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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简真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冷意,散得身上雪松味道更重,像是扛着雪的树木,在她身边驻留。

      离得很近,她闻到他身上微弱的血腥味儿,腥锈味儿钻进她的鼻息,把她牢牢裹挟。

      简真屏着呼吸,脑袋昏沉:谁的话?

      来不及继续思考,她就被他推着后背走向二楼。

      旋转台阶是木质的,踩上去有“吱嘎”的声响,应该是座老房子。

      “你说的是谁?”她抖着声音,侧眸,偷偷打量四周,寻找逃跑的可能。

      “詹姆斯?”他不是很确定,皱着眉头,替她看着脚下的台阶,语气凉凉的:“你的前男友。”

      简真脚下一顿,绝望无比。

      很明显,他关注她有一阵了,这绝不是一时兴起的应邀,她应该早在他的猎捕计划之内。

      双拳在身后紧紧攥着,她呼出的呼吸都是冷的,和背后胸膛一样的温度。

      她已经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抬着木头一样的脚,麻木听从他的指令。

      孟鹤西把她带到一扇门前,按下门把手时,不算诚恳地对她致歉:“抱歉,太忙了,没来得及收拾。”

      简真想起那“咚咚咚”的怪声,一颗心提着,不敢呼吸。

      顺着门缝越来越大,先破门而出的是浓重的血腥味儿,像是一个无形的血液炮弹,打在她面上。

      她瞪大双眼,来不及发出尖利惊恐的叫声,就被他轻轻捂住嘴巴。

      简真瞪眼看着在地下蠕动的“东西”——那已经不能确定那是人了,就像是一个长着人脑袋的血虫子——是人彘。

      “胆小的麻雀。”

      他伏在她耳边轻语,空出来的手还在她身后轻轻拍打,像是想要安抚她的恐惧,适得其反。

      简真感受他冰冷的手心压在自己的唇上,紧紧抿上嘴唇,胃部抽搐,惊恐到僵直。

      见她不打算叫了,他松开手,推着她上前几步,像是邀请她观赏。

      被绑在地上的人已经没有四肢,肢干处只剩下残缺的骨茬,被血液染红。

      男人满头满脸的血,金色的发半面已经变红,隐约能看出西方人优越的骨相。

      他的四肢修长粗壮,被放在身后装着福尔马林的透明大罐子中。

      随着气泵带来的气流,它们在罐中飘动,带着丝丝缕缕的红,就像在痛苦地挣扎,无声嘶吼。

      “父亲,感觉如何?”孟鹤西抬步走过去,很是乖顺尊敬,甚至跪伏在地板上,歪头侧身,和地上的男人面面相对。

      男人张开嘴,却只有“呜呜”声,他的舌头也受伤了,说不出完整的话,口中不断淌出粘稠的血丝。

      空气中的血腥味儿愈重,新鲜的搅动陈旧的。

      简真看着眼前的诡异一幕,四肢瘫软,没了他的支撑,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

      满口满鼻的血腥味儿,她呼吸到一半,又止不住地干呕。

      地上的男人被她厌恶的反应刺激,停止对孟鹤西的目光挑衅,蠕动着身子向她的方向爬,眼里的恨像是要把她扎穿。

      那是一种,毁灭欲极强的纯粹恨意。

      简真想逃,却动弹不得,一点劲儿都使不出来,只能看他越爬越近,吓得近乎失声。

      她终于确认,孟鹤西是真的会杀掉她,没有任何游戏和玩弄的意思。

      这人神共愤的一幕,只要他想活,她就必须死。

      突然,她感觉自己飘到半空中,接着耳边传来一声重响,身子落地。

      再抬眼,她已经被孟鹤西抱着放在房中的长条书桌上,那陌生男人翻滚到门口,发出痛苦的声音。

      明明知道孟鹤西才是最危险的人,但这一刻,她还是下意识靠近他,任由他拍着自己的后背轻轻哄着。

      “他伤害不了你。”

      伏在地上大口喘气的男人,血迹已经蹭满了他整张脸,像是被泼上红漆,只剩一双眼,铺天盖地的嗜杀。

      简真从没有见过他,也从没见过这样瓢泼的恨。

      “他叫我鹤西,因为我一出生,母亲便驾鹤西去”,孟鹤西平平淡淡的,像在说别人的事儿,又像给她讲故事,手上拍抚的动作不停。

      “从我有记忆开始,就开始学他杀人”,孟鹤西感受到她的僵硬,收回了为她拍背的手,与她隔开一些距离。

      他面不改色地从上衣兜里掏出她的录音笔,执起她颤抖冰凉的手,放在手心。

      上面的灯还亮着,录音还在进行,简真突然明白他的意思。

      这场专访是真的,只是——他不需要提问者,只需要见证者。

      简真对自己的生死毫无信心,只能尽力弱化自己的存在,克制自己不自觉的颤抖,脚尖都绷直。

      “他喜欢在雨夜掳人,我常和他坐在车里,看着从酒吧出来的女人。”

      “摇摇晃晃的他不喜欢,他喜欢清醒的。”

      “他落下车窗,和她们搭讪。”

      “他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无论外观还是内在。”

      他是客观的陈述者,没有任何喜恶偏颇,神色漠然地看着躺在地上咧着嘴冷笑的男人,也不在意简真的反应。

      “他们会来到这里共度良宵,第二天再让她们穿上纯白的棉质长裙,然后……亲手勒死她们。”

      “我十五岁的时候,成为他的同谋。”

      砰然坠地的一句话,简真的希冀尽数熄灭。

      他也参与其中,沾满鲜血,之后,也不会在乎沾上她的。

      哪怕说到这么残忍的行径,孟鹤西都保持着冷静和漠然,没有任何起伏,就像是一个机械朗读器,让人不寒而栗。

      沉静的阴天,之后是霹雳的暴雨,他就像暴雨的主人,只待他的一声令下,世界就会从此闭眼。

      “我一直是满分,第一次杀人却失了手,所以我惩罚自己……”

      他抬起自己的左手,取下小指上的那截假指,轻轻扔在地上。

      简真瞪大眼睛,视线在父子两人身上流转,感觉自己身体已经被恐惧刺破,全身的血已经流干了,就连心尖儿也一滴不剩。

      他们,都是疯子。

      孟鹤西抬步走向装着残肢的福尔马林罐子,手指覆上去,苍白的指修长漂亮,与红色形成鲜明对比。他额头轻轻抵着玻璃,笑了,带着嘲讽:“不过,我第一次用刀,看样子也很差劲。”

      他转身,看着地板上混乱的血渍,难得有点头疼。

      拇指托着下颌,食指轻点着下唇,轻轻皱眉,像是很不满意。

      “先打凝血剂,再换用铁铡?”他自言自语,像是真的在思考。又仿佛突然想起简真来,扭头笑着问她,面色天真:“你喜欢这种吗?”

      简真下颌止不住地抖,连带着牵扯被咬破的唇瓣,下唇都是血,抖着,问出了所有受害者必问的那句话:“为什么是我?”

      孟鹤西闻声看她,撤步依靠在玻璃壁上,笑得无奈:“也许你不会相信,在你在咖啡厅拦住我之前,我是打算放过你的。”

      简真如晴天霹雳,完全没想到这个可能。

      她是活该,自己作死,送上门来。

      不——不对,她不能这么想,杀人犯想杀人总会说很多冠冕堂皇的话,她不能上当。

      简真紧紧皱眉,催着大脑转动。

      “第一次为什么放过我?”

      能放过第一次,也许就能放过第二次?她不愿意引颈就戮。

      他突然不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她,像透过她在看什么人,那专注的虚空视线,让简真后背发麻。

      “你不像她”,他只扔下这一句,就朝着门口的方向两大步跨过去,扯着他父亲的头发,逼迫他看着书桌上的简真。

      “她不像她,对吧”,他很平静地询问,不像愤怒,倒像是冷静的确认,手段却粗暴得很,指骨压进头皮。

      被扯着头发的男人面色痛苦,却忍住没有吭声,只是任由他拖拽自己,对视时,眼里满是嘲弄的恨意。

      这哪里是父子,明明是累世的仇敌。

      简真看着他们,努力保持冷静,如果像那个“她”,就会被放过吗?

      “她,是你母亲吗?”简真屏着呼吸,保持冷静,对面是两个疯子,她的生路渺茫,但必须争取。

      “是…… 桑白?”

      如果小说中的故事是真实发生过的,那么很有可能,他的母亲,就是桑白。

      “你该庆幸自己不像她”,孟鹤西松开手,任由他父亲瘫软下去,回看她时变得异常冷酷:“如果你像她一样哭哭啼啼,脆弱得像纸一样,我会把你活埋。”

      被他的话震慑,简真吞了口口水,再次重复:“我不是她,我也……不想死。”

      他缓缓迈开步子,走过来,弯腰与她平视,眼中像是埋了钩子,在她心里牵拉:“为什么?”

      不想死还有为什么?

      简真简直被他震惊了,他好像完全没有人类的情绪。

      “谁都不想死啊,难道你就想死吗?”简真哆嗦着嘴唇,心态马上就要崩溃。

      “嗯”,孟鹤西点头,灿然笑了:“想死。”

      简真一口气上不来,想死就去死啊,让别人死什么。

      简真在心里骂,也不敢表现出来,孟鹤西像是喜欢和她聊天。

      “杀了他,我就去死”,他神色如常,仿佛不是弑父,而是碾死一只蚂蚁。

      简真咬着牙,不让眼泪掉下来:“可我不想死,我想活着。”

      似乎是拿她没有办法,他目光专注,神情笃定:“人间是地狱,死,才是解脱。”

      他听到了她的渴求,却不打算理会。

      “我跟踪你半个月,从你和詹姆斯分手开始”,他石破天惊的一句,让简真满身冷汗。

      “想问你”,他拿出兜里的手机,翻找着什么,将手机屏幕放在她眼前:“为什么这么做?”

      图片里,她用手肘窝夹着伞柄,喂流浪猫。

      伞下的她哭得泪流满面,曲着的那只手捂在脸上,另一只手正递出去一根肉肠,给一只黑色的小猫。

      画面很暗,也能看到她脸上斑驳的泪痕。

      和詹姆斯分手的那一天,她回家路上看到一只很瘦得可怜的小黑猫,在垃圾桶里掏东西,突然觉得同病相怜。

      它在垃圾桶找吃的,她在垃圾桶找男友。

      她转身去超市给小猫买了一根肉肠,对着小猫诉苦,狠狠哭了一顿。

      她根本没有想到,那个时候他跟在她身后。

      竟然,是因为这个才没有杀她吗?

      “是因为这个吗?”

      因为这个举动才没有杀她?

      因为帮助了小动物?

      孟鹤西没有吭声,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对女性失去判断力,不存在美丑之分。

      父亲只教如何处理她们,没有说过如何评判。

      他就像清洁工一样,只需要知道怎么清理就可以,不需要考虑其他。

      可在她身上,他有了奇怪的感受。

      她扯着嗓子大骂詹姆斯,然后干脆利落给了他一个耳光,却在回家途中和流浪猫对着哭泣。

      这样复杂突然的情绪转变,他不理解。

      让自己痛苦的人,为何不抹杀?

      比自己弱小的生物,有什么可怜?

      不泄愤,又怎么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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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不知道怎么给我整惊悚悬疑赛道来了,个人xp,来源于梦境,篇幅一万,练手文。有缘者,感谢观看!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