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月》一全

32、夏夜心伤

　　第二天，新媳妇上茶，凝雪依礼去了正堂。见那曹秀芸一身红衣，体态端庄，面容清秀，眼中含春，虽是新婚，见了众人，也不怯情，反落落大方，一一与众人见了礼，颇有大家风范。
　　众人依序恭贺新婚夫妇，百头偕老，早生贵子，太尉和大夫人特别高兴，封赏了许多礼物，连着全府的仆人丫鬟都有赏赐。
　　府中上下人等，足足折腾了大半天，才把这见面头礼给做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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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正值夏季，天气炎热，傍晚用过晚膳，凝雪觉得屋里敝闷得厉害，拿了团扇，叫上青荷四处走走，以解署气。
　　行至花园，却见几位夫人坐在凉厅里赏花，凝雪不想见人，只想突个清静，悄悄退了回来，转身又往池塘行去，池塘边种满了树木，且塘中清莲开得正好，那里倒也是个好去处。
　　刚走近池塘，却远远见着端木秀夫妻站在池塘边上聊着什么，凝雪忙退了出来。
　　好地方都让主人家占了去，凝雪有些无耐，心情颇郁闷。
　　青荷看出了她的不爽快，想了想道：“小姐，还有个好去处——后院竹林，那里不也凉爽嘛，而且绝对清静。”
　　凝雪眼睛一亮，点了点青荷的脑袋，笑道：“当真变聪明了，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说完，领着青荷就往竹林走去。
　　竹林里果然十分安静，就连不远处的溪流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真正是一个幽静的好地方。
　　可还没等这阵高兴劲过去，凝雪就发现了一件让人懊恼的事，现在已是傍晚了，很快天就要黑了，而自己还想在这里多呆会子，屋里那样热，可怎么睡，就算加了冰，也撑不了多少时晨，况且今日自己真的很想在这僻静的地方多呆会子，这段时日的喧闹，早让她烦腻了，她的内心急切渴望着这种安逸、宁静。
　　青荷也算机灵，主动请缨：“小姐，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取灯具来。”
　　凝雪赞许的点点头，打趣道：“青荷，我发现你今日特别机灵、讨喜。”
　　“小姐……”青荷嘟起嘴，跑开了。
　　今夜的月挂得特别早，片刻的功夫已斩露脸庞。凝雪寻了一块大石头坐下，石头还有点温热，坐着十分舒服，她静静的仰望着夜空中那一轮满月，思绪纷杂。
　　也不知过了多久，远远的她听到一阵细细的脚步声，随后又停了，心里正欢喜是青荷来了，却听到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多谢师傅，助弟子报仇血恨。”
　　“那是你的奖励，不用谢我，”是端木枫的声音：“也算是为民除了一害。”
　　“无憎能有今日，多亏师傅教导，师傅的大恩大德，徒儿没齿难忘。”
　　“你已学成了，以后造诣如何，还得靠你自己，”端木枫的声音冷冷地：“你记住，过了今日，再不准叫我师傅了，也不必对外人说起。”
　　“是！”
　　“我从不随意施恩于人，你也不例外，不要忘了你答应过的事情，你要知道，我从不允许背叛我的人活在这个世上，”端木枫的声音冷冽如冰。
　　两人的声音越说越小，凝雪的心却越来越冷，她呆呆的坐在那里，以至于端木枫走进她的身侧，她也没有丝毫察觉。
　　“是你，”端木枫皱着好看的眉，淡淡道：“你都听到了？”
　　凝雪被他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抬起头，怔怔的望着他，今夜的他穿了一身黑衣，冷峻的脸上挂满寒霜，浑身散发的杀戮之气，让人胆战心惊，犹如暗夜里索命的修罗。
　　凝雪觉得此刻的他，是那么的陌生，那么的让人害怕，其实想一想，自己又何曾了解过他，不光他，这太尉府上上下下，又有哪一个是她知道的。
　　她自嘲的笑笑，缓缓的站起身来：“二哥哥，不想我听到么？”
　　端木枫的眉锁得更紧了，沉默了片刻，不动声色道：“我助他报了深仇，以后他跟着你，就更心无旁鹫了。”
　　凝雪冷冷道：“如此我该谢过二哥哥的好意了。”
　　转过身，她盯着他，扯出一丝冷笑：“只是凝雪一直认为，人命关天，再大奸大恶之人，生死赏罚自有天理王法，却不想堂堂大宗国的少将军，也是个依着权势草菅人命之人，不知这是大宗国之幸亦或是不幸。”
　　一阵沉默。
　　端木枫眼中迸射出噬人的寒光，定定的看着她，看得她几乎以为下一秒，他就会拧断自己的脖子。
　　却不想，隔了半晌，他居然轻轻地笑了起来：“你平时不是很乖顺的吗，怎么难道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如此的伶牙俐齿，得理不饶人，难道不怕嫁不出去？”
　　凝雪万万没有想到，此时此刻他居然说出这种话来，气得舌头直在嘴巴里打转：“你……”
　　正想着怎么回敬他，却听到青荷慌乱的声音：“小姐，小姐，你在哪里，出事了，出事了……”
　　凝雪条件性的回道：“我在这里。”
　　青荷拿了灯，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小姐，快回吧，无憎出事了。”
　　凝雪听得无憎出事了，扭过头就想责问端木枫，却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她急匆匆地往无憎的住所赶，心中五味杂坛，是既担心又气恼。
　　她推开房门，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灰暗的烛火下，无憎的脸苍白得毫无一丝血色，他的右手臂鲜血淋淋，衣服已被撕得破烂不堪，一看就是经过了一场激烈的打斗。
　　她奔了过去，俯在床边，轻轻唤了一声：“无憎！”
　　无憎微微睁开赤红的双眼，扯着笑，望着她：“小姐，今日无憎终于得报大仇了。”
　　“你怎么这么傻，为何以身犯险？你还那么小，”凝雪说着说着流下泪来。
　　“小姐，我今天好高兴，我闯过了端家的铁人阵，师傅说我可以出师了，”无憎笑着，眼中尽是兴奋：“我一高兴，提起剑就去了仇人家，哪里知道那个禽兽花了大价钱，请了好多高手震在府里，我杀得力气都被抽干了，师傅……师傅派人救了我，不然，我恐怕再也见不着小姐了。”
　　凝雪忍不住骂道：“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万一你回不来，我和青荷该多伤心哪！”
　　“小姐，对不起。”
　　“不要说话，留着力气，”凝雪喝斥，随后将随身的丝帕，快速搓成条，紧紧的将无憎右手臂血管捆住，然后指示青荷：“青荷，你快去煮三小祸水，一祸里放上绣花针和细线、小剪，必须先彻底洗干净，再放到水里煮沸，二锅里放上干净的纱布，越多越好，一定要彻底清洁煮沸，三祸光煮清水，将水煮沸后，倒进干净的白瓷碗里，然后倒入细盐，用干净的筷子调均，准备好后速速拿来。”
　　青荷忙答道：“是！”转身就往外跑。
　　“等等，”凝雪想了想又道：“来时，再去找一瓶烈性的酒，速去速回。”
　　“小姐，你会不会怪我没有听你的话？”无憎有气无力。
　　“别说话无憎，”凝雪温柔的看着他：“只要你好起来，我就不怪你，真的，所以你一定要好起来。”
　　无憎舒开了眉，放心的笑了笑，轻轻闭上了眼睛。
　　青荷办事利落，不多时就把东西准备齐了，凝雪用大剪把无憎的衣袖剪破，又净了净手，用干净的小剪剪掉一块纱布，然后用纱布沾上自制的盐水，小心的给无憎洗净伤口，伤口洗好后，她把煮好的针线拿起来，放在倒了烈酒的碗里浸泡半刻，然后再用盐水洗净，最后把细线打了个结，左手固定无憎的手臂，右手拿着线，开始给他缝合伤口，两针下去，无憎痛得醒过来。
　　凝雪看着他，轻声道：“有些痛，这里也没有麻药，你只能忍一忍，伤口太深了，必须缝合，否则感染了，你的这条手臂也就废了。”
　　无憎咬咬牙，坚定的点点头，凝雪也不犹豫，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笑，俯下头继续自己的工作，缝了二十来针，终于把伤口全部缝合好了，又用干净的纱布轻轻将伤口包扎好，完成所有的工作，她已累得香汗淋淋。
　　她重重地吁了口气，回过头去看无憎，无憎痛得满头大汗，嘴唇都咬破了，却没有哼一声。
　　凝雪看到他如此隐忍着，心里一阵痛，这么久以来，在她心里，她一直把无憎当做自己的亲兄弟，看到他受苦受痛，叫她心里如何好受。
　　她苍白着脸，轻轻抚慰他：“不要紧，过几天就会好的，你安心睡吧，我和青荷轮流看护着你。”
　　“小姐……”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此时无憎却是满脸泪痕。
　　“小姐叫你睡，你就睡吧，快些好起来，小姐还需要你照顾呢，”一旁的青荷擦着眼泪道。
　　这句话倒是管用，无憎艰难的点点头，闭上眼，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第二天，凝雪按着夏石留下来的医书，开了个方子，令青荷去抓药，一日三餐，督促着无憎服用。十日之后，果然起了效果，无憎已恢复了七八层，凝雪十分高兴，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