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月》一全

18、太子侧妃

　　十日后卯时，太尉府上下女眷皆已准备妥当，三位夫人锦衣华服，珠环玉翠，好不热闹。
　　二小姐齐玉娇的装扮格外醒目，一身艳红华服着身，头挽飞仙发髻，金钗玉饰件件考究，面上妆容明媚，好一个艳丽佳人。
　　凝雪的装扮则明显与她不同，一身浅紫色长裙，裙摆上嵌有淡淡的白梅，头上只梳了个简单的似随云髻的发髻，发饰甚少，随身佩戴的珠玉更少，脸上淡施胭脂，给人清新淡雅之感，把她天生丽质的容貌、洁雅的气质彰显得淋漓尽致。
　　众人见她如此装扮都很是惊叹，三夫人姬氏却讽刺道：“表小姐平日装扮十分艳丽，今日格外素淡了，恐有不尊皇室之嫌。”
　　二夫人江氏拉着凝雪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轻笑道：“雪儿这身打扮真正是美极了，平素从未见你如此妆扮过，却不想这样好看，真是个小美人儿，比你娘年青的时候更美上几分。”
　　“凝雪这身妆扮甚好，”大夫人孙氏接口道：“很是素净淡雅，亦不失尊贵，进了宫也不必担心与哪位娘娘主子服饰相冲，失了礼数，很得体。”
　　三夫人姬氏听众人如此说，脸上有些挂不住，嘎了半晌，陪笑着道：“大姐，芷娆深知咱们家侧妃娘娘尤喜红色，今日特选了这一身妆扮，就想图个让娘娘开心来着。”
　　大夫人看了看芷娆，若有所思道：“芷娆出落得越发标致了，咱们太尉府的儿女将来都是有大用处的，往后你要多费心管教着些。”
　　三夫人听大夫人如是说，马上眉开眼笑，高兴地答了个：“是，”也不再拿凝雪比较长短。
　　众人略用了些早膳，门外早有管家齐福准备的两辆马车候着，三位夫人上了一辆马车，芷娆和凝雪上了另一辆马车，众人坐定，马车便朝皇宫缓缓驶去。
　　不多时，马车停了，侍女掀了车帘，依次扶着芷娆和凝雪下车。
　　前来迎接众家眷的领头公公颇上了些年纪，身形肥胖，走起路来颤颠颠的，很是滑稽，引得众侍女窃窃发笑。他却不以为意，似没有听见，操着旱鸭子似的嗓子向众夫人道：“老奴是主管宾仪的吴公公，今日奉旨特来迎众贵人，请贵人们随老奴来吧。”
　　“哦，原来是吴公公，早先太子侧妃娘娘在家书中多有提起公公，说娘娘入宫时少不更事，多亏有吴公公从旁指点，才有今日的安乐，臣妇要多多谢谢公公，”大夫人微笑道：“紫晴，上吴公公的礼。”
　　“不敢，不敢，”吴公公略躬了腰，淡淡道：“侧妃娘娘聪慧机敏，非一般人可比，老奴不敢居功。”
　　“请公公万莫推辞，这也是我家老爷的一番心意，愿公公得此‘如意’，事事如意。”大夫人将紫晴手中的精致檀木小箱递于吴公公。
　　吴公公双手接过小木箱，两道灰白的眉毛倾刻笑开了花：“那就谢过太尉、夫人了。”
　　吴公公转身将小木箱递于身后一小公公，接着道：“夫人请随老奴来吧，侧妃娘娘很是惦念夫人，娘娘这回病得可不轻。”
　　众人听吴公公如是说，心里都颇为焦急，大夫人颤声道：“请公公如实告之，娘娘可有性命之忧啊？”
　　吴公公沉默片刻道：“不好说，夫人看了，自有分晓。”
　　大夫人也不再多言，领了众人随吴公公一路行去。
　　皇宫大院果然不同一般，金壁辉煌，朱雕玉砌，廊廊长栏蜿蜒盘旋，似乎永寻不到尽头，若不是有人带路，定如进入迷宫一般找不到出处。
　　吴公公领了众人曲曲折折走了好一段，终于在一座精致的院落前停下，门口早有两名宫女迎着，吴公公向众夫人躬身作了个揖：“贵人们请进吧，此处正是侧妃娘娘居所。”
　　门口的两名宫女向众夫人行了宫礼，引着众家眷进入内院。
　　待进入厅堂，两名宫女止了步，向大夫人作了个福，其中一名宫女道：“侧妃娘娘有示，先请太尉夫人进内堂一叙，请两位如夫人及小姐厢房等候。”
　　大夫人随宫女进了内堂，其余人皆被安置在厢房小坐。
　　厢房内二夫人端坐在桌前饮茶，三夫人双手绞着丝帕，来来回回不停的度步：“看来，这次咱们侧妃娘娘病得不轻，大姐去了那么久也没传出个信来，原先还指望着侧妃娘娘候机扶了正，光耀门楣，却不想横生此劫，看来天下的风光当真全让魏丞相家谋了去。”
　　二夫人淡淡道：“三妹，隔墙有耳，这可是宫里，不比府上，切莫妄言。”
　　三夫人恨道：“怕什么，外面那么多贴身的奴才守着，半个字也吹不出去，只是可恨芷娆尚未及竿，否则哪有他魏家独大的道理。”
　　二夫人轻轻擦了擦嘴角的茶渍：“命数天注定，该是你的，自然会是你的，不该是你的，奢求也是妄然，三妹不必着急。”
　　三夫人有些负气：“姐姐膝下无女，自不用如妹妹这般操心了。”。
　　“娘亲，如今朝堂政见不明，储君位置也不见得就稳当，女儿没有入得这太子府，未必就不是好事。”芷娆言语凿凿，神色甚是骄傲：“当今皇上子嗣甚稀，存活至今的不过六位，四子二女，四子中太子宇文恩虽为储君，资质却平庸，虽有个储君之位，已入中年，也未见皇上将大权交于他手；二皇子宇文召战绩赫赫，母妃庄妃却不得宠，又是个不识文政的人，难堪大任；三皇子宇文靖资质过人，可惜多年缠病在身，母妃丽妃娘娘又早逝，恩宠不在；四皇子宇文陵虽年幼，看不到文治武功，然母妃珍妃恩宠不断，他日到底谁得上位，如何说得清楚，依女儿看，如今待字闺中，未必就不是好事”。
　　二夫人淡笑道：“芷娆倒是个有远见的人，比妹妹你可强了一筹。”
　　芷娆微福了福：“不敢，是大娘、二娘请的先生教导得好。。
　　二夫人饮了口茶，淡笑不语，但见凝雪一个人扶在窗前，默不作声，轻唤道：“雪儿，过来，这宫中的糕点十分可口，快来尝尝。”
　　凝雪回过神来，缓缓走过来坐下：“谢姨娘关爱。”
　　二夫人轻扶她的如玉小手，溺爱之情溢于言表：“雪儿，如今越发懂规矩了，腻是叫人疼爱，往后定得求了老爷、夫人寻个好人家。”
　　几人说说笑笑，又过了大半个时辰，正等得有些不耐，门外宫女禀报，请众家眷进内室面见侧妃娘娘。
　　尚未踏进侧妃娘娘卧房，凝雪就闻到一股淡淡的熏香味，里面还掺杂了丝丝药草的味道。
　　进得屋子，里面轻纱罗曼，雕花玉器，让人眼花缭乱，宫人五步一岗，隔帘成队，让人顿生肃然之感。
　　凝雪跟着芷娆依着宫里的规矩向侧妃娘娘行了大礼，只听那五米开外的红纱帐内传出低低的如黄鹂般悦耳的声音：“画眉，令宫人下去吧，这里都是自家人，说话多有不便，请姨娘、妹妹上前即可。”
　　那名叫画眉的领头宫女，朗声道：“侧妃娘娘有命，请家眷上前，其余人等退下听召。”
　　言毕，众宫人行宫礼答了“是”，除画眉一人，其余人等依序退了下去。

　　“侧妃娘娘体弱，可躺着说话，万不可太过伤神了。”大夫人用丝帕轻拭眼泪，倚在侧妃娘娘床侧。
　　“姨娘、妹妹们都上前些吧，芷娴入宫多年，未得见亲人，心中万分挂念，切不可因着宫里的规矩疏远了。”侧妃娘娘轻咳了一声。
　　“娘娘保重身体要紧。”二夫人、三夫人依言上前。
　　凝雪随芷娆行至床前，这才看清床上的佳人，那侧妃娘娘年纪尚青，不过二十余岁，虽满脸病容，然柳眉桃眼，翘鼻绣唇，精致的心形脸蛋，足见其柔美风韵，真正一个典型的古代美女。
　　“芷娴此番缠绵病榻，恐难痊愈，如今能见得亲人一面，也算无憾了。”侧妃娘娘十分虚弱。
　　“请娘娘安怀，神医夏石正在府上，可请旨命他进宫为娘娘探病，或可药到病除。”二夫人哽咽出声。
　　“我这病已不是一日、两日了，那一年意外小产后，就一年不如一年了，表姑丈也看顾多次，终是时好时坏的，”侧妃娘娘扯出一个淡笑：“我自个儿的身子自个儿知道，药石难治了，神医恐也是莫可耐何。”
　　三夫人拭泪道：“娘娘莫要说那丧气之话，娘娘鸿福岂是一般人可比的，定能逃过大劫。”
　　“我若去了，倒是安生了，只怕父亲兄弟上庭为官为将，多有荆棘，芷娴再无力帮衬了，”侧妃娘娘轻咽一口气道：“芷娆也是出众的，只不知他日入得宫门，是幸与否，但请爹爹娘亲多思量些吧。”
　　芷娆含泪恳恳道：“请娘娘安心养病，不必思虑太多，父兄殿上风光自有他们本事，愚妹虽稚幼，但也不至随便让人欺负了去，若他日有幸得见天颜，定有自保之能，如今娘娘得以保重了玉体，那才是端木家的福气。”
　　“妹妹有这般心气，姐姐也可安心了，”略停了半刻，侧妃娘娘朝凝雪轻轻招了招手，含笑道：“雪儿，过来，都长成大姑娘了，越发美了。”
　　凝雪见她慈眉善目，语带疼爱，亲近之情顿生，依言靠近床边，发自内俯唤了声：“大姐姐……”
　　侧妃娘娘涌出几点泪光，喃喃道：“还是雪儿最得我心，这一声‘大姐姐’，好似又回到了幼年，那是芷娴最快活的日子。”
　　随身伺候在侧的画眉轻扶侧妃娘娘起身坐着，侧妃娘娘拉了凝雪的手，握在手心，沉默了半晌，对大夫人道：“娘亲，女儿已请了旨，求皇后娘娘将芷娴、凝雪暂留太子宫中，以便照顾女儿。娘亲、姨娘皆是命妇，入宫诛多规矩，不似两个妹妹入宫方便，皇后娘娘已恩准，还请母亲准允。”
　　“女儿有求，哪有不依之理，”大夫人叹口气道：“只是你凝雪妹妹日前不慎撞坏了脑子，从前的人事皆记不得了，只怕使不上力。”
　　“不碍事，表姑丈有御用令牌，可自行出入皇宫，请表姑丈入宫给女儿探脉来，只须配得几方药单，自有得力的宫人煎制，芷娴、凝雪不过担个虚名，女儿只是想借机多亲近家中姐妹，并不相干。”
　　“娘娘思虑周全，既如此，便让她二人留在宫中，看护娘娘吧。”
　　侧妃娘娘这才露出笑脸来。