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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孤鹰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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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料峭,战火再燃。
北狄铁骑破雁门关,连下三城。淮南、河北趁机举兵,打出“清君侧,诛逆砚”旗号。一时间,四方皆敌。
安国院人心惶惶。有建议迁都南逃,有主张割地求和。
沈砚却只问一句:“粮够几月?”
“三月。”户部尚书颤声答。
“兵可战否?”
“……士气低迷。”
沈砚起身,披上那件旧襕衫——正是崔九娘当年所赠,已洗得发白。
“传令:开皇家仓廪,赈济百姓;熔宫中金器,铸箭镞;征城中壮丁,编‘义勇营’。”他目光扫过众人,“此战若败,神京不留一人。若胜——天下归心。”
没人敢反对。
他亲赴前线,不乘马车,不打旌旗,只带五百亲卫。途中遇难民,他下马分粮;见伤兵,他亲手裹伤。将士见之,无不泣下。
决战于雁门原。
北狄骑兵如黑云压境。沈砚却命全军弃马,掘壕沟,布拒马,以强弩伏击。他亲自执旗立于高坡,大氅猎猎。
“今日,我与尔等同死!”他高呼。
士卒奋勇,箭如雨下。北狄前锋溃退,自相践踏。沈砚趁势命火油车冲阵,烈焰再起——一如当年永定河畔。
大胜。
捷报传回,神京沸腾。
可沈砚未归。他转兵南下,直扑淮南。
淮南节度使闻风弃城而逃。沈砚不追,只命人掘其祖坟,曝尸三日。
“乱臣贼子,不配葬于土。”他冷冷道。
河北节度使见状,开城请降。
三月之内,外患内乱,一扫而空。
凯旋那日,百姓涌上街头,高呼“万岁”。
沈砚骑马入城,面无表情。行至崔府旧址,他勒马停驻。
那里已成一片瓦砾——他下令拆的,以防她被软禁于此。
当晚,他下了一道密令:释放崔九娘,赐宅南郊,永不召见。
同时,他召裴相入宫。
老人已病卧多日,被抬入殿中。
“你赢了。”裴相喘息道,“现在,称帝吧。”
沈砚摇头:“我不称帝。”
“为何?”
“因为一旦称帝,我就成了靶子。”他淡淡道,“而‘安国院’可以换人,制度却可长存。我要的不是龙椅,是新天。”
裴相凝视他良久,忽然大笑,笑到咳血:“好……好一个沈子默!你比我想的……更可怕。”
三日后,裴相病逝。
沈砚亲扶灵柩,送至城外。葬礼上,他未穿官服,只着素衣。
回宫路上,亲卫低声问:“主公,下一步?”
沈砚望向远方群山,那里是他的故乡——烬州。
“修史。”他说,“从今日起,记《安国实录》。凡我所行,无论善恶,如实载之。”
“后人会骂你。”
“让他们骂。”他嘴角微扬,“只要他们活着,就有资格骂。”
夜深,他独自登上城楼。
风很大,吹得衣袍翻飞,如一只孤鹰展翅。
他摸出那枚“安国”印,轻轻摩挲。
远处,新垦的田地里,农人正点起篝火驱兽。火光微弱,却连成一片,照亮了整片原野。
他知道,这条路没有尽头。
但他必须走下去——
不是为了成为英雄,而是为了不让英雄成为必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