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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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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里都贴了我们的画像,我看我们要想混进去,很难。”燕三娘轻轻皱着眉,低头在纸上按着回忆画下刚才扫了一圈看下来的地形草图,柴胡凑过去看,一脸凝重。
“老离不是留了什么锦囊么,三娘,拿出来瞧瞧。”柴胡在心里嫌了一百遍离歌笑多事,有什么任务明明白白说就得了,还非得出什么酸点子。眼下小梅和他走了好几天了都没个信,肯定有什么事。三娘哦了一声低头去掏,待到掏出一张纸条,却见上面只写了一个“上”字。柴胡先傻了眼,指着就嚷嚷,“老离也太扯淡了,这啥呀?叫俺们上?这不废话么,俺们再不上,他们等死呐?可俺们怎么上,硬上,就自投罗网了!”
燕三娘低头沉思,柴胡话音才落她便下意识地伸手拦了一下,“不……我们就该硬上。”
“啥意思?”
“柴胡,我们现在是朝廷钦犯,如果我们自投罗网,我们下场如何?”
“能如何,被交到严嵩狗官手里,择日处决了呗。”
燕三娘指了指离歌笑留下的字,又指了指天,“这个上字,是提醒你我,严嵩之上,还有皇上。如果我们进了皇宫自投罗网呢……我想歌先生他一定是在宫里布了什么暗线,等着我们过去接应……”
“你咋那么肯定?万一皇帝老子不管,把我们扔给严狗,扔给锦衣卫呢,到时候应无求那家伙不知道又会想出什么鬼点子……再说,就算皇上肯理俺们,俺们不知道老离和娘娘腔在哪儿,他们的安危,你不管啦?”
燕三娘摇摇头,“我信歌先生,他让我们去,一定是做好了计划的。不管怎么样,总比咱们在这儿干守着着急好吧?你相救梅梅,我也想。”
柴胡沉默了,他偏着头思索着三娘的话。确实,离歌笑但凡下了指令,总是有计划布好了的,可如今他什么都不知道。平时需要他做的事情也不多,喝酒吃肉,打架也只是当当肉盾,出谋划策的时候少。有老离嘛,再说三娘和小梅也是一个赛一个机灵,尤其是娘娘腔……有他在,虽然武功差了点,可真是大有用场,好几次扭转形势,靠的都是他的本事。如今他不在身边,总觉得差了点什么……心里头不安宁,想早点去他身边才好。
柴胡咬咬牙,“行,俺听你的。”
是夜,秋寒夜雨,燕三娘正猫在宫墙底下,看着雨无声地落在手心,很快消失不见。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拍了拍柴胡的肩,突然回窜了几步,柴胡纳闷地跟上,两人寻了好久僻静之处,终于停下来喘了口气,能说上话了。柴胡早憋得不行,直问她怎么突然退了下来,却见燕三娘一双眸子在黑夜里闪着欣喜亮光。“我想到法子了……你还记得歌先生做的那个实验么?让鬼火飘来飘去的那个。”
“咋咧?”
“让我准备准备,我们把那皇帝老头引出宫来……最好,还能引到锦衣卫的大牢去。”燕三娘等不及了似的,话音才落就提前跃了出去。柴胡羡慕着她的轻功,此刻也只好提气跟上。略有萧瑟之意的秋风吹在脸上,有丝丝寒意,却仍未及刺骨。柴胡的心里却还是凉飕飕的,他习惯性地往后看一看,却没了那个书生模样一脸抱怨他们跑太快的身影。柴胡默默攥紧了拳,小梅……等我。
“你不是等不及了吗?”严世蕃跟在严嵩后面一同走进了大牢,却先一步对应无求笑道。
应无求见严家父子一同到来,到底不敢造次,撩摆而跪,向严嵩行了礼,又望了一眼严世蕃,后者只是笑,时不时透过他瞟了离歌笑两眼。
“尚未请示严大人,属下不敢擅决。”应无求低头,一派谦卑模样。严世蕃看了好笑,明明急得要死的也是他,此刻说着这般假惺惺的话,也是他。不过也是,他倒真的一时沉浸在应无求的倒戈中,一下子忽略了还有严嵩的存在。杀不杀离歌笑,灭不灭一枝梅,不管严嵩怎么想,请示他是最首要的。还好,应无求还没那么快下手——严世蕃心里其实一点都不急,他想,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个人他可以相信,大概真的只有应无求吧。他既然跟他说离歌笑必须要死,那么总有一天他会杀了他。这点,严世蕃是从未担心过的。
想着这些,胜者的愉悦和轻松占了主导。严世蕃见旁边放着空碗酒坛,挑眉而笑,半是揶揄半是调笑着应无求对钦犯也这么好。严嵩在旁边抚须而笑,严世蕃知道,应无求一定自寻了合适的说辞,把那功劳卖给严嵩了。严世蕃从没跟严嵩提起过抓离歌笑的事,虽然严嵩知道自己的儿子最近对一枝梅兴趣很大,可的确没想到过会真的让他抓到离歌笑。严世蕃乐得让应无求去邀功请赏,作为严嵩的儿子,严世蕃并不缺这种机会。可对应无求来说,这种施舍,比什么金银财宝要贵重得多了。这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份大礼……严世蕃看够了离歌笑的落魄模样,也无所谓离歌笑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背过身去一边给自己倒了酒,一边含笑不语,仰头饮酒之后,再落下眼神在应无求身上,颇有些宠溺姿态。
应无求却没看他。
趁着严嵩去隔壁看贺小梅之际,应无求没有跟上,眼神却直愣愣穿过了严世蕃,望着后面的离歌笑。严世蕃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他缓缓回过头去,果不其然,离歌笑一改对他横眉之色,却也望着应无求。
严世蕃承认,他们的眼中有他看不懂的东西。不过……他低头饮尽了酒,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就当他放应无求半刻自由,让他和离歌笑做最终告别,也未尝不可。他悠悠地又朝应无求望过去,这回应无求终于收回了眼神,看着他,让他放心似的点了点头。严世蕃也回应着微微颔首,他知道,他也愿意赌,赌应无求,是真的选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