍凉的微笑，带着三分温文三分洒脱，三分优雅，还有一分的不世清高。

　　7月23日，中日韩的围棋杂志同时刊登了六日前在中国北京开赛的三国业余围棋擂台赛的报道，包括燕七二连胜后的神秘弃权、黄秋苑赛前不幸受伤以及最惹人注目的一则新闻——《势如破竹！三国业余围棋擂台赛上五连胜，中国业余围棋第一人李道翔名下无虚！》‘中国此次比赛派出的五名高手尽是业余精英，快剑燕七连胜两场后神秘弃权，而沪上名将黄秋苑则因为车祸住院养伤，号称专杀职业棋手的业余高手，中国业余围棋第一人李道翔受命于危难之际，却在谈笑间力敌日韩两国五位业余名手，据熟悉他的朋友介绍，李道翔一向温文尔雅，此次却一反常态的锋芒毕露，气势迫人，很有些破釜沉舟的意味。他接过黄秋苑的担子后，先后战绩为：以力棋战败日本业余四天王之一的今井；以错小目开局先捞后洗官子刮败韩国业余强豪安静君；三连星取势中腹全歼对手完胜日本棋手小岛；低中国流布局后满盘追杀，致使对手大龙愤死，韩国李朝华因而投子认负；以星小目开局细棋险胜日本官子王高桥……他的第六位对手是韩国久负盛名的刘恒，刘恒棋风骁勇善战，门下有很多弟子都晋身职业棋坛，他自己更是击败过专业高段的纯业余棋手，此次对战双方势均力敌，李道翔能否继续保持不败金身，请大家继续关注！’

　　李道翔端坐在位子上等待着对手。艳无忧和萧白就一直站在他的身后，他们都感到道翔有些不对劲了，他虽然已经五连胜，每盘棋都下的很出色，但他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今天甚至微微发青。但是谁也没有见他如此拼命过，那种如剑芒般的斗志一直环绕在他的身旁。
　　“刘恒到了。”萧白和艳无忧不敢打扰这样的李道翔，只在见了他的对手进门后，才低声道。
　　刘恒看上去大约五十来岁，身形稳健丝毫不亚于年轻人。他的双眼英华内敛，一看就让人有种‘姜还是老的辣’的感慨。李道翔深吸口气，起身相迎。刘恒显然久闻李道翔大名，微笑着点头为礼，两人一起坐了下来。
　　对局开始不久，所有人都低呼一声，脸上的神情极为微妙。原来以乱战成名的刘恒拿黑棋下了两个小目，而以沉稳著称的李道翔第三手直接小飞挂在右上角，刘恒占了另一个小目，李道翔小飞挂在右下角上。刘恒小尖守角，道翔分投……几十手布局下来，若没有亲眼所见，任谁都会以为是李道翔拿的黑棋，而刘恒执白。
　　刘恒喜欢作战，棋风骁勇，这是谁都知道的，可是这次却极力抢空，不与对手正面冲突；而李道翔一向酷爱实地，很有些‘业余石佛’的味道，这盘棋却主动挑起战斗，瞄着刘恒的大龙不放，看样子是想速战速决。
　　纵观全盘，刘恒得了三个角地，外带一条三路边空，李道翔整盘基本没目，细算也就二十来目棋，若杀不了刘恒的大龙，这棋现在就可以缴械投降了。
　　“刘恒那块棋弹性十足，底下一跳又有眼位，杀得掉吗？”艳无忧拽了拽萧白，悄声道。
　　“我看也玄。我总觉得这两天道翔有点不对劲，好象命悬一线似的，真让人担心。”萧白叹息着道。
　　“不对！中间有一刺一挖的手段呀！”艳无忧突然道：“左上送吃二子，中间一断，刘恒救回六子，中间大龙不活！”
　　萧白也连连点头，只见李道翔一手比一手拍的快，刘恒的速度却明显下降，脸色也越来越凝重。按萧白和艳无忧的眼光来看，刘恒那块棋绝对回天乏术，道翔应该轻松才是，可是他额头上的汗却不住往下淌，脸上双颊如火烧般赤红，其他地方却一片铁青。
　　——这几天硬撑了下来，可是头却象要炸开一样……但又有什么办法呢，对手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棋，若稍有差池，就会落败！连续五天的全力出战，已经到达身体的极限了吧，所以才每一招都力求最强，希望能够早些结束……每一盘下来，都像跑完马拉松般的全身虚脱，但是…这盘棋……一定要坚持下来！李道翔揉揉双眼，棋子落在枰上，发出一声清响。
　　刘恒非常顽强，眼看大龙救不活，仍未有认输的意思，转而向上面的白棋动手，一碰一断后形势又开始复杂起来。
　　“道翔没事吧？”艳无忧擦擦手心的汗，道：“你看他脸色真的太差了！”
　　萧白也攥了半天拳头，凝眉道：“道翔不是说过他先天肺寒，一直未愈么？希望别出什么差错才好……不过，只要他的身体能支持住，凭他细腻的棋风，刘恒搞不出什么乱子来的。”
　　艳无忧轻轻颔首，再看时，虽然刘恒极力想制造混乱，李道翔却冷静应对，牢牢把持着优势，再也没有给对手机会翻盘，刘恒拈起一枚棋子又放回棋盒，再拿起来再放下。李道翔靠在椅背上喝了口茶，一直注视着刘恒拿棋子的手。渐渐的，对手的身影居然成了重叠的，他叹口气，知道自己不行了。
　　—就在这时，刘恒将手中的棋子扔回了盒子里，垂头道：“我输了。”李道翔听到这句话，看着裁判往这边走过来，微微一笑，喉咙里那股甜腥再也压不下去，眼前突然漆黑，一口血就喷在了枰上！
　　—好象看哪本武侠书里说过，剑客的命运就是因剑而生，因剑而亡。我是不是为棋而生不知道，但终究会倒在棋盘上吧……但是最后一局，我还是赢了……李道翔只听见身后的艳无忧和萧白齐声叫着自己的名字，可是再也没有睁开眼睛的力气。
　　——累了，很累了，就这么沉睡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