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烈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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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中看到千绝的寒芒和火光交织映衬出她那美艳绝伦的面容。那是我的师妹瑾，十年未见的瑾，不过现在只是师傅派来杀我的棋子。
——她似并未认出我来。
千绝和梦魇的光辉交错成一张明亮的网，从屋顶落下的燃烧着的梁木砸在这虚幻的网上，立刻就碎成千万点火星。一半被千绝的寒气扑灭，另一半被梦魇张起的赤色薄雾吞噬，无影无踪。
熊熊的烈火已经将我们的所有退路封死，我很清楚，如果我们再僵持下去，这火场势必将成为我们的坟墓。可是，瑾，她似乎并没有一丝松懈抑或放弃的意思，而我也只能一刀一刀破掉她的剑势。我看得出，每一招，她都是尽了全力的。毕竟，在她眼中，我只是那个十恶不赦的天目会七月坛坛主柯川而已。
十年未见，瑾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爱哭的孩子了。现在的她，目光如雪剑快如风，很有大家风范。十年的时间，让她一点一点改变，变得如此陌生，如此狠厉而决绝。
师妹，十年间，你一定很苦吧。
一截一截焦木从房顶坠落，燃烧的噼啪声几乎盖住了刀剑相击时呼啸戛然而止的仓促。炙热的火舌吞吐着，翻滚着，似要将空气也烤得着起火来一般。我闭住气不敢呼吸，手中的千绝却也丝毫不敢怠慢。看样子瑾是完全得到了师傅的真传，招招狠辣无情，想必她是要出师门了吧。不过，她毕竟是少了些江湖的历练，对于我这深谙她武功路数的人根本构不成任何致命的威胁。
火燃得越发烈了，火中的小楼已有些摇摇欲坠。
“小心！”我惊呼一声，顿时一股滚烫的气流涌进我的胸腔，刀子般的刺痛让我无法呼吸。然而我顾不这些，一段挟着烈焰的梁木正向瑾的头顶砸去！我略略磕偏她趁机刺向我心口的梦魇，挥手挑开那段火木。
千绝闪出一道雪亮的光芒将那一团火红击落在地，同时传来的，是左肩一阵温热的痛楚：梦魇在这沸腾的火焰中已经被烤得通红。那，瑾你的手，会不会感到痛呢？我微微苦笑，这样的时候，居然还这样想。
瑾正试图从我肩上抽出梦魇，可我不敢再和她僵持下去了，我真的很担心她受不了这样的烈焰。她大概不会知道，自伤三分再伤人七分，是一种什么样的道理。就像此时此刻，我的千绝若削的不是木头而是她的脖颈呢？我忍痛向前迈出一步，叩起食指在她脑后轻轻一击。
在这样滚烫的空气里面，我们闭气已经将近一个时辰，所有的血管都几近破裂，哪怕只是这样轻轻地一击，也足以使她倒下。
我伸出执刀的右手托住正要倒下的瑾，然后用牙齿拔出肩上的梦魇，赤色的剑刃将我本就灼热的唇烫出了血泡。瑾，你执剑的手真的不会痛吗？我几乎已经忘记我们身处何处，火光与火焰的掩映下，她的脸庞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很美，很美……
* * * * *
我已经记不清我们在这灼热的火场中究竟相持了多久，也分不清交织在我们胸前的刀光剑影里哪一缕才是我的梦魇。利器划破烈焰的呼啸和房梁迸裂的噼啪在我的耳边回响不绝。我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支持着我一剑一剑向他挥去。
早在刚看见他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不仅他的武功远高于我，而且可以看出，他的江湖阅历也不是我所能及的。玉月教主这次派我过来，或者是她的失策，或者，我只不过是她的一颗棋子。
可我不解，他并不出手伤我，只用他那柄曳着寒光的刀一次一次轻盈地化解我的剑势。
周围的火越燃越熊，我知道我们必死无疑。可是我必须向他出手——为了我作为一个剑客的尊严。橙色光芒的映衬下，他的面容模糊不定，这让我似乎看见了另一张脸，璕，我亲爱的小师兄。那还是十年以前我们同在师门，他曾对我说过：“瑾，我的小师妹，不管有什么危险，都会有我站在你面前。”可是现在呢？火舌舔噬着我的身躯的时候，你在哪里？依旧沉睡在蓝山的万丈悬崖之下，沉睡在你的十岁与我的九岁吗？我亲爱的小师兄。
而此时此刻站在我面前的，是天目会七月坛坛主柯川，一个将死却未死的刀客。因为离开时教主告诉我，杀了他，我便可以出师门了！
然而就在这时，柯川手中的刀轻轻滑过我的小臂，在灼热的空气中一阵刺骨的寒冷袭来。可是那刀仅仅只是滑过，轻得宛若一只水面上的沙鸥。
我一惊，因为他居然张开了一直闭住气的嘴。他本不该有如此的疏忽。未及他一声“小心”出口，我便将梦魇刺向他的左胸，我知道这样的机会若是失了定不会再有。他亦是一惊，双膝微曲，任由梦魇深深没入他的锁骨。可他手中的刀却还径直挥向我的头顶。我猛地抬头，才望见一截燃着的房梁向我砸下，躲闪不及，只瞥到刀影一闪，那火木便换了方向，重重落在我的脚边。
我不禁望向他，两只漆黑的眼睛充斥着我从来没有见到过的迷离与希冀。我不知道他肩上的伤口是怎样的痛楚，我只能依稀辨出手指被浸过烈焰的梦魇灼得生疼。
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他的嘴角挑起一丝无奈的笑影，可我也知道无论我怎样地不敢相信，只要不瞑目于他的刀下，我便必须将他的首级提回蓝山，谒见我的玉月教主。
离我们越来越近的火圈已将我的两颊烤的通红，想必现在它们已是血一样的颜色吧。可是面前柯川的脸色依旧苍白，尽管有滴滴汗液淌下。
我望着因为灼热而变成赤色的梦魇，我要拔剑了。
然而，然而，我终究没能从他的肩胛拔出我的梦魇。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血肉之躯竟可以这样牢固地锁住我所向无敌的梦魇。在摇摇欲坠的火楼里，他带着梦魇向我跨进一步，将左手的中指伸向我的脑后。在我闭上因为大脑充血而疲倦不堪的双眼之前，我瞥见他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忍，可我没有机会看得更清了，我只知道我将死在这里，死在他的刀下，死在这火场之中了。
恍惚中，竟似有飞花纷纷扬扬自我身侧飘落，梦境般美好。可这一切镜中月水中花似的影象就那样一点一点消失在混沌的白色之中，杳无踪影。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烈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