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人已满》紫

10、第 10 章

　　这样盛大而隆重的武林盛事自然是不可能似五大门派比试那般在短短一天内结束的，武林各路英雄豪杰纷纷而至，事实上前两天的比试都是可以略过不看的，毕竟，真正的强者总是在最后才会隆重登场的不是。
　　当天晚上，素雪心一个人独自在灵山后山的湖泊水榭的屋顶上叹息，看着天空，沉默，脸上的笑容在人后却是也仍挂在脸上，冻结不变。
　　“何必呢……”团团迷雾中悠悠传来一声轻叹，声音清雅温柔。
　　“什么何必？”素雪心似是知道是谁，只静静地反问。
　　“明知顾问，你知道我所言为何的！”
　　“我……我只是期待一份完美而已……”
　　“但终究不完美不是？”
　　“是啊，毕竟他为别人付出过真心，心却是收不回来的。”
　　“世上本来就没有完美，总会是有所缺陷的，光他能令你动心并知你甚深就已算是极为难得了！”
　　“是么……”
　　“是的！”极为肯定的回答。
　　“所以我不该太贪心的不是？我应该大度一些的……”
　　“……本该如此的……”
　　“是么……”
　　沉默良久。
　　“心……”再次传来的，却是魏心怡清新特别的声音。
　　“怡？你在呀！”素雪心动也不动，眼仍是望向天空的。
　　“是……我，听见了！”
　　“那又如何？”
　　“你愿意听我说说么？”魏心怡却恁是小心翼翼。
　　“说呀！”
　　“感情是不可能受理智所支配的！何必那么在乎是对是错，何不妨对他坦诚一些，这对他对你，都好！”
　　“是么……”
　　魏心怡似乎有些莫可奈何，只是叹息了声，道：“我先去睡了！”便悄然离去，这谈话从头至尾她便不曾露过面。
　　素雪心一直在那里坐着，笑着，似是痴了。

　　武林大会依旧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素雪心却似已经惫怠，再没关心过这件事情，也没有与秦念风出去过，只每天在水榭里照顾湖中的白莲以及屋顶上栽种的紫罗兰。
　　秦念风竟似没发现她的异常，只每天匆忙地来来去去，但一定会在三餐时间回来陪她用餐。
　　素雪心似也不在乎秦念风的匆忙，只每日准时为他洗手做羹汤。
　　不知不觉间，两人竟是数日没有交谈了。
　　这一日是武林大会比试的最后一天，还只剩下几位或德高望重或技艺高超或功力了得的大师的对决了。
　　“你不去么？”素雪心看着静坐在水榭花厅里悠闲喝茶的秦念风，略微诧异。
　　“我为何要出去呢？”秦念风含笑而答。
　　“呃？”素雪心一愣，是啊，两人并未交谈过，她又如何肯定呢？
　　秦念风一脸十分惬意而悠闲的神色，继续品味着手中的云雾山茶，甚至还道：“有没有桂花糕？就是上次吃的那种？”
　　素雪心一脸茫然的神色，却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过了半晌才回来。
　　“怎么这么久？”秦念风笑眯眯地问道。
　　“我重新做的，先前的桂花糕吃完了。”素雪心走过去，将盘子放下。
　　“哦。”
　　“风……”
　　“嗯？”
　　“你说，我是不是太不大度了呢？”
　　“为什么这么说？”秦念风低头，看不到脸上的神色。
　　“我……”素雪心欲语还休。
　　“说呀！”
　　“你明知道的不是？”
　　“可是你说出来跟我知道并不一样不是？”秦念风抬起头来，一脸认真。
　　素雪心略略心慌：“我……我……”
　　“心儿，不一样的，我理解你，视你为知己，但并不代表我与你思考的同一样，我毕竟不是你呀！”
　　素雪心沉默半晌：“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呢？”
　　“我太过于在意知己之心了！”
　　“心儿，我要的，不是你的道歉呀！”秦念风放下茶杯，闭上了眼睛，神色疲惫。
　　素雪心竟似要哭出来，眼中含泪，却有水做般的美丽之感。
　　秦念风叹了口气，睁开眼睛，向她招招手。
　　素雪心顺从地走了过去。
　　秦念风搂她入怀：“对不起，我太过于急切了！”
　　素雪心摇摇头，抱住他，哇的一声，却是大哭起来。
　　秦念风一愣：“怎……怎么了？”
　　这样一个坚强的女子啊，她怎会哭呢……
　　难道……终究知她太深，也是一种错误么？！
　　素雪心抱紧他，哭得更是厉害。
　　秦念风更是愧疚，神色里已然有了仓皇。
　　“风……”素雪心在他怀里闷闷开口，带着浓重的鼻音。
　　“在！”秦念风更是自责了。
　　不该如此逼迫于她的啊，这件事，原也是他的过失而来，不是么？
　　不该让她伤心啊……
　　真的不该……
　　“风，不要离开我……”
　　“好……”秦念风紧紧搂住她。
　　“一定不要离开我……”
　　“好……”
　　“不要像娘一样就那样走了。”
　　“好……”
　　“也不要像父亲那般永远见不到人……”
　　“好……”
　　“我……我……”泣不成声。
　　秦念风抚摩着她颤动的背，却并不开口安慰。
　　现在的她，需要的并不是安慰，只是哭泣而已，仅此而已。
　　良久的沉默，花厅里只有她哀戚的声音。
　　“风……”哽咽。
　　叹息一声，秦念风回她一声：“嗯？”
　　“风……”
　　“在。”
　　“风……”
　　“……”
　　“风，你答应我不离开？”
　　“是。”
　　“那么……你小师妹又该怎么办呢？”
　　想他们认识之前，他们三师兄妹的三角关系一向是武林人津津乐道的话题，啊，不，现在也是的，只不过是多了一个她变成四角关系了而已。
　　“……”秦念风却是沉默，似是无言以对。
　　“风？”素雪心被吓了一跳。
　　为何他沉默了呢？
　　啊，是伤心了吧……
　　不该提起的……
　　不该的……
　　素雪心将头埋进他怀里深处，陷入自责。
　　“她……还有师兄。”
　　“呃？！”素雪心一愣，抬头看他。
　　秦念风一脸淡漠，看不出丝毫情绪。
　　“风，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
　　“我不该问的。”
　　秦念风摇摇头：“无所谓，问便问了吧！反正早晚要说的，师傅已经把小师妹许配给师兄了。”
　　“啊……”素雪心一时愣住，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还不知道吧？这两日外边变化可大呢，我已经是古鼎弃徒了。”
　　“为……为什么？！”素雪心一脸呆滞。
　　怡她，并没有说这些啊……
　　或者说，怡她，从头至尾都没有说过关于他的消息……
　　又或者说，每次怡刚要说的时候，她便顾左右而言它……
　　“师傅他……发现我知道了……”秦念风闭上了眼睛。
　　素雪心默然，却是不知该做何反应。
　　“我最近心情不太好，所以，才没有与你谈……”
　　“我，我知道了！”素雪心突然大声说道。
　　秦念风被她吓了一跳，什么忧伤愁绪都被吓没了，瞪大眼睛，却眼见着她倾身过来，将自己嫣红的双唇，印上他的。
　　啊……
　　这，这，这……
　　秦念风瞪大了眼睛，看清她脸上不自然的酡红，却是释然，然后，闭上了眼睛，决心与她一起制造一个美丽的回忆。
　　所有的伤痛，终将远逝。
　　干柴烈火。
　　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在那个明媚的午后，在那个迷雾中的水榭里，都发生了……
　　@@@@@@@@@@@@@@@@@@@@@@@@@@@@@@@@@@@@@@@@@@@@@@@@@@@@@@@@@@@@
　　深夜里，两人偎依着坐在水榭的楼顶上。
　　“啊，你说武林大会还没结束？”素雪心惊讶地反问。
　　“是啊，昨天下午我离开的时候好象出现了一个很强的人物，可是谁也不知道他的来历的样子，估摸着这会那些大佬们正在商量着该怎么办的吧……”
　　“是啊……要是让一个名不见经转的人物坐上这个位子，就又该他们头痛的了。”
　　“你知道一些什么？”秦念风低头看他怀里那高洁典雅的女子。
　　这女孩，真是让人不可思议。
　　先前在外的美丽，虽然美则美矣，却仅仅只是美而已，但现在的美，却是动人心魄，催人心魂，就像那湖中摇曳多姿的出水芙蓉，美得不可思议。
　　“是啊，当初师傅坐上五大门派的首座位子，可是让一群人忙乱了好一阵子呢。”
　　“江湖，不过如此吧！”
　　“是的啊……风，以后你有何打算？”
　　“你说呢？”
　　“要不就退隐吧……”
　　“退隐？呵呵——”
　　“有什么好笑的！”素雪心不满地捏了他一把，却又舍不得捏重了。
　　“你当你才多少岁啊！呵呵——”秦念风刮刮她不满而皱起的鼻子。
　　“啊……”素雪心却意外地沉默了。
　　“怎么了？”
　　“风……”
　　“嗯？”
　　“我告诉你一件事！”
　　“说吧！”
　　“我……我……”
　　“说呀！”
　　“你听了之后随便你如何惊惧恐慌，总之，我不许你离开我！”
　　“惊惧？恐慌？好……”秦念风认真地点点头。
　　“我……我……”素雪心犹豫片刻，抱紧他，咬牙闭眼一口气说出来，“我是花妖！”
　　“唔……然后呢？”秦念风意外地没有任何表示。
　　“什么然后？”素雪心被他弄得一愣，傻傻地回问。
　　“然后呢？还有什么？”
　　“没……没了。”
　　“哦。”秦念风淡然地点头，“也不怎么样嘛。”
　　“你怎么都没反应？”素雪心忍不住问道。
　　虽知他待事冷淡，处事圆滑，但是……这也……
　　“心儿。”
　　“呃？”
　　“我也告诉你一件事。”
　　“哦。”
　　“你还记得我当初说过跌下悬崖的那三天吗？”
　　“记得，你回去之后，却是听见了你师傅的秘密了。”
　　“是呀，可是你想，一个小孩子，跌下悬崖，又怎可能过活下来，并且还回家了。”
　　“不可能吗？”素雪心茫然地回问。
　　对于她交往的这些人而言，悬崖的话……一两岁的时候可能会有事……
　　“……”秦念风无语了。
　　“风？”
　　“算了，我接着说。”
　　“好。”
　　“就是那时，我跌下去，却意外地被一位散仙所救。”
　　“啊……”素雪心恍然，难怪他一点不惊奇。
　　“结果他传我功法，我在他的禁制里度过了两百七十九个寒暑。”说到这里，秦念风不自觉的一阵苦笑。
　　“啊？那你……”
　　“我当时也很傻，跟着他练，居然……”
　　“居然什么？”
　　“居然照他的吩咐在凝丹时把我的容貌改成现在的样子了……”
　　“啊，那你……”
　　“我出悬崖的时候打听到时间，用缩骨法变了一下。”秦念风说着不由自主的苦笑，苦笑，再苦笑。
　　“……”素雪心无言地安慰他。
　　确实……
　　一个已然得道的修真高手却要装成一个普通的小孩……
　　亏他这么多年熬下来了……
　　“那你的仇……”
　　“无所谓吧……”秦念风淡然地耸肩，“毕竟在我看来，事情过了这么久了，他也养我育我，还是算了吧……”
　　素雪心默然地点头。
　　“啊，你说，我们要去哪里退隐呢？”秦念风兴致勃勃地问道。
　　的确……
　　两个人都属于“老”一辈的“人”了，用退隐的话，真也算是名副其实了……
　　“你说呢？”
　　“我无所谓的。”秦念风笑眯眯的。
　　“有人！”素雪心心念一动，转头看向迷雾里幽黑的深处。
　　“这么晚了……”秦念风啧啧赞叹。
　　“是呀……”
　　两人疑惑地坐直身子，只是秦念风的手仍然放在素雪心的腰间没挪开。
　　“啊……大师兄？！”秦念风惊讶地看着狼狈的来人，却是陈嘉航与沈筱语。
　　素雪心瞥他一眼，终还是对沈筱语怨毒的眼神无动于衷。
　　在那漆黑的大屋子里，她见过比这恶毒千倍万倍的眼神，甚至……
　　素雪心不禁一颤，往秦念风的怀里缩了缩。
　　秦念风低头看她一眼，略略挑眉，自然地将她搂在怀里。
　　“二师弟你……”陈嘉航似是吃惊，又似失望，但他眼底深处却又有欣喜。
　　沈筱语两眼含泪，转身要走。
　　陈嘉航连忙拉住她，急切道：“师妹你别走啊，难道还不了解这周围的凶险吗？”
　　想来，两人进来时是惊险万分。
　　素雪心眨眨眼，站了起来：“你们为什么会来这里？”
　　“我们为什么不能来！”沈筱语的口气很冲。
　　“这里是我家！”素雪心淡然回答。
　　“你……！”沈筱语紧咬下唇，撇过头去。
　　陈嘉航连忙上前打圆场：“因为我们被追杀，一时间慌不择路的……”
　　“被追杀？被谁？”秦念风也站了起来，与素雪心相视一望，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前些日子在城郊那场未尽全力的战斗。
　　“不知道……”陈嘉航似是被他吓了一跳。
　　素雪心蹙眉喃喃而语：“怡她做什么，怎么还……”
　　“你找怡帮忙了？”秦念风站在她身旁，恰将她的话听了个仔细。
　　素雪心沉重地点头。
　　“以怡的实力竟然……”
　　两人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
　　素雪心却是苦笑了：“看来江湖并不如想象中那般简单啊……”
　　“啊，来了！”秦念风看向幽黑深处。
　　破空之声隐隐传来。
　　“啧，我现在可是个没了武功的弱女子啊，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来闯我家……”素雪心微微叹息。
　　秦念风眨眨眼，看了下身边某个弱得不得了的弱女子。
　　啧，真舍得让他独自面对危险哦……
　　素雪心粲然一笑，拍拍他的肩：“交给你了！”
　　呵，说到底，这些人都是你的师兄师妹惹过来的。
　　秦念风眨眨眼，再眨眨眼，终于叹了一口气：“知道了！”
　　接受命运，面对现实，秦念风随手捡了根树枝，昂然而立。
　　陈嘉航一时愣住，这二师弟的气势，为何……不自觉的，他又看向了一旁笑得璀璨的素雪心。
　　传说素心宝寨的女子嫁夫后会将一身功力悉数传递，难道……
　　沈筱语想的则简单得多，那便是怨毒地盯着素雪心瞧。
　　素雪心心里则是千转万转，多年悲观的习惯却是总也改不了。看向昂然而立的秦念风，却是甜蜜一笑，说不定，只是怡忘了而已，何必如此呢……
　　破空之声近了，但看到到来的一大群人，四个人都愣了。
　　素雪心“啊”了一声：“怡？”
　　魏心怡靠在冷清茗的身上，显是靠他才到了这里来的。
　　“这……？”素雪心疑惑地看向身后风亦悠与黎静手上提着的四个人。
　　很难想象俏皮单纯如黎静者居然有如此大力，那拎着的任何一人至少是她体积的两倍。
　　“没什么，在来的路上碰见这几个人鬼头鬼脑在桃花林外商量着什么，就顺手带进来了。”魏心怡轻描淡写地说道。
　　“哦……”素雪心舒了口气，又问：“怡你……上次我跟你说的孤狼的事……”
　　“啊……”魏心怡捂住了嘴，歉然，“我……忘掉了……”
　　素雪心真正地松了口气：“没关系的。”
　　魏心怡却像发现什么新奇事物一样盯着她看了又看。
　　其实本来这也没什么，关键在于不仅仅是魏心怡的反应很奇怪，连冷清茗和黎静都盯着她瞧了好几眼，只有风亦悠却是一脸不变的温和笑容。
　　“怎么了？”素雪心不自觉地摸了摸脸。
　　魏心怡却摇了摇头，咕哝了句：“没什么。”说这话的时候却还是盯着她看。
　　素雪心叹了口气：“就算我没了功力也不要这样嘛……”
　　“啊呀！”魏心怡对此做出的反应是怪叫。
　　“怎么了？”素雪心被她吓了一跳。
　　“哎呀……”魏心怡却是兴奋，“难怪啊……就在想怎么你今天没把气息给压下去啊……”
　　气息？
　　陈嘉航和沈筱语疑惑地眼光瞥向素雪心。
　　是了，今天的她格外美丽高洁……
　　“那几个人怎么办？”魏心怡却突然转变了话题。
　　素雪心连施舍一个眼神都不肯，冷冷道：“扔湖里喂鱼吧！我不想看见他们！”
　　想来，却是为了他们试图闯桃花林而生气。
　　黎静与风亦悠却是毫不迟疑，随手便把四个大汉扔进了布满迷雾的湖里，几声落水声以及惨叫，让这个凄冷的夜晚更加寒冷。
　　陈嘉航与沈筱语却是不由自主地看着这群谈笑风生间不留人余地的冷血人物，心里一阵发凉。
　　秦念风似是毫不在乎，竟也不制止，甚至他脸上的微笑一直没变。
　　沈筱语看向他的眼神有些陌生。
　　这个夜晚，格外的冷清。
　　“你们两个……”素雪心淡然开口。
　　陈嘉航与沈筱语心中一凛，看向她。
　　素雪心笑靥如花，开口：“现在没人追你们了，你们可以走了！”
　　两人犹豫一下，看了无动于衷的秦念风一眼，终于还是施展轻功离开了。
　　一伙人淡然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何必呢……”秦念风淡淡喃语。
　　“你说呢？”素雪心依旧是一脸灿烂的笑容。
　　秦念风叹了口气，无视于旁边四个人紧盯着的眼神，搂住了她。
　　是的，他一直都是知道她的。
　　那长久势力斗争下来，对于与己无关的人无动于衷，对于惹恼了自己的人百倍奉还。
　　或者，想来，那杀戮的背后，多少有些泄愤的心理吧，毕竟师妹站到了她面前她却无能为力不是……
　　这一切，或许是为了他呢……
　　为着这个想法，秦念风意外的愉悦了。
　　素雪心愣愣地看着他嘴角愉悦的笑容。
　　这个人……难道都不会有些异样的感觉么？
　　毕竟，修炼之人最忌杀戮的啊……
　　而她解决事件的手法向来都是杀戮……
　　自从那时开始，这双手，早已沾满了血腥……
　　无可饶恕的罪过啊……
　　素雪心微微一叹，不自觉地看向了冷清茗。
　　只见他专注的眼神一如既往地集中于怡的身上。
　　素雪心又是一叹，道：“先进去吧！”
　　这个夜晚，真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