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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父女情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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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的燥热已经完全铺展开来,在这个城市里,充斥着太多的欲望,太多的斗争,同时也就有着太多的压抑。此时在悦景总部,气氛便不是那么融洽。“胡樾,你进来。”黄小如有些不高兴地在电话里说道。胡樾这个小丫头知道情况不秒,战战兢兢地走进了黄小如的办公室。只见黄小如心烦地坐在那里,看着手里的月度市场营销计划和市场宣传汇报。“总经理,您找我?”胡樾小心翼翼地问道。黄小如抬起头,严肃地看着她说道:“你知道你比晓慧差在哪里?”胡樾知道,暴风骤雨即将来临,一颗心砰砰跳着:“啊?是我做错什么了吗?”黄小如说道:“你知道顾总为什么不专门找一个助手,而是很放心地让晓慧一个人来协助他?”胡樾想了想,摇了摇头。黄小如接着说道:“其实我也完全可以再聘请一个助理,一个能和我配合默契,不用让我每件事都一一盯着的人。你跟我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为什么只是每天安于做那些最简单机械的事情?是我让你看不到希望?还是你很满意自己的现状?每天递递文件,做做纪要,你觉得你可以这样做一辈子吗?”胡樾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了头,继续接受批评。黄小如拿起手里的文件,说道:“这份计划书是我让你通知市场部做的,你自己看过吗?”胡樾摇了摇头说:“没有。”黄小如叹气道:“我已经多次和你说过,我要的不是一个普通的文员,那样的话,我请个刚毕业的实习生就好。你来应聘的时候,人力资源部没有向你介绍工作职责吗?你有权跟着我参加特定的内部会议,你有责任时刻清楚地了解公司经营状况,这些你都没做到。”胡樾眼睛红红的,像是要哭的样子。同为女人,黄小如也知道这样说话有些伤她的自尊心,于是口气渐缓:“行了,一会儿你把这两份东西拿去仔细地看一遍,半小时后再进来跟我汇报你看出了什么问题,我提醒你,上个月的运营状况,我很不满意。”黄小如说完,把计划书递给了胡樾。胡樾头也不敢抬,灰头土脸地离开了。
大约二十分钟后,胡樾壮着胆又敲开了黄小如的门。“进来吧。”黄小如说道。“总经理,我可以开始汇报了吗?”胡樾小心问道。“可以。”黄小如说道。胡樾拿起记事本,准备陈述。“等等,把本子放下,这点儿事情还记不清楚吗?”黄小如又有些不满。“哦,好的。”胡樾的底气又少了一半:“上月,我公司原计划在本市执行以――悦景助盛事沸腾为主题的市场推广策略,主要分为店面广告推销,传单广告,平面宣传及消费者互动四个传播渠道,其中以平面宣传和消费者互动为主要手段。推广周期分为:1号到6号的快速预热期;7号到24号的全面推广期,以及25号到27号的推广收尾期。我公司市场部及下属各分店须在该三日内全面完成由主题活动到常规宣传的转换。”“嗯,结果呢?”黄小如不满地问道。“结果……”胡樾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了。黄小如摇头道:“你马上拟一份会议通知,分派给马绪坤,杜国良,杨政,还有暂代设计总监的乐诚,对了,暂代边红军那个叫什么?”胡樾答道:“是庞经理。”黄小如点头道:“对对,他之前是部门经理,好了,还有他,你马上去办吧,定在下午2点。另外就说是我的意思,不管这些人下午有什么事情,全放下,任何人不许缺席。”“好的,我马上去办。”胡樾松了一口气,总算可以逃出去了。其实悦景原本有一位资深的市场总监,其营销手段之丰富,在业内非常有名。但是因为在这里得不到更多的发展空间,最终还是被外地的一家同行企业挖走了。顾勇一直对这件事引以为憾,所以直至今日,市场总监这个头衔一直虚位以待,由边红军这个副总监行使总监职权。边红军虽然也颇具才能,但在顾勇眼里,他也不是最佳人选,所以调他去青岛接替罗桂平,也是一个双赢的结果。
下午2点,在16层的会议室,全部与会人员都已到齐,黄小如迅速进入了正题:““我想,诸位肯定好奇我为什么又打扰你们的正常工作了。那么咱们一同探讨探讨。一个一个来,乐诚,你是负责创意的,把与上个月市场推广有关的都给我看看。”“好的。”乐诚拿出一份整理好的文件夹,亲手交给了黄小如。黄小如仔细翻看着,大约过了5分钟,黄小如微微点头道:“做的不错,看来之前在王总监手下学到了不少,立意很明确,风格也基本迎合我们公司的对外形象,只不过我希望你以后做的东西能够更加突出一些抽象,艺术的元素,毕竟我们在北京的会所,公馆本身都融合了很多西方文化品位。之前的王总监是留美归国,所以这方面他更专业一些。你一直是他的助手,我希望你有时间可以多研究一下他留下的案例。”算是受到了表扬,乐诚恳切地点头致谢。“杨政,这次的策划是由你全权负责的吧?我看了你写的计划书,很专业,对我们现在的营销状况和竞争对手也分析地很透彻,尤其是针对上个月运营所制定的定价策略和推广策略都很到位,我很满意。”黄小如说道。杨政暗自捏了一把汗,说道:“谢谢总经理。”黄小如接着说道:“杜总,上个月我们在北京地区的市场预算有多少?”杜国良听了半天了,基本已经明白黄小如的意图,笑呵呵答道:“回黄总,总共300万,其中平面和互动占250万,剩余50万分配给店面广告和宣传印制。”黄小如皱眉道:“开会严肃一点。”杜国良就是这性格,黄小如也不会太和他较真,于是他连忙点头称是。黄小如接着问他:“那上个月我们市场费用的实际支出有多少?超支?还是?”问到这,杜国良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没有,剩余预算约200万。”黄小如笑道:“哦?呵呵,那我们的100万用在了哪里?”
四下鸦雀无声,暂代边红军职务的庞伟已经紧张至极,他沉默了几秒,说道:“总经理,这笔费用主要投入到了平面媒体的活动冠名,剩下就是宣传品了。”黄小如的眼神已透出些许愤怒,又问道:“哪个媒体?什么活动?宣传品派发了多少?”庞伟一脸茫然,无从作答。黄小如“砰”地拍桌站了起来,其他人没有准备,都被吓了一跳。“非常重要的一个月,不夸张地说,全世界都在看,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巨大的商机。对于一个企业来说,也是打出底牌,全面出手的时候。16天的时间,假如时光可以倒流,假如我们可以把握机会,那么我们在未来所收到的回报将会极为可观,我们的形象,我们的服务,我们的商誉,正因为我们不出牌,所以这些本应展现出去的优势全部留在了家里,而同行们在做什么?你们都看到了吗?”黄小如整理了一下情绪,坐了下来,接着说道:“什么是机会?机会就是只有一次,失去了就没有了。庞经理,这种局面的发生,我需要你的解释。”庞伟已经羞惭至极,勉强站起来说道:“总经理,这次市场推广没有做好,完全是我的责任,因为之前公司任命我暂代边总的职务,我个人也很珍惜公司给予的信任,所以把主要精力放在了业务交接上,忙着熟悉各地分公司的营销状况,所以……”黄小如质问道:“你这是什么理由?虽然我之前刚从医……”黄小如突然意识到说错,话语急转:“刚从外地回来,可是我不在期间,顾总亲自过问了这次的推广,文秘书也被特别委派,做了比较全面的前期调研。我回来后也看了她的报告。正是因为考虑到市场部此前的重要人事变动,所以其他同事都做了有效的协助,怎么最后是这个样子?庞经理,你的监管职能从何体现?”庞伟哑口无言。黄小如喝了一口水,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好了,就这样吧,庞经理目前是暂代副总监一职,按规定需要五个月的考察期,我现在决定,将考察期延长三个月,再行评定。具体操作由马主任执行,散会。”
回到办公室的黄小如,没有理任何人,一个人闷坐在那里。下班后,心情烦躁的她匆匆回了家。一个郁闷的夜晚,黄小如躺在床上深深地自责着。她明白这次的严重失误,多少也因为自己此前感情上的波折而影响了她的精力,虽然她在众人面前从不认错,可是她的心里依然感到有负顾勇的信任,也亏欠患病多年的养父。
傍晚,在北边的别墅里,黄仲良正坐在会客厅里等待着卢医生的到来。“老爷,卢医生来了。”刘妈领卢医生来到了门口,黄仲良招呼他坐下,刘妈帮两人各倒了一杯茶后就立即关门下楼了。这一对相伴10年有余的医生与患者,如往常一样,相对而坐。“建波,大晚上又麻烦你过来,辛苦你了。”黄仲良客气地说道。卢建波专业地说道:“没事,咱们开始吧。这段时间总的来说主要有什么感受?”黄仲良说道:“状态依然不好,我们上一次探讨的事情,还是一直在影响着我。”卢建波点了点头,问道:“具体是怎样的影响?”黄仲良沉思了一会儿,不太确定地说道:“悲伤,内疚,觉得,我所应得的报应正在向我袭来,完全没有能力应对。”卢建波又问道:“当这些感觉接踵而至的时候,你下意识的反应是什么?”黄仲良说道:“不知该怎么说,很绝望,感觉半生都很失败,觉得来到这世上没有做任何有意义的事情,唉。”卢建波基本了解了情况,说道:“药物有没有停下?”刚刚进行了几句简短的询问,黄仲良却眼神游弋,已经透出了倦意,说道:“没有,还是老样子。”卢建波又问:“那在你感觉最难受的时候,有没有特别消极的行为出现?比如伤害自己的欲望,甚至更消极的。”黄仲良想了想,回答道:“还好吧,念头是有的,不过没有进一步。”卢建波思考了一下,肯定地说道:“总的来说,这段时间你的症状并没有明显加重,也可以说,我们之前的治疗,还是有一定基础的。没事的,你试着放松一些,我们有的是时间,不要紧张,把郁结在心里的烦闷慢慢说出来,凭感觉来就好,不用刻意多加思索。”卢建波说完,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口茶。
黄仲良沉默了一会儿,慢慢地说道:“几十年前的事情,我们这么多年一直探讨,这还是让我压抑的根源。”卢建波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嗯,不错,你的认知依然还算客观。”黄仲良接着说道:“前段时间,小如发生的那件事情,让我觉得我的罪孽始终避不了,逃不脱,老天爷正在摧毁我仅有的一点希望,也许我就快一无所有了,我的丑陋的人生应该划上句号了。”卢建波马上打断了他:“你看,这么多年来,你最根本的问题还是出现在认知曲解上。你所说的几十年前的那件事情,我们的确不能否认,因为那是现实,既然是现实存在的事情,我们只能做到接受。”黄仲良说道:“是啊,我也明白,就是因为那件事情的特殊性,所以我只能求助于你。”卢建波说道:“这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如何去面对它。从心理的角度去考量,我们不要执着于你某个时间,某件事情是否符合道德规范,我们不需要去研究这些,人都是要犯错的,后果的严重性也是无法预判和控制的。但是,我们对待生活,对待生命的态度不应过激,甚至是偏执。这点尤为重要。”黄仲良点了点头。
卢建波接着说道:“你一直还是被多年前的阴影笼罩着,这个很明确,但是你女儿前一段发生的事情,或者再进一步说,她对你的感情,出现了偏差,发生了你完全没有预料到的状况,你第一反应就是不由自主地把它和前一件事情联系起来,这就是症状所在了。”黄仲良摇头道:“我觉得如果不是我当年铸下大错,就不会害了自己最爱的人,也不会让小如变成这样,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没等他继续自责,卢建波打断了他:“这个时候你要注意了,这就是症状。还是我们的观点,错,人人都会犯,但是你不能夸大它,更不能沿着错误的思路无限引申下去,你所纠结的问题,貌似有联系,实则不然。女儿的反应和你之前所犯的过错,虽然都是现实存在,但却没有直接的联系。”黄仲良不解地看着他。卢建波接着说道:“其实女儿对父亲产生特殊的情愫,这在目前社会人群的情感进化中,不足为奇。你首先不能一上来就以一种厌恶,不冷静,排斥地眼光来应对它。这种事情从古至今皆有例证,因为它本身就是来源于人正常的情感,自然的东西,你不能用绝对性思考的判断来定义它是对还是错,或者强令某件事情应该是怎样的或者不应该是怎样的。当然,症状涌现的时候,你难以把控自己,也十分正常。你下意识会接受那些消极的暗示,你觉得事情会演变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黄仲良有些理解了,点了点头。
卢建波喝了口水,说道:“所以,我们要及时矫正认知的偏差。你认为女儿出了大问题了,她把你毁了,把她自己毁了。那我们来检验一下你的认知是否存在问题。那天你们不愉快后,女儿有没有继续着任何反常的举动?她精神垮掉了吗?丧失社会能力了吗?继续歇斯底里地苦缠不休吗?”黄仲良摇头道:“没有,上次我们谈到过这个,我问过老顾,虽然小如有一阵子情绪不佳,但调整得还过得去,坚持上班,工作上没耽误什么。”卢建波说道:“对,这就是事情发展的真实状况,你对比一下你之前的思路,是否有很大的偏差?”黄仲良没有回答。卢建波说道:“女儿是正常人,正常的心理变化她也应该有,这点你不能否认。她会不会犯错?会不会出现偏差呢?绝对会。但是你该如何对待她呢?你应该客观地去看。这些不是你想象的什么肮脏,龌龊的事情,相反,你应该积极地思考一下,你这些年一直在犯错,一直在伤害别人吗?没有。恰恰相反,你给了女儿优越的生活条件,也给她的事业打下了基础。这是绝大多数父母给予不了的。况且女儿也很争气,一直希望为了你做到更好,你想想,这不是很好吗?和你想象中的阴暗,绝望,完全不沾边。沿着积极的思维再进一步,你是女儿唯一的亲人,又对她这么关爱、呵护,女儿对你的爱有了些误解和错觉,不是什么无法原谅,不可逆转的事情。”黄仲良似乎有了一定的收获,信服地点了点头。卢建波又说道:“咱们再接着探讨父女关系的问题。女儿对你的期望是什么?健康。而你必须要做的事情是什么?得到健康。这就需要你先做好自己,也就是要付诸行为,一定要对自己每天的生活制定计划,安排日程,做事的目的一定要明确,为了巩固,为了获得乐趣。”
“好,建波,今天我觉得收获很大,谢谢你。”黄仲良说道。送走了卢建波,黄仲良感觉稍好了一些,治疗还是得到了一定的收效。突然,黄仲良想到需要打一个重要的电话,于是,他照旧检查过屋外的状况后,关闭了门窗,拿出那个他秘密保存的手机,拨了出去:“是我。小如这段时间是什么情况?”电话那头是杜国良的声音:“董事长,黄小姐之前出差了一个多月,最近回来上班了。”黄仲良有些生气,说道:“一个多月?你怎么办事的?出什么差需要一个多月?为什么没弄清楚?”杜国良急忙说道:“是,董事长,我一直在查。”黄仲良说道:“好了,记得要尽快查出来告诉我。”黄仲良挂了电话,苍白的脸庞上布满了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