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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那田蜘蛛山笼罩在一股令人作呕的甜腥气和粘稠的压抑之中。参天古木的枝叶过于茂密,将阳光切割得支离破碎,即使是在白天,林间也幽暗得如同黄昏。刚进入山林不久,我和蝴蝶忍便察觉到了此地异常复杂的鬼气分布,似乎有多只鬼物盘踞,且气息相互交织,难以立刻锁定核心。
      “雾柱阁下,”忍停下脚步,脸上那惯常的微笑收敛了些,露出属于柱的锐利眼神,“此地的鬼气很混乱,分头行动效率更高,也能尽快找到失联的队员。我往东边去,那边似乎有较新的打斗痕迹和……人类的气息,很微弱。”
      她指向一个方向,那里弥漫的血腥气确实更重一些。“明白。我往西边搜索。”我点头同意。雾之呼吸的特性适合单独侦查和应对复杂环境。我们互一点头,身影瞬间分开,如同投入深潭的两颗石子,悄无声息地没入不同的林间路径。 我施展雾之呼吸,将自身的存在感降至最低,如同真正的山雾般在林间飘移。
      感知放大到极致,捕捉着空气中每一丝不协调的波动。林间弥漫的不仅仅是鬼气,还有一种……如同提线木偶般被操纵的、令人不适的束缚感。没走多远,一阵狂野的咆哮和激烈的打斗声便吸引了我的注意。我迅速靠近,只见一片林间空地上,一个头上戴着山猪头套、身材健硕的少年,正如同疯狂的野兽般,与一个身材巨大、动作却异常迅捷的鬼战斗。那戴头套的少年(后来知道名叫嘴平伊之助)显然已经落入下风,身上遍布的伤口正不断流血,他的动作也因此变得迟滞。就在那鬼即将对行动受制的伊之助发动致命一击时,我动了。
      “雾之呼吸·叁之型·霞云之海!”身形如雾般消散,下一刻已出现在伊之助与那鬼物之间。日轮刀划出飘忽不定的轨迹,一瞬间斩断鬼的头颅。
      伊之助跌坐在地,粗重地喘息着,透过头套的孔洞,我能感受到他惊疑不定的目光。他已无法再战了。
      此时远处猛地传来一股强大、冰冷、充满扭曲占有欲的鬼气!同时,还有一个少年决绝的怒吼和……一个女孩的呜咽声?“炭治郎!”伊之助朝着那个方向咆哮着。
      朝着那强大鬼气传来的方向,将速度提升到极致,身影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去!留下那个山猪少年在原地。
      “喂!你这家伙!”伊之助在后面大喊,但我已无暇顾及。越是靠近,那股强大的鬼气越是令人心悸,其中蕴含的残忍和扭曲也越发清晰。
      我看到了,在一片相对开阔的林间空地上,一个身形瘦小、脸色苍白、眼中却充满病态执拗的白发少年鬼物,眼中刻着下弦之伍,正站在一个由无数晶莹丝线构成的、如同蜘蛛网般的领域中心。而一个穿着方格羽织、额有伤疤的少年正浑身是血地跪倒在地,他的正上方,一个穿着粉色和服、口中衔着竹筒的少女被无数丝线紧紧捆绑,动弹不得,只能发出无助的呜咽。
      炭治郎的日轮刀已经断裂,他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不甘,却依旧死死地盯着累,试图挣扎起身。“看吧,这就是不遵守‘家族’规矩的下场。”累的声音冰冷而毫无感情,他抬起了手,更多的丝线在空中绷紧,瞄准了祢豆子的脖颈,“不听话的‘妹妹’,没有存在的价值。而你(也无法保护自己的‘家人’,真是……太弱了。”那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我毫不怀疑,下一秒,那些锋利的丝线就会割断祢豆子的头颅!
      千钧一发!来不及思考,身体先于意识行动!我将雾之呼吸催动到前所未有的程度,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都凝聚在这一击之上!不是为了变幻,不是为了干扰,而是为了——极致的速度和一击必杀!我的身影仿佛彻底融入了林间的雾气,消失了一瞬,下一刻,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累的身侧!他显然察觉到了我的接近,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但我的速度太快了!
      “雾之呼吸·柒之型·胧月无间!”这是我在领悟雾之呼吸后,结合水之呼吸的“生生流转”和自身对“雾”的理解,所创出的、目前最强的突进型单体绝杀之技!日轮刀斩出的轨迹不再是水流,也不是飘忽的雾气,而是在极速中化作一道肉眼难以捕捉的、扭曲光线的虚无之痕!仿佛月光穿过浓雾时,那一瞬间产生的、介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的致命间隙!累仓促间想操控丝线防御,但他的丝线刚刚抬起——“唰——!”一道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掠过。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累脸上的惊讶僵住了,他缓缓转过头,似乎想看清我的样子。然后,一道细密的血线从他的脖颈上浮现。“不可……能……”他喃喃道,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下一刻,他的头颅沿着血线滑落,身体和头颅一同开始化为飞灰消散。他那精心构筑的蛛丝领域,也随之寸寸断裂、消失。
      “祢豆子!”炭治郎嘶哑的呼喊声响起,他挣扎着爬向他的妹妹。丝线消失后,祢豆子摔倒在地,但似乎没有受到致命伤。我抬起头,看向这对兄妹。炭治郎紧紧抱住了祢豆子,脸上混杂着后怕、庆幸和泪水。而祢豆子,则用那双粉色的、清澈的大眼睛望着我,一种纯粹的情感。
      这一刻,珠世夫人话语的真实性,无比清晰地呈现在我眼前。这个女孩,这个鬼,她真的……不一样。“谢……谢谢你!”炭治郎终于回过神来,抱着妹妹,向我说话的声音带着哭腔,“谢谢你救了祢豆子!谢谢!”我看着他们,心情复杂。
      我刚刚斩杀了一只下弦之鬼,救了一个鬼杀队队员和一个……鬼。这其中的矛盾与冲击,让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然而,还没等我开口,另一个温和却带着一丝讶异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真是……令人惊讶的斩击呢,雾柱阁下。”
      我心中一凛,转头望去。只见蝴蝶忍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不远处,她脸上依旧带着那副微笑面具,但紫色的眼眸中,却闪烁着我从未见过的、极其复杂的光芒。她的视线,先是扫过正在消散的累的残骸,然后落在了紧紧相拥的炭治郎和祢豆子身上,最终,定格在我的脸上。“看来,”她微笑着说,声音轻柔,却仿佛带着千钧重量,“我似乎错过了一场……非常精彩的戏码。”

      蝴蝶忍的出现,如同在尚未平息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她脸上那惯常的、弧度完美的微笑依旧挂着,但那双紫色的眼眸里,却再无半分平日的温和或职业性的冷静,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封般的审视,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被触动了最深禁忌的冷冽。
      她的目光先是扫过地上累那即将完全消散的残骸,确认了下弦之伍的死亡,然后,如同最精准的解剖刀,缓缓移到了依旧紧紧抱着祢豆子、惊魂未定的灶门炭治郎身上,最后,牢牢锁定了被炭治郎护在身后、口中衔着竹筒的祢豆子。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林间那令人作呕的甜腥气似乎都被这股无形的压力所驱散,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死寂。“真是……令人惊讶的剑技呢,雾柱阁下。”忍的声音依旧轻柔,甚至带着一点赞赏的语调,但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碴,砸在我的心上,“看来,我似乎错过了一场……非常精彩的戏码。”
      我握紧了手中的日轮刀,缓缓站直身体,挡在了炭治郎和祢豆子身前。这个动作几乎是下意识的,源于一种强烈的、不祥的预感。我看到了忍眼中那种光芒,那是在蝶屋处理被判定为“无可救药”的恶鬼伤口时,才会偶尔闪现的、极度压抑下的决绝。
      “虫柱大人,”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下弦之伍已被诛杀。这位队员灶门炭治郎和他的妹妹祢豆子……”“妹妹?”忍打断了我的话,她微微歪了歪头,微笑带着一种温柔的残忍,
      “松子女士,你称呼一个鬼为‘妹妹’?是我听错了,还是你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神智有些不清醒了呢?”她的语气仍旧柔和却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和质问,目光锐利地刺向我。炭治郎立刻激动地想要辩解:“不是的!祢豆子她从来没有吃过人!她是我的妹妹!她保护了我!她……”
      “真是可怜啊小弟弟,我会用最温柔的毒药杀死她的。”忍的声音并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瞬间压下了炭治郎的话语。她的视线甚至没有离开我,仿佛炭治郎的存在无足轻重。
      “鬼杀队的队规第一条,是什么?松子女士,请你告诉我。”我的喉咙有些发干:“斩杀恶鬼,保护人类。”“那么,”忍保持着笑容,“你现在在做什么?保护一只鬼?一只刚刚差点被下弦杀死的、看似弱小的鬼?”
      “祢豆子不一样!”我脱口而出,脑中闪过珠世夫人沉静的脸,闪过祢豆子那双清澈的、带着感激的眼睛,“她保留着人性,她没有伤害过人!这是主公大人也知晓的事情!”
      “主公大人知晓?”忍的瞳孔微微收缩,这似乎是她预料之外的信息,但随即,她的眼神变得锐利,甚至带上了几分愤怒,“就算主公大人出于某种考量暂时容忍了她的存在,也改变不了她是鬼的事实!”这句指责狠狠刺入了我的心口,也显然深深刺痛了忍自己。她的呼吸有了一瞬间的紊乱,但立刻被更强大的自制力压下,只是眼神中的寒意几乎要将空气冻结。
      “我当然知道!”我迎着她的目光,声音也带上了激动,“但正是因为记得,我们才更要分清敌人!祢豆子不是无惨,她甚至不是刚才那个以玩弄生命为乐的下弦!她是特殊的!”
      “特殊?”忍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悲凉和嘲讽,“对鬼的仁慈,就是对人类最大的残忍!你所谓的‘特殊’,要用多少无辜者的生命去验证?今天你放过她,明天她失控了呢?到时候,由谁来承担这个责任?是你吗,雾柱阁下?” 她向前踏出一步,娇小的身躯却散发出如山岳般的压迫感,手已经按在了她那把特制的、刀身细长如同毒刺的日轮刀上。
      “看来,言语已经无法让你清醒了。作为柱,我有责任纠正同僚的错误,更有义务……清除一切威胁!”最后的“威胁”二字,她是盯着祢豆子说的。那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我不会让你动手的,忍小姐。”我也将日轮刀横在身前,身体微微下沉,摆出了标准的剑道起手式。呼吸法被强行压制在体内,不能使用。
      这意味着,接下来的冲突,将纯粹是剑技、速度和力量的比拼。这是我第一次,对曾经的救命恩人,对那位我一直心怀感激和敬重的蝶屋主人,亮出了纯粹的刀锋。
      “为了一个鬼,你要对我拔刀相向?”忍看着我,眼中的情绪复杂到了极点,有失望,有愤怒,或许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痛心?“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瞬间动了!没有呼吸法带来的超高速移动,但她的步法依旧轻盈诡谲,如同蝴蝶穿花,瞬间拉近了距离!细长的日轮刀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直刺我的手腕!目标明确,旨在解除我的武装!我立刻沉腕格挡!“铛!”两刀相撞,发出清脆的鸣响。
      力量上我占据优势,但忍的刀势异常灵活,一触即走,如同毒蛇吐信,瞬间变招,削向我的肋下!我急忙回刀防守,刀身擦着她的刀锋划过,带起一溜火星。纯粹的剑技比拼,凶险程度丝毫不亚于运用呼吸法!她的每一招都简洁狠辣,直奔要害,却又巧妙地避开了致命部位,显然是想制服而非击杀我。
      “你的剑,犹豫了!”忍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紫藤花香伴着她特有的香味缠绕在我身侧,然而她的攻势如同疾风骤雨,“保护鬼的愧疚感,让你无法全力施展吗?”
      我没有回答,全神贯注地应对着她的攻击。我的剑势以雾之呼吸的沉稳和变幻为根基,注重防御和寻找破绽;而她的剑则如同虫之呼吸,迅捷、精准、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决绝。刀光剑影在林间交错,碰撞声不绝于耳。我们都没有使用任何超越常人的力量,但这纯粹技艺的较量,却更加惊心动魄。
      “炭治郎!站起来带着你妹妹跑!”炭治郎跪在地上,看着我们为了他和祢豆子而战,急得双目赤红,却无能为力。听到这句话后,他挣扎起身,抱着因害怕地紧紧抓着他衣服的祢豆子从我们身后跑开。
      趁着忍去看向炭治郎兄妹的瞬间,我抓住机会欺身上前,等忍反应过来时,我已经用右手将她拦腰环在身侧,忍依旧保持着微笑,但说出的话语却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松子女士,如果你继续阻拦”她的右足鞋底忽然亮出一柄淬毒的匕首朝我门面袭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嘎——!传令!传令!”一只鎹鸦尖锐的叫声划破了紧张的空气,如同救世的福音!它扑棱着翅膀,精准地落在了我们旁边一根低垂的树枝上。我和忍的动作同时一滞,刀锋停在半空,都看向了那只鎹鸦。
      鎹鸦用它那独特的、嘶哑的声音高声宣布:“产屋敷当主大人命令!虫柱蝴蝶忍、雾柱松子听令!即刻将灶门炭治郎及其妹祢豆子,安全带回主公宅邸!不得有误!重复!不得有误!”这道命令如同定身咒,让我们同时停下。
      我心中猛地一松,巨大的疲惫感袭来,但更多的是对主公大人及时命令的感激。我缓缓收回了日轮刀。蝴蝶忍的动作完全僵住了。她的笑容尚未褪去,但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巨大的震动。主公的命令……直接要求将鬼带回去?
      这彻底超出了她的预料和底线。她握着刀的手微微颤抖着,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看向我,那目光中,有挣扎,有不解,有愤怒,但最终,都被一种更深沉的、必须服从命令的无奈和压抑所取代。良久,她极其缓慢地、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般,将日轮刀收回了鞘中。金属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林间格外刺耳。她转过身,背对着我们,肩膀微微起伏。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听到她用一种极度压抑的、几乎没有任何波动的嗓音说道:“……遵命。”
      说完,她不再看我们任何人,身影显得有些僵硬地,朝着林外走去,我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沉重的复杂。我知道,这道命令暂时保住了祢豆子,但也将我和忍之间的关系,推到了一个极其危险的冰点。阳光终于穿透了茂密的枝叶,洒下斑驳的光点。但那田蜘蛛山的阴影,以及这场因理念冲突而引发的、最终由最高命令强行中止的剑技对决,在我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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